579生命的意義 戰(zhàn)魂的承諾
一聲“不能”,全場霎時見落針可聞,死一般的寂靜,仿佛生命終止之宣判后無言的默哀,讓人窒息,bi人成狂?!盀槭裁??”劍鋒極道強忍內(nèi)心震動,可是那扭曲的面孔,卻無一暴露了他此刻的新組,“我相信你有這樣的能力!”“但是我沒有這么做的權(quán)力和立場?!蔽覔u頭道,“殺一人救一人,生命,不該是玩弄在鼓掌之間的游戲。這不是原則,而是準則!”澶斷秋水聞言,一把抓住了那名男子的手,近乎哀求地問道:“告訴我,你想要什么?你的親人,你的愛人,什么事可以讓你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只要你提得出來,劍宗都可以滿足你!我求你!我拜托你!”“我沒有?!蹦侨司従忛_口,眉宇間,竟然不帶半分波動,似乎他人討論的根本不是他的生死,“我的命本就沒有什么留戀。如果你要,就拿去吧?!薄罢娴膯??”此言一出,澶斷秋水頓時欣喜若狂,搶上前一把抓住我的雙肩道,“看到了嗎?是他自己愿意!是他自己的選擇!你可以放心了!”“是‘無所謂’而不是‘愿意’。”我冷冷應(yīng)道,“如果你對三歲懵童提出相同的問題,得到的答案也會是這樣。怎樣?以命換命,你下的去手嗎?”“這……”眾人無不語塞,只能啞口無言?!皦蛄耍 眲︿h極道終于控制不住,噌然一聲,觀心自問一聲出鞘,快得不可退避,已然架在了我的脖頸之上,“奇跡之城,我末世劍宗還不放在眼里!今天你要么救人,要么送命!選吧!”“師兄不可?。 薄盎斓澳愀?!”寒吹羽與芬妮同時出口制止,卻是前者有心無力,后者被我出言阻止:“放心吧!他,不敢殺我,更殺不了我。”“嗯?你……”劍鋒極道面色猙獰異常,須發(fā)飛揚,如同憤怒明王,殺意滔天而起。然而就在此時,我卻做出了最驚人的動作。緩緩伸出兩指,我輕輕捏住緊靠著脖子的尖刃,微微一彈,立時觀心自問震顫不止,幾乎讓劍者神兵脫手!劍鋒極道恨聲道:“怎會……我的劍!”“觀心自問是可以感覺主人劍心的劍。你的心緒已經(jīng)讓它厭惡了。”我悠悠開口,一點點將尖刃推開,“你的心亂了。妄行極端,小心萬劫不復(fù)?!薄鞍。 敝谎云Z,卻是最震撼的結(jié)果。劍鋒極道一口逆血噴出,倒退數(shù)步,幾乎難以支撐。在眾人不可置信又心急如焚的目光之中,我緩緩看去,卻盯住了寒吹羽飄渺的靈識:“你,和他聊聊吧。”后者一愣,看向那白衣男子,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之中,良久的沉默之后,寒吹羽幽幽問道:“你有名字嗎?”“沒必要?!薄澳阌凶非髥??”“沒興趣。”“你知道喜怒哀樂的感覺是怎樣嗎?”“不知?!薄安恢??那你可有想過去了解?”“沒想過。更不想。”“嗯?奇怪的人啊。”寒吹羽盯著他純白的眼眸,是純潔嗎?還是悲哀的荒涼?她小心翼翼問道:“既然你什么都不在意,那么死亡呢?人,總是對死亡懷著別樣的情緒吧?”“死亡?我從未考慮過?!薄八劳鍪且环N奇妙的感覺。死亡的瞬間,你生命的價值,使墮落,還是升華,都將在這一刻找到歸宿。靈魂超脫洗禮,然后看這個世界,看你的一生,會有別樣的體悟。我?guī)еz憾而亡,卻帶著超脫復(fù)蘇?!薄八劳觯窟b遠而無聊的未來。我沒興趣去考慮。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一切,更沒有我憧憬的將來?!薄叭丝偸浅龄吓c過去,憧憬于未來,卻迷惘于現(xiàn)在。”寒吹羽輕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肅殺了一切羈絆,那么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你為什么存在?你為什么站在此地?為什么呼吸?為什么心跳?你的血液為什么奔騰?你的眼為什么看?耳為什么聽?你存在于這個世界,既然毫無意義,有是什么支撐著這無意義的你呢?”無心的一語,卻猛然撥動某根禁忌的弦,剎那的心悸,沖擊內(nèi)心深處沉埋已久的人性?!斑@……現(xiàn)在?存在?我?意義?為什么?這……”不疾不徐的對談,聲聲捫心叩問,卻在此刻,顯得那樣莊嚴,那樣震人心魄,讓在場強者無不動容,無不以此自問。時空仿佛在此刻停止,只有黑白兩色的世界中,意識,隨著沉思緩緩流淌。男子緩緩抬頭,看向寒吹羽:“你,能回答我嗎?”一聲呢喃,打破沉寂的時空,象征人類原生態(tài)的最初意識,在沉淪無數(shù)歲月之后,第一次開始尋找本我?!拔也荒堋!焙涤鸬撵`識微微搖頭,“對于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你的答案,只能自己去找尋。”“找尋?”男子目光一凝,注視的所在,竟是靈識之下側(cè)神兵,招魂之劍!隨即,他便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
只見男子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劍刃。霎時間掌心鮮血流淌噴濺,一身素白衣衫頓時染紅。然而此刻,他的臉上所呈現(xiàn)的,不是痛苦或者凄惘,而是目瞪口呆的震驚。七百年綿延的仇恨,三條命交織的過往,構(gòu)成了熔鑄在劍中的意志。一劍傷心,千古凄涼,在男子不曾有過波瀾的腦海中徐徐拉開畫卷,第一次,震撼得無以復(fù)加!“?。 币宦晳K嚎,心緒承受不住如此沖擊,男子長發(fā)沖飛,衣衫翻袂,痛苦難當?!靶⌒?!”芬妮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卻被我伸手攔住?!坝伤グ伞_@是更好的結(jié)局?!蔽页谅暤?,“如果不能體悟?qū)儆谌祟惖那楦?,那將來他死之后,魂魄不入輪回,只能在三級的縫隙中飄蕩游離,永世孤苦。”
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男子緩緩沉靜了下來,整個人靠在了劍刃之上,任憑肌膚割裂,鮮血橫流,沉聲問道:“寒吹羽是嗎?為什么你的過去會是這樣?你現(xiàn)在的執(zhí)著又是什么?傷心的劍,有情的人,死亡,重生,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么?”“我無法回答?!焙笳呖嘈σ宦?,搖頭道,“也許等你的機會到了,自然就能體會了?!薄皺C會?”男子眼中,猛然精光一閃,看向劍宗與狂戰(zhàn)士,“我記得你們說過,我一生無悲無喜,在我死的時候,才能真正流出屬于傷心與開心的淚水,對嗎?”千葉一心中一震,似乎預(yù)感到了什么,走上前道:“沒錯。可是你……”男子打斷了他的問話,走到我跟前道:“你做得到嗎?”“嗯?”“成全!”一聲成全,雪白的身影緩緩盤腿坐落在了我的跟前,虔誠的目光,帶著人類對初生與本源之人性最純潔的渴求,尋求超脫?!班?!命數(shù)如此,不可避也!”我一聲輕嘆,反掌提元,頓時時間法則在掌心凝聚成一束清輝,灑在眼前之人身上。加速流淌的生命長河,如無情的刻刀,摧殘俊美的容顏。生命,帶來存在的意義;執(zhí)著,造就探索的永恒;死亡,象征重生等開始。千年不變的信念,唯有“存在”兩字。青絲七成雪,血淚點落痕。人生悲喜事,剝盡本空門。隨著無情之人安詳滿足地合上雙眼,無情七笑,失情七哭,應(yīng)運而生。
七束純白的發(fā)絲,七滴鮮紅的眼淚,在空中攪動成一股氣流,直灌入招魂劍中,并吸納劍中精華,一并注入骨骸之內(nèi)。此劍應(yīng)寒吹羽一生際遇而生,在第二次生命開始的時刻,緩緩溶解,象征因果了斷,輾轉(zhuǎn)歸塵。被我親自護送百里,更得我異數(shù)洗骨,這精英鮮紅的骨骼早已經(jīng)遍布靈氣,時機一到,頓時生出血肉,破開錦盒而出了!隨著滿天旱雷疾走,風云異常,黑白兩色沖撞倒懸,正是陰陽異位,改命逆天!“喝?。?!”一聲長喝,伴隨眼前的山河變色,光芒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詩韻,帶出了眾人期盼已久的身影?!坝甏虬沤抖喑钐?,雪落朱顏易老時。歡愉片刻驚鴻爪,傷心一劍十年詩。”寒吹羽復(fù)生同時,那無情之人殘枯的身軀頓時碎裂,隨風揚塵。就在劍宗眾人喜極而泣,與生死相別的好友相擁慶賀的時候,一聲老邁的沉吟,隨著拐杖拄地的脆響,傳入眾人耳際:“以戰(zhàn)神之名,寒吹羽,你是否該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呢?”劍宗眾人被打擾,頓時面露不喜,卻被寒吹羽抬手止住。她躬身道:“既然如此,我來一試?!?
芬妮看著這一幕,也是真心替這位姐姐高興,因而看著數(shù)百米高的盔甲戰(zhàn)戟泛著陳舊破敗,頓時不由緊張,湊到我跟前問道:“小鬼,你說她該怎么做呢?那個破銅爛鐵真的能確定寒吹羽姐姐是不是狂戰(zhàn)士真命之主嗎?”“誒!你口下留情吧!被聽見又要起風波了。”我苦笑一聲,道,“狂之戰(zhàn)神的意志寄存在其中,并且守護長存。此刻神兵失色,正有深意寄存其中。寒吹羽如果真是他等待了千年的人,必定有悟性勘破迷障?!薄班??”芬妮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顎道,“這倒是有趣。讓我看看寒吹羽的能耐吧?!?
宗老沉聲道:“怎樣?寒吹羽小姐。戰(zhàn)神盔甲之前,你有何話說?”寒吹羽沉默不語,仰望,盔甲失色,戰(zhàn)戟無光,封存千萬年之后,似乎在破封的那一瞬,終于耗盡了最后的力量。忽然,寒吹羽目光中堅毅光芒一閃,隨即踏足飛身,做出了驚人的動作!卻見她仿佛撲火飛蛾,對著那高聳的戰(zhàn)戟月牙刃挺身以后背撞了上去!“師尊!”“師妹!”“不可啊!”“不要??!”……隨著劍宗眾人驚駭欲絕的呼喚,月牙刃茲的一聲刺破骨肉,從她背后貫入,整個刺穿了寒吹羽的胸膛!“噗!”鮮血飛濺,殘忍與錯愕,在重生的當口,為何做出自戕的行為。連狂戰(zhàn)士的宗老也不可置信看著空中掛在月牙刃之上鮮血狂涌的身影,顫聲道:“為……為什么?”“為了感受戰(zhàn)戟與盔甲之痛!”寒吹羽沉聲一語,竟是泰然如常。錐心之痛,此刻,仿佛絲毫沒有影響,正是生死淬煉,心智如鋼鐵一般堅強!“嗯?”宗老不解道,“盔甲戰(zhàn)戟的痛苦?你在說什么?”寒吹羽道:“狂之戰(zhàn)神死前,最后的戰(zhàn)斗與守護意志全數(shù)傾注入了戰(zhàn)神鎧甲與掃天戰(zhàn)戟之中,只剩下真愛的自己離世而去。然而,戰(zhàn)甲戰(zhàn)戟的痛苦,他又何曾明白?兵器與主人,不僅主人對自己的兵刃有感情,神兵有靈,同樣也有深深羈絆。戰(zhàn)神身死,以一個丈夫的身份,死得那樣決然,卻將自己兄弟一般的戰(zhàn)甲戰(zhàn)戟拋棄。誠然,兵器得到了他全部的意志,足以守護族人,然而失去主人的痛苦,被兄弟背叛的痛苦,又豈是傳承了這份意志便能消磨的?所以狂之戰(zhàn)神的死,才會讓戰(zhàn)甲戰(zhàn)戟在最后一次還清狂戰(zhàn)士一族的恩情之后,選擇長眠。所以,我在此以骨肉心血,與之血肉相連,與戰(zhàn)戟戰(zhàn)甲做出承諾!”宗老此時整個人都在顫抖,幾乎要對眼前景象跪倒:“承……承諾?”“對!我承諾!”寒吹羽道,“我承諾,永遠不會讓戰(zhàn)神鎧甲與掃天戰(zhàn)戟再一次失去主人!我承諾,絕不會為了一己私欲拋棄自己的族人!我承諾,我會超越曾經(jīng)的狂之戰(zhàn)神,致死也握著這柄戰(zhàn)戟,穿著這身戰(zhàn)衣!”
話音一落,頓時晴空霹靂,天地搖撼。紫電映照在龐大的戰(zhàn)戟與戰(zhàn)甲之上,仿佛同感此番承諾,允文允武,從此逆天而戰(zhàn),攜手同澤!“?。∈菓?zhàn)神意志!戰(zhàn)神感應(yīng)了!”“戰(zhàn)神感應(yīng)了!”“戰(zhàn)神感應(yīng)了!”……連勝呼喊,激動得熱淚盈眶??駪?zhàn)士們紛紛跪倒,千年期盼,今朝終得圓滿。隨即,掃天戰(zhàn)戟與戰(zhàn)神鎧甲乍現(xiàn)生機,帶著傷痕累累的寒吹羽一同飛上半空,發(fā)出了暌違已久的奪目光彩。光芒中,神器蛻變,化為銀白色女式戰(zhàn)衣與兵刃,一片片拼接依附在眼前嬌軀之上。寒吹羽一身重傷,霎時痊愈。宗老跪倒伏地,虔誠道:“神器同感,寒吹羽果然是狂戰(zhàn)士真命武尊!狂戰(zhàn)士一族宗老,與我族千百戰(zhàn)士,奉武尊為主!”“愿奉武尊為主!”“愿奉武尊為主??!”……歡呼聲中,寒吹羽凜然落地,帶著劍宗與狂戰(zhàn)士眾人,來到無情之人坐化之地,一齊躬身行禮,默哀致敬。從此劍宗因果盡,狂之一脈,不僅揮灑戰(zhàn)魂虎魄,更添生命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