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外,阿精送希若出來乘車。
見她一臉苦澀,心有不忍,自從在海國與她相遇,后而遇到陌影,發生了這么多事情,陌影對她如何,阿精是知道的,如果希若對陌影無情,亦不會答應與他成婚,而世事難料,自己的師傅竟然就是她的父親,現在還要硬生生帶著姐妹二人離開,讓希若情何以堪。
“若你不想離去,就不要去。”
正準備上馬車,聽到阿精突然說著么一句,她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阿精對她笑笑,“那老頭子的脾氣我最清楚,他也是害怕你留在這里受到傷害,不過我相信陌影會好好守護你。”
他居然將事情這么簡單的道了出來,連同她的疑慮。
“明天見不到你,我自會勸師傅離開,到時候會留信告訴你我們在琉璃國的居所,你若是想念,便來看我們就好。”
希若回應他一個微笑,示意她知道了,便鉆進馬車。
王府隨行的婢女立在車旁恭敬的問,“公主是要回宮還是王府?”
“王爺在哪呢?”里面的人柔聲問著。
“此刻還在府里。”
“那我們回王府吧。”
留下么?阿精固然是好意,可是她已不能自私,心中早有決定……
又回到影王府,這一天之內見到兩次大門上的牌匾,內心所想差異是如此之大。
突然就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張冷俊的面容停留在腦海揮之不去,他的外表這般堅毅不摧,卻屢屢對她伸出溫暖的雙手,即便他也冰冷,許多時候,她覺得與他是如此相似,同樣孤獨,一般落寞。
可是,過了今天,她就再不能陪伴他了。
王府內,陌影正在書房與左右將軍商議要事,傳旨的公公才將離開,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發生。
希若見他在忙也沒有打擾,獨自去了雅園。
園子雖已翻修,卻依然熟悉,穿過庭院,進了自己的房間,書桌上還放有她未看的書卷,細致到如此程度,扶著案上的紙筆,都是她用慣了手的,一點一滴全是他對她的心意,想想不禁又落下淚來。
“公主……您怎么了?”
聽說希若回來了,獨個在雅園,冰昔準備了茶水點心端來,才進屋就看見她在垂淚,一副傷心模樣,映像中她哪里是容易掉淚的女子,著實嚇了一跳。
連忙拭干眼淚,對冰昔擠出一個微笑,“你怎么來了?”
“我聽下人們說你回來了午飯也沒吃一個人在這,就拿了些吃的過來看看。”放下差點,冰昔上前關心道,“公主,您沒事吧?”
“我很好,放心吧。”搖搖頭,算是勉強應她,望了望周圍又說,“這里和以前還真是沒什么不同。”
“是啊,王爺可吩咐得詳細,還叫日日負責來這打掃的婢女問了好幾回,全都按原樣添置得工工整整,分毫不差呢。”
可見陌影對她如何,連下人們都心知肚明,冰昔又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想到明天要離開,哪里還吃得下,只淡淡的吩咐冰昔出去,她想自己休息下,靠在軟榻上來回想著出了月峰后發生的所有,不知不覺便昏睡去了。
到了下午日落,天色漸暗,陌影才和左右將軍議完事,聽冰昔說希若在雅園等他一天,中午回來什么也沒吃就在軟塌上睡著了,心情似乎很低落,不知道今天出去遇到了什么事。
來到雅園,人還在熟睡著,冰昔在一旁小心伺候,問要不要喚她醒來,陌影說由她睡好了,命下人把吃的溫著,待她睡醒餓了再吃,然后吩咐冰昔也下去休息了,自己坐在塌旁陪著她。
這夏日炎炎,到了晚上還有些涼,為她蓋了件披風,陌影就靜靜的守在她身旁,看著她平靜的睡顏,均勻的呼吸,一雙微卷的睫毛下似乎還有淡淡淚跡。
今日父皇傳旨,箜夜族進犯海國邊境,無力抵擋,于是請求赤煉派兵增援,同時大漠各個部族均蠢蠢欲動,趁昭和王一家還未返回邊城想要攻城,赤帝想要他這個讓箜夜人聞風喪膽的兒子領兵出征,他自然推脫不得,下午密探來報,凌妃又想在他出征之事上大做文章,實在是好不心煩。
唯有來到雅園見到這園中的女子,心緒才是漸漸平復下來,可是……
他正陷入沉思,不自覺的眉頭緊鎖,身旁女子輕輕動了一下,似乎是醒了。
睜開眼睛,仍然先看到的是那張熟悉的面容,無論在什么時候,似乎看到那張臉孔就讓她安下心來。
見她醒了,他柔聲問,“餓了嗎?我叫下人把吃的送來。”
她搖搖頭,有些任性的拉過他的手臂枕著,手是輕輕的握著他的手,不想放開。
“怎么了?”今日她的舉動有些奇怪,以前趕他都趕不快,現下卻抓著自己不放,好像很害怕會失去什么一樣。
“我今天見到我爹爹了。”她輕聲說著,表情很平靜。
難怪看著像哭過了,他微微笑道,“怎么不帶他回來,相處得不愉快嗎?”
“沒有,原來這么多年他不來找我和姐姐,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娘親懷了我們,我沒怪他。”
“這樣就好了,能在我們成親以前相認,也能親自送你出嫁,改日帶我去見見未來岳父可好?”
“明天再說吧,我有些累了,現在我們都別說話了,就這么靜靜呆著吧。”
過了今天,她和他有何明天可言,希若不敢再和他多說半句,生怕再說就抑制不住,悲傷外溢,到時該如何收場。
陌影遷就的也伸手抱她在懷里,不再多說。
雅園內的燈一夜未熄,天快亮時,希若悄悄起身,陌影睡得沉穩,陪了自己一夜,想必他也累了吧,依依不舍的最后看了他一眼,只身離開了,除了那把鎖,其他的什么也沒有帶走。
“公主,您這是要去哪?”園子外,冰昔叫住了希若。
只見那人轉過身來,滿臉淚水,冰昔心感她要離去,眼淚也跟著掉下來,小聲詢問,“您要拋下王爺嗎?”
“冰昔……”她是舍不得,可是自己的父親還在城里的一端等候,她已經失去了母親,不可以再失去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親人了,可是陌影對于她來說算什么呢?
“替我好好照顧他。”
留下這一句,漸行漸遠,冰昔只覺難受極了,不知公主為何離開,她和王爺大婚在即,多么般配的一對,人人都看得出王爺對她有情……
趕緊進到園子里,要留住她才好,心想影王陪了她一夜,應該在公主房里,去到那處門是敞開著,陌影站在書桌旁,無比落寞,表情更是痛苦,抬頭見是冰昔,他苦笑,“走了,居然連一紙書信都未曾留下,我又算什么?”
“王爺……”從小,她也沒見過陌影如此表情,面對這個從沒將感情外露的影王,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正了正身,她分明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從痛苦到冷漠,最后恢復到與以前一樣,然后一步一步離開這個他精心為她鑄造的園子。
天色逐漸有些光亮……
好似艱難的離開王府,希若一口氣跑到父親所在的客棧,阿精他們已經在客棧外準備妥當,只等這姐妹二人來便要出發了。
看到只有自己父親和阿精在,希若喘著氣問,“清和姐姐呢?”
“清去宮中接她,應該就快來了。”瀟整理著馬鞍,一面答她,本來他最擔心這個小女兒會因為那個影王而不來的,現在人是見到了,心也安下來,世界之大,等到再琉璃國安頓下來,再為她尋戶中意的好人家。
“你本可以不來的,為什么要違背自己的意愿,這樣你以后會過得開心嗎?”趁師傅不注意,阿精小聲問她,這女子的臉上分明還留有未風干的淚痕,卻為了剛相認的父親就選擇了順從,他實在看不下去,更比別人都清楚,如此以往,希若再沒有幸福可言。
似乎注意到自己眼淚未干,希若伸手抹去眼淚,能和家人在一起便滿足,去到新的國家,過平凡的生活,陌影注定不平凡,她也只能這樣說服自己了。
“怎么幽若和清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瀟有些著急的往皇宮處看了看。
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有人來了,我們先進客棧。”阿精警覺道,可是已經晚了,陌影的黑甲死士已經在頃刻間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而隨后騎著馬而來的,正是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