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人血染大殿的事震驚朝野,何況那人還是兩位當下最得寵的花族姐妹的父親,敵視之人又要拿來大作文章,迫于赤帝龍威才壓制了下來。
幽若被送回別苑不得再踏出半步,阿精被關入大牢,也是進到牢房才發現清早已被赤煉的巫姑聯合施了法術,變回原形關在特制的牢籠里,瀟的逝去它是感覺到了,可是無奈掙脫不得,只得狂暴的沖撞著牢籠,銀白的身軀遍布血跡。
至于希若則被陌影帶回了王府,接下來如何,阿精也難猜測,影王殺了他的師傅,希若的父親,縱然在殿上深情表白,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希若要怎么面對……師傅將他養大,教他識字習武,更教會他做人,可是偏偏為什么會死在陌影的刀下?
就是這樣百轉千回,讓他痛苦不堪,坐在赤煉的大牢里如同行尸走肉,每天重復問上自己幾百遍,他該怎么辦。
一晃便是三日,雖然凌釋一族日日在早朝上奏請赤帝將這姐妹處死,都被赤帝以是自己的家事為由擋了回去,最后還斬了一個侍郎,眾人才閉了嘴,不敢再多言。
太后那邊也早是聽到消息,沒想赤帝如此偏袒那兩姐妹,眼下是殺也殺不得,不敢在他那兒子跟前提及半分,卻仍然不死心的耐著性子為蕙蘭尋一個機會。
而皇后早已對這些不聞不問,只要安然穩坐后位,赤帝要怎樣,一概不管,反正他們之間已無夫妻之情可說,而且想到她的兩個兒子日后有一位可以繼承大統,她能順理成章的做了太后便好。
雖然凌妃自然夜夜盼著那姐妹死,無奈家父在朝上處處被打壓,時局如何,她也是看到了,本想扮作好人去幽蘭別苑探望,誰料才進內堂就聽里屋那位娘娘請她回去,何人也不想見,問了才知赤帝均來看過,全被拒之門外,喪父之痛要她如何釋懷,想她此生是要郁郁寡歡的幽禁在此地,心中還有些憐憫,雖然懷有龍種,不過與赤帝間的芥蒂是再也無法消除了吧,如此心情就舒暢了許多。
正想離去就與皇后碰個正著,凌妃無謂冷笑說,皇后莫不是來看看她死了沒有,急切之心可是不輸于我,里面那位主從來就無心爭寵,如今更對您的后位造不成威脅,這后宮之內還是唯有我凌妃可與你一爭高下。說完便拂袖離去。
這宮中雖然安靜一如往昔,而人人各自心懷鬼胎暗自盤算著,苦了幽若在別苑內為父親擺起香爐祭奠,天天跪在靈前,心如死灰。
如瀟那日在殿內所言,現在赤國已是岌岌可危,北方大漠戰事起,羽幻父子才將回去便投身沙場,戰況如何現在尚不敢言,箜夜人屢屢進犯星海,作為附屬的小國早已招架不住,即日陌影就要帶著大軍前去支援,這一走不知要到何時才歸。
連日希若都在雅園自己的房內,連屋外的園子都不曾踏出半步,一日三餐是吃得規規矩矩,也不哭不鬧,暇時就握筆抄書,短短幾日,王府那些經書就要被她抄了個遍,每每冰昔來看望,不管說什么,她也只是聽,面上無任何表情,更不答一句,眼瞧著就日漸消瘦,臉色也蒼白,讓人看了直叫心疼。
陌影也好不到哪去,他心是清楚,那天瀟那一劍自己是躲不過,怎料那人有心求死迎面就抵了上來,死前那句話既是要他照顧好希若,想到此苦笑,是我將親手你殺死,要如何替你照顧女兒,心情復雜。
“王爺。”冰昔推門進來,和往常一樣為他沏好茶。
“她吃了么?”
“和平常一樣,只是仍不跟奴婢說半句話……”
自從回到王府,雖然模樣沒去雅園,每天卻都會喚冰昔來問園里人的情況如何。
見他也是一副苦澀呆滯的表情,冰昔又說,“不如請魏將軍來看望公主吧,將軍對公主也是呵護有加,說不定……”
“不用了。”沒等她說完他就打斷她的話,“你下去吧。”
欲言又止,冰昔搖搖頭,“王爺就要出征了,也要保重身體才是。”關心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是夜,天上繁星點點,寂靜的回響著夏蟬的鳴叫,陌影出了書房,抬頭看那遼闊天空,不知那人現在如何了。
不知不覺就走到雅園,見屋里燈還亮著,心想她還在抄經文嗎?夜都過半,還不休息,身體怎么會好,想進去關心,可是卻無力再往前多踏出半步,人只得癡癡的站在原處,望著透出燈光的房間發呆。
又是一夜未眠,不知道現在是幾時,希若只覺拿著筆的手都有些麻了,身旁各處散落著自己抄的工整的經文,這些可以安慰父親的靈魂嗎?
那昏黃燈光是晃得人有些眼暈,她放下筆,抬頭看著屋內的一切,心有些空洞,白天冰昔說的那些她都聽在耳中,陌影又要帶兵出征,對手是嗜血成性的箜夜人,她卻不知道說什么好,阿精和清現在想必還關在赤煉的監牢中,不知道有沒有被用刑,忽而又想到陌影以前跟她開的玩笑,要請她去看赤煉的各種刑罰,當時只是二人之間斗嘴的話題,現在只覺想哭。
人是疲憊了,走到窗前,推開窗子透氣,卻見到那熟悉身影立在不遠處,也是癡傻的看著這處……
這一眼仿佛就跨越了千萬年。
想起他們第一次相見,他帶她策馬奔馳去尋胞姐,她已是對他一見傾心。
第二次再見,她狼狽不堪,滿身世狼人惡臭的血液,卻掩蓋不了自身的美,讓他驚艷。
萬丈深崖下二人惺惺相惜,他懷抱她溫暖入睡,那有律動的心跳讓她心安。
她在玄凰城百無聊賴,他親自帶她去游春園會,還撿回把相同的鎖,待她被那對母女欺負打傷,他又替她出頭,最后坦然表白,將心刨給她看。
每每在何地她都盛氣凜然,因為身后有陌影做了堅強的后盾,故而在這陌生的國家,險惡的深宮,她何人都不怕,面對何事都不畏懼。
那日大殿之上,赤帝要他親手將她殺死,他卻苦笑棄劍,做不到的……
回憶歷歷在目,她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而兩人卻已無言相對,長久的對視,固然眼中盡是戀戀不舍,卻都心知這份情,早已隨著瀟的逝去,一同隕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