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我才不要呢,他們哪個配得起我?”笑笑自得的笑,“我要找個自己喜歡的?!?
“找個什么樣的?”椰兒含笑看她。
“姐姐是否還記得三月三的那個白衣人?”笑笑終于憋不住了,她向椰兒泄出了心底的秘密,“嫁人就要嫁給這樣子的男人?!?
笑笑說這話時,晶亮的眼睛如剪剪秋水,桃花笑臉如沐春風,更顯嬌嬈嫵媚。
椰兒被感動了,她撫起笑笑烏黑的長發(fā),想著那道挺拔俊逸的白色身影,感受著手中的綿柔醢。
還有機會再見到夜公子嗎?如果有這么一次機會,她定當好好地探問他的身份,這是她為笑笑做的事,只要笑笑高興。
她的手指無聲地劃過長發(fā),初夏之日,暖風兀自拂過窗簾,搖曳著一室的泥草香。
椰兒還在想著笑笑的事,沒過兩天,元家來了馬車,說是老夫人看中龔家的針繡,讓椰兒去元家挑取繡品緹。
龔母很激動,拉了椰兒道:“這太好了,遇上元家的,那可是件大生意。菩薩保佑,我們家碰上好運道了?!?
“姐進城,帶我去好不好?”笑笑看見漂亮馬車,來了精神,在一旁歡呼雀躍。
椰兒想起赤睿濤,料著元老夫人壽辰未到,這幾天他應(yīng)該不會離開都城,正好借此機會讓他見見笑笑,然后再作打算。于是欣然應(yīng)允,拉了笑笑一塊上車。
城西有盤水蜿蜒穿橫而過,元家的庭院慣來都引入盤水之渠。宮里蓄了一泓秋水,迤邐的河流繞過庭院不知伸向何方。而整體設(shè)計又是低調(diào)不張揚的,宛然南方特色,院與院之間小巧玲瓏,曲徑通幽。
笑笑就似逛街一般,拉著姐姐的手,亮晶晶的眼睛顧盼四周,看都看不夠。
老夫人笑瞇瞇地看著姐妹倆,說話很和氣:“瞧這對可人兒,水靈靈的,一個比一個俊呢。”說著讓婢女捧了一大疊羅緞過來,五顏六色的,繽紛耀目,“你們龔家繡得是好,老身尋思著拿什么交給你們?這不,宮里的媳婦、小姐們都想穿些繡花的,你們拿去后夠忙一段日子的?!?
椰兒和笑笑施禮謝了。老夫人又喚管家過來:“人家做點女紅也不容易,你帶姐妹倆過去,從賬房里取五十兩銀子給她們,作為定金。”
椰兒一聽,急忙回道:“這如何使得?就這些活,老夫人不用這么多?!?
笑笑在身邊插上一句:“老夫人家里的自然要用最好的絲線了,聽我娘說,單是買一絞鳥羽毛線就要好幾兩銀子呢。”
老夫人含笑看著椰兒,頜首示意道:“先拿著,老身也嫌不夠,你們家的針活豈同一般繡娘比擬?等活做完了,咱們一并再算?!?
椰兒沒法,謝了,和笑笑捧了衣料,跟著管家出院子,去賬房里取了銀子出來。
剛走到回廊處,笑笑就朝椰兒皺眉瞪眼,口吻頗為不滿:“我說你傻不傻啊,人家給你銀子了,你還嫌給的太多了。要不是我搶了一句,人家把銀子收了,后悔了哭鼻子也沒用!龔椰兒,我真是服了你,竟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椰兒并不在意笑笑說的話,或者她已經(jīng)習慣了,此時她的眼光落在荷花池那頭。
隔了曲直河流的水榭之上,幾名工匠正忙碌地搭建著戲臺子,榭下的兩名翩翩公子正指點商議著,他們也看見椰兒姐妹,互相說了些什么,接著兩人踏步往這邊走來。
一身白衣的男子,如玉發(fā)帶迎風飛揚,嘴角仍是若有若無的一縷笑,暖煦晴光更襯得他白皙膚色鼻挺目深,俊秀之至。
椰兒捧衣料的手驟然有細微的抖動,她慌忙垂下眼簾,朝身邊的笑笑斜視了一眼。
她看得清晰無比,那一剎那,笑笑的瞳仁是發(fā)光發(fā)亮的。
兩個男子在她們的面前站定,另外藏青色衣袍的爽聲笑道:“睿弟,想必這位就是椰兒姑娘?”
椰兒抬眼,那人眼光炯炯地打量著她,年紀看上去比赤睿濤長二三歲,方正面龐,雖比不上赤睿濤的俊美,但也一表人才,儒雅瀟灑。
赤睿濤聞言介紹:“這位是元鈺?!?
椰兒彎膝想施禮,看身邊的笑笑沒什么反應(yīng),便拉了她,福禮道:“夜公子以前救過奴婢跟妹妹笑笑?!?
元鈺不禁笑起來:“原來是英雄救美人,睿弟向來孤傲,如此義舉我元鈺沒見到,真是可惜了?!?
赤睿濤默然,眼光飛快掃過她們的臉,又與元相視一下,似乎還有要事必須離開。椰兒側(cè)眼看笑笑,伶俐的笑笑一直沒說話,如花的臉上彌漫著紅暈。
他在轉(zhuǎn)頭離去時,眼光無意掃過椰兒手中五色的衣料,嘴角再度牽起那層淡淡的笑意,讓她心中有一絲的恍惚,他是不是跟元老夫人說了什么?
然而,容不得她多想,笑笑一路的臉色愈來愈陰沉。她不知所措地觀察著,笑笑一路并未同她說話,直到下了馬車,笑笑撇下她,獨自噔噔跑上了臺階。
“笑笑。”她在后面喊。
老樟樹下,笑笑一個轉(zhuǎn)身,已是憋不住,滿腔激憤道:“龔椰兒,你好陰險!明明你跟他已經(jīng)見過面的,為什么不告訴我?你還套我心窩子的話,心里是不是很美?你害我沒話說,害我當眾出丑,是不是?”
椰兒見四向無人,才輕聲細語解釋道:“我也是上次去元府無意見到的,姐知道了妹妹的心思,不是讓你去見那夜公子了嗎?姐姐暫不告訴你,是還沒了解他到底是何許人,他是富家子弟,也要問清人家到底婚配了沒有,是不是?”
笑笑在氣頭上,哪聽得進去,嘴里說不出的譏諷:“別裝假正經(jīng)了,像他這般年齡怎會沒有婚配?分明是你自己對他有意,故意來氣氣我!剛陪了新王,這回又勾搭上人家富家子弟,沒想到你還有那副媚態(tài)子!”
椰兒這回也蒼白了臉,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往家里走。
見椰兒這樣子,笑笑頓覺自己說話有點過了,但她也是輕易不會檢討自己的,板著臉進了院門。
姐妹倆白天里都沒理睬,晚飯時也都不說話,悶悶的。連龔父也察出了異樣,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發(fā)生什么事?怎么都不吭聲?”
笑笑突地放了飯碗,生氣道:“瞎問什么?煩不煩?”
龔父見女兒發(fā)火,嘟囔了一聲,便不再問了。
到了夜里,笑笑翻來覆去睡不著,起床掀了簾子的一角望去,椰兒的房間里隱約有燭光閃爍,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椰兒在燭光下還在忙著針繡,見燭光搖曳得厲害,抬起眼朝簾子瞟了瞟,笑笑素白的人影俏生生地進來,又似怯怯的,朝著她可憐兮兮地站著。
她的心頭騰起一股暖流,似沒看見笑笑的進來,低著頭只顧繡著。
笑笑眼眸一轉(zhuǎn),以袖掩面哭泣似的,顫聲叫了一聲:“姐?!崩w細的聲音在屋內(nèi)回轉(zhuǎn)。
椰兒撲哧笑了,抬眼溫柔地看著妹妹。笑笑蝴蝶般飛到椰兒身旁,挨緊她坐下。
“等這兩件衣料繡好拿去,約夜公子出來,讓你們單獨見見面。”椰兒撫著笑笑的長發(fā),喃喃道。
笑笑垂下頭,靠在椰兒的肩上,粉紅的唇片半彎起,嫣然欲笑一般。
椰兒急趕著讓笑笑和赤睿濤見面,不到七日功夫,手頭上有兩件錦繡已完工。
元老夫人展開椰兒送去的繡品,便大加贊賞道:“的確是精品,龔家繡法名不虛傳啊,理應(yīng)多賞銀子才是。”
說完,讓管家去賬房再取十兩銀子來。
椰兒急忙阻止道:“老夫人不用賞奴婢,上次給的夠多了?!?
老夫人只顧示意管家:“那怎么行,說賞就賞,姑娘只管拿去?!?
椰兒執(zhí)意不要,正推諉著,赤睿濤從外面進來。陽光落在他漾著笑意的眉目間,仿佛連他的笑都染了光華,耀目得讓人睜不開眼。
“老夫人給的你只管拿去,不然她就沒面子了?!?
椰兒聞言只好謝了。老夫人笑道:“還是你說話有分量。這么好的姑娘,回頭老身再去賞她個什么?!?
“就賞她明晚過來看戲如何?”赤睿濤脫口道。
老夫人連連點頭:“老身這壽辰,擺了三日的戲,明晚是最熱鬧的。有小桃紅,包你過個癮?!?
椰兒想起笑笑,明晚若是帶了她過來,真的是好風好景好時辰了。于是答道:“我家笑笑是最愛熱鬧的,極愛小桃紅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