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冷哼一聲，伸手一摸，腰間的格洛克還在。
他倒是知道一個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關(guān)門的地方，前一段時間還專門確認(rèn)過一次，這個地方依舊雷打不動的在開。
當(dāng)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忠臨省沒有什么好地方。
廢棄地鐵站。
徐川的破面包緩緩在路邊停下，片刻，車門打開，首先伸出一把黑傘。
皮鞋踏進(jìn)雨水，徐川望了望這個黑漆漆地，像是一頭野獸巨口的地鐵站，打起傘走了進(jìn)去。
沒有打手電，徐川丟掉那把破傘，單手扶著電梯的扶手，朝下面走去。電梯當(dāng)然是不會動了的，權(quán)當(dāng)樓梯用。如果這里的一切都好使，那也就不叫“廢棄”的地鐵站了。
走到底，有了光。
光線是從一扇緊閉著的門縫里射出來的，從里面隱約傳來一些不可描述的聲音。門口的黑暗里站著兩個大個子，看不清衣服動作，只能隱約看出他們高大的輪廓。
徐川從兜里抽出一張準(zhǔn)備好的美元大鈔遞了過去，沒再管他們，伸手推門進(jìn)去。
這是一家地下賭場，傳說在忠臨省被獨立出去之前很多年它就存在了。不管地上的是什么政權(quán)——或者根本沒有政權(quán)，這個地方都在開，并且提供各種服務(wù)，只要有錢，在這里沒有享受不到的東西，只要是一個人能想得到的享受方式，在這里都能找得到。
一臺臺賭桌，上到德州撲克，21點，下到斗地主，拖拉機(jī)，只要一個人會玩牌，在這里都能找到他擅長的賭博方式，如果非要說全都不會，比大小，總會吧？
整個地鐵站都被改造了，連當(dāng)年存在并廢棄的鐵軌都不復(fù)存在，整個地鐵站變成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廳，甚至地下空間也被進(jìn)一步拓展，這里就像個堡壘，就連徐川和陸子揚(yáng)十年前也沒查明白，這里的主子到底是誰，有多大能耐。
紙醉金迷。
一個兔女郎裝束的女子面容姣好，腰細(xì)腿長?？吹叫齑ǎ?dāng)即貼了過來，手指滑膩膩地點了點徐川的臉頰：“小帥哥，來玩點什么？”這句話當(dāng)然是可以引發(fā)多種歧義的，但不管你說想玩什么，想必她都會跟你玩，只要你兜里的銀子足夠。
“我玩命的?！毙齑ú]抗拒，只朝著她微微一笑，伸手輕撩衣角，露出了格洛克的半截槍柄。
這女孩并沒害怕，甜甜一笑，眼中的媚意卻更多了些。她伸手挽著男人手臂，高跟鞋噠噠響動，帶著他朝地下通道走去。那里站著兩個強(qiáng)壯的外國人，一身黑西裝好像快要被胸肌頂爆了似的，戴著黑墨鏡，看到女孩帶著徐川，并未阻攔。
女孩從乳間抽出鑰匙卡，朝徐川輕眨右眼，咬了咬下唇。這種姿態(tài)無論是任何男人看了都抵擋不住，但徐川從頭到尾都沒看她，這種地方是欲望的世界，想不被這里吞得骨頭都不剩，最好把所有欲望都給控制起來。
她眼中掠過一絲惹人憐惜的失落，把鑰匙卡往刷卡機(jī)上一劃，電子門緩緩開啟，露出了一個地下通道。
第一層，是玩樂的地方，第二層，是玩命的地方。
徐川十年前來過這里一次，這里既然號稱能滿足人的一切欲望，當(dāng)然也包括“想殺死某個人”的欲望，第二層就專為這種人準(zhǔn)備。
這里聚集著幾乎整個忠臨省的亡命之徒，懂行的人，把這個地鐵站叫做殺手工會。
走沒多幾步就到了底，這次不再有人接待。
這里就像個高檔酒吧，除去高貴典雅的吧臺和穿著制服的侍者酒保，一張張頗具古典風(fēng)格的桌椅巧妙地被安排在整個房間里。在這里喝酒的人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最深的角落里有一個流浪漢模樣的老頭，顫巍巍的，手抱著一杯啤酒，緩緩地喝著，喝酒的時候，他花白臟臟的胡子都戳到了酒中。
徐川幾步走近，在老頭對面坐了下來，一言不發(fā)。
對方的眼睛似乎都很難睜開，兩眼昏黃無神，半合著看了徐川一眼。
“嗬，挺久沒見了?！崩项^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老早就聽說你回來了，怎么……？”
“請我喝杯酒，我跟你聊?！毙齑ú⒉豢蜌?，后背往椅子上一靠，翹起二郎腿，拿出自己那盒順來的軟中。
“寒酸。”老頭雖然看起來臟兮兮顫巍巍的，但雙手卻很干凈，也很穩(wěn)。他伸進(jìn)懷里摸了摸，拿出一根鋁管來，丟給徐川，“你真的要回來，喝我這杯酒？”說到后半句，老頭臉上的褶子都笑的皺了起來。
“只喝一杯?！毙齑〝Q開鋁管，把雪茄倒出來，聞了聞，“嗯，Cohiba……你果然還是這么挑。”
“不是挑，老了啊，老了。煙卷對我這種老人家傷害太大，雪茄就還好一些。我這杯酒也不是白給你喝，你想要什么？”
“消息。”徐川點燃雪茄，吐出一口青色的煙霧，“我要消息?！?
“那要看是什么價值的消息……”老頭拿起杯子喝酒，胡子再次戳進(jìn)了酒里。
“外來者的消息，不貴吧？”徐川笑了。在這里，讓這個老頭請喝酒的意思，就是幫他殺一個人，然后可以得到他提供的報酬，可以是錢，女人，權(quán)利，甚至是某些變態(tài)的癖好，在這里沒有硬通貨，只有等價交換，而價格等不等，永遠(yuǎn)是這個老頭說了算。
“你變得拐彎抹角了，十年前你在這，就像一把刀?！崩项^搖搖頭，“你知道，十年前，有多少人想買你這個外來者的消息么？”
“大概知道，應(yīng)該挺多的。”徐川臉色有點尷尬，他和陸子揚(yáng)，當(dāng)時可是把整個忠臨省折騰得雞犬不寧。
“不少于一百人，想要你的消息。”老頭伸出一根手指，“外來者的消息，一般每人打聽，因為他們死得很快。但是如果有人打聽，那就不是一般的外來者，尤其是你來打聽的外來者，連我都好奇會是什么人。”老頭想了想，又伸出兩根手指，“三倍。”
“我只喝一杯酒。”
“那就把三杯放在一起喝。”老頭笑著，露出滿口黃牙，朝吧臺招呼一聲，“一杯酒，要三杯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