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算是被養育這麼多年,也無法因爲家庭裡面所謂的面子關係,而贊成自己與小叔叔。
雨桐從抽屜拿出自己的小畫冊,一頁一頁的翻著,前面都是各種表情的溫路珩,有低頭沉思的,淺淺笑意的,緊皺眉頭的。
翻到最後一頁,是閉目養神的。
雨桐嘴角微微上揚,合上畫冊,整個人往椅背上靠去,長呼出一口。想起自己此前對溫奶奶說的話:“我知道怎麼做了。”
“轟——”的一聲,窗外一陣電閃過,細碎的雨嘩啦啦的打在窗上。
噼噼啪啪的聲音,讓她越發的心神不靈。
此時手機卻震動起來,一看來電上面寫著“小叔叔”三個字,頭像是兩人新年的時候在荊州拍的。
雨桐拿起手機,“小叔叔……”說完話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聲音這麼喑啞。
“丫頭,怎麼了,是不是睡著了?”他剛進酒店的房間,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道。
“還沒呢。”
“怎麼了?”溫路珩自從來了成都,就一直心神不寧的。
“沒什麼,小叔叔早點休息吧,我還有功課要複習。”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
“是不是我媽和你說什麼了?”溫路珩問道,自己走了,相當於把這所有的爛攤子都丟給了小丫頭了。
“溫奶奶沒說什麼,你不要擔心。”她有些急促的反駁道。
“雨桐,當時是你不願意讓這件事情曝光告訴父母,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我溫路珩的女人一定是要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邊的。”溫路珩的聲音帶著不悅,卻不容侵犯。今日的酒喝多了,他有些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小叔叔,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溫奶奶說了,我們這樣子在溫家是不容的,溫奶奶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此時的她再也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
“丫頭,你想太多了,別想這些,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帶你走,好不好。”他放低自己的聲音,溫柔的哄道。不禁惱怒自己起來,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的聽了這丫頭的話,沒有直接和父母攤牌。
“小叔叔你有的不止是我,還有溫爺爺溫奶奶。”她有些害怕聽見小叔叔對自己說這樣的,畢竟是從小養育自己的溫爺爺溫奶奶,而自己卻要帶著他們最愛的兒子離開。
掛了電話之後,雨桐只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心情,整個人趴在桌上,低聲哭泣著。
爺爺,如果你沒有去,我是不是不會這麼難受,也許小叔叔還只是我的小叔叔而已。
此時的她,越發想自己的爺爺,幼年時期和爺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幕的一幕的回想起來,卻越發傷心。
也許從小叔叔去荊州接自己的那一刻,很多東西就已經錯位了。
要自己真的和小叔叔離開,溫奶奶肯定又一如那九年一樣,在家裡總是抱著小叔叔的相冊獨自落淚。
以往那個時候,自己還能說說笑話,講講學校裡面的趣事,逗她開心。
而如今卻是她自己。
溫路珩有些頭痛的揉了揉頭,只覺得腦袋要炸開了一樣,這裡的人可真能喝。
洗完澡之後,卻整個人異常的清醒。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和小丫頭在一起,雖然自己比她大上j□j歲,可是在現代看來並不是太大的差距,而且自己也是真心喜歡她。卻總是礙於這樣的身份,名義上的小叔叔。
也許自己該和父母好好談談,實在不行,大不了帶著雨桐回德國,Menno教授的實驗室裡面還缺人,自己剛好可以幫忙做做研究。
第二日。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難得的大晴天。
雨桐在餐桌前吃著早點,溫海涵也下樓來。
“海涵哥哥早。”她乖巧的喊道。
溫海涵對著她微微一笑道:“這麼早就要去上學了啊?”
“是啊。”她應道。
溫母從廚房出來,笑瞇瞇的對著海涵道:“海涵也起來了,奶奶今天早上熬的桂花粥,趕緊洗手來嚐嚐。”
溫海涵笑著點點頭,瘦削的身體朝著洗手間走去。
其實溫海涵還是很享受這樣的時光的,沒有任何紛擾,也不去想什麼。不知怎麼的,卻有點想自己這個所謂的叔叔,比自己只大了一點的叔叔。
雨桐吃完,和衆人道別之後,就去上學了。
走路路過謝銘星家門前的時候,卻發現院子裡面除了打擾的幫傭,連謝爺爺都沒露面,她有些悻悻的加快
了步伐。
突然一輛黑色寶馬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卻又倒了回來。
車窗搖下來,正是李政委的兒子李輕舟,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小丫頭道:“要不要順路帶你一程。”
“謝謝李叔叔,不用了,走去學校不過十幾分鍾,正好鍛鍊。”她一笑,兩個眼睛彎彎的,忽閃忽閃的,還真像自己小時候養的小狗兒。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說完開著車走了。
李輕舟也不知道爲什麼想和這個小丫頭搭訕,新年的時候瞧著她獨自跑去荊州,也沒提醒她,其實溫家那小子已經在找她了,走散了也沒有多管。
早上的北京總是塞車嚴重的,無論在哪裡,但是他卻不急,第一個紅綠燈口,等了四五分鐘,還沒到他過去,此時瞧著穿著白色羽絨服的雨桐,從後面拐角,往學校方向走去。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起小時候來,這丫頭莫名其妙的來給自己送蘋果吃,卻不知那蘋果還是被她咬過一口的。
小時候的她總是那麼的鮮活,在大院子裡面和謝銘星鬧騰。自己都還吃過她的虧,記得那年自己瞧著溫路珩去了德國留學,她家裡沒了大孩子能和他打的,就趁著她和謝銘星在大院子裡面盪鞦韆的時候,手欠的過去,在她腦袋上面彈了一下。
結果那小妞就是不依不饒的撿起地上的板磚,追著他跑了三圈大院的廣場。搞的大院的長輩們笑死了,自己的父親也是無話可說的,卻也是笑的肚子疼對自己道:“想不到我家的小兔崽子,連溫家小丫頭都怕。”
這可是自己的黑歷史啊,也不知道這小妞還記得不記得。
他嘴角微微上揚,不自覺的笑了笑,卻又自嘲道:“真不知道溫家怎麼養孩子的,活靈活現的孩子,如今卻是這般拘謹。”
也許是自己太多事了,畢竟和自己沒多大關係,不過想來自己似乎對這個小妞一直抱有不錯的好感,雖說第一次見面在軍車上,卻絲毫不妨礙那小妞肆無忌憚打量自己的心思,一雙賊溜溜的大眼在自己身上打轉。
李輕舟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似乎在院子裡面流出著,自己的寵物寶貝一直火玫瑰的蜘蛛,被父親丟出去之後,她撿回去了,聽說吧溫家阿姨嚇得半死。
後面的車連按幾聲喇叭,催促著他快點。
這是才發現已經可以直行了,一踩油門,轉回自己剛纔的思緒。
待雨桐上學去之後,溫母給了溫海涵鑰匙,讓溫海涵自己去溫路珩的房間看看書,卻不想,溫海涵卻問道:“奶奶,我聽父親說,您的國畫畫的好,不知道溫小叔有沒有學到一點。”
溫母有些懊惱道:“這就不說,當年這孩子可是啥也沒學,就會打架,還好這成績不錯,不然你爺爺還要拉下老臉去求校長呢。”
溫海涵似有若無的問起溫路珩的一些事情來,他也不知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在乎他的事情,也許只是因爲小時候他對自己的關愛吧,又或者只是因爲自己成熟長大了吧。
溫海涵和溫母聊著溫小叔的事情,不知怎麼的,卻發現溫母心裡似乎有些什麼事情壓著,想說卻沒法說。
溫海涵問道:“奶奶,怎麼了,說起溫小叔的事情,您怎麼越發興致不高了。”
溫母一愣,隨即笑著道:“沒什麼,一想起你爺爺把他送走九年,就覺得對不起他,還好,你和路森如今願意回來,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其實,我覺得現在在北京也挺好的,就是想找點事兒做,不如奶奶教我國畫吧。”
“等你身體好些再說吧,下個禮拜還要去複查,你要是好好的,奶奶就教你。”溫母笑呵呵的說道。
溫母說完變去收拾餐桌去了。
溫海涵獨自上樓,這裡雖然在小時候只來過一次,他還記得就是這個樓梯,父親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自己沒站穩從這裡摔了下去。
還好大冬天的,自己穿的多,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小時候的溫海涵沒少被父親打,可是打完父親就會抱著他哭,他有時候也沒法理解父親那個時候的心情。
後來因爲當兵和父親疏遠起來,卻不想,這一病,父親也真是老了……
他走進溫路珩的房間,他記得在最靠近右邊牆腳的倒數第二個抽屜裡面,有小人書,當年溫小叔爲了哄哭鬧不止的自己的時候,曾經拿出來過。
那個比自己大的少年,穿著白色毛衣,頭髮絨絨的,比自己高出兩個腦袋的溫路珩,牽著他的手,笑瞇瞇的說:“這裡有好玩的,你要是不哭了,我都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