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山雖然變成了惡魔的外表,但他的心還是人心。
他心中也有一個理想的世界,之前卻被秦勝的無情嘲笑所擊潰。
喬山從黑暗幻境一路走來,從懷疑到了解,再到認同。而現在,喬山看到了秦勝給他帶來的這個新的世界,他的內心只剩下折服。
他是個因爲得了震彈癥而退伍的特種兵。
這個彈不是炮彈,而是**。
那是在一次執行出國維和任務的時候,他和當地村莊的一個小男孩關係很好。雖然語言不通,但他們部隊給村莊提供醫療和保護幫助,和村民的關係也很融洽。有一次他給小男孩的家裡修房子就認識這名小男孩,後來小男孩經常摘當地的一些水果送給他,他每次都要還給小男孩一些糖果巧克力之類的零食。
後來,叛亂武裝組織滲透進這個村莊,這個村莊逐漸不安寧起來。
喬山他們雖然是來維和的,但對於那些叛亂武裝而言,就是一股武裝勢力,是敵對關係,所以喬山他們部隊每天也得小心翼翼。
有一天,喬山正好守崗,那名小男孩又拿著水果過來,喬山見狀馬上招呼小男孩過來。
可是那小男孩卻有點猶豫,拿著水果一步一步往喬山走去。
喬山正想走過去,小男孩卻大叫著往回跑,就在這時,**響了。
小男孩在喬山眼前被炸成粉末。
喬山也被氣浪衝倒在地上。
喬山躺在醫院一個月沒法恢復過來,主要原因還是心理上的問題。
心理上的震彈癥。
對戰爭的一種恐懼與憎恨。
所以他最後只好退伍,開始了一個人野外生存的探險生涯,祈求大自然能夠撫平他的心裡創傷。
他其實也反思過什麼是戰爭以及這個世界到底需不需要戰爭。
因爲有人說,人類的歷史是由戰爭所推動的。
人類確實畏懼戰爭,因爲戰爭會死很多人。
直接面對的死亡是看得見的。
但戰爭的根源卻是看不見的死亡。
他知道戰爭的根源是資源的爭奪。
一些分蛋糕的人先選蛋糕的結果。
而戰爭,就是分蛋糕的人用挑剩下的蛋糕作爲誘惑,讓挑不到蛋糕的人去搶另一塊蛋糕而已。
搶別人的蛋糕,必然就會有爭鬥,當然就會伴隨著傷亡。
他所想象的理想世界就是分蛋糕的人最後去挑蛋糕,這樣就不存在有人吃不到蛋糕的情況,也就沒有人會去發動戰爭了。
然而秦勝告訴喬山,他的理想世界太天真。
喬山之前想不明白,現在突然明白了。
因爲分蛋糕的人有刀。
有刀的人才能分蛋糕,而沒有刀的人只能在旁邊等著有刀的人大發善心,給予一點殘羹剩飯。
而秦勝所做的,就是在分蛋糕的人和挑蛋糕的人身後,設置了一個不吃蛋糕的人,拿著一把槍對著他們,讓他們規規矩矩地分蛋糕挑蛋糕,分蛋糕的人後挑蛋糕,但能得到一塊額外的獎勵。
這纔是真正的理想世界。
或許在這個世界,將不會再有戰爭吧。喬山的心中是滿足的。
“當然,戰爭會在發動前就已經結束了?!鼻貏傩Σ[瞇地說。
“然而這真的會對人類好嗎?溫室的花朵一旦沒有了溫室的保護,下場不言而喻。”老六卻搖搖頭。
“這是一片貧瘠的土地,我們只是防止某些不良稗草把營養吸乾而已?!鼻貏賹狭恼f法不以爲然,但仍然是非常平和地微笑道。
那是建立在帝王威嚴之上的微笑。
老六也沉默了。
他腦子裡突然蹦出了一件事情。
他以前到東南亞談生意,按照規矩,要去和當地一個地頭蛇老大去談。這些頭腦簡單,眼裡只有金錢的傢伙老六當然沒放在眼裡,幾下子就談妥了。
地頭蛇因爲得了利益,非常高興,一定要請老六去玩玩。
這個“玩玩”的意思老六也懂,老六也不願意節外生枝,便入鄉隨俗,但在東南亞這些三不管的地方,老六隻能逢場作戲,他怕得病。
吃喝玩樂過後,老六被地頭蛇的手下客氣地帶到一家賓館開好了房。
然後所謂的小姐自然如約而至,是個瘦小的女童,看上去不超過十歲。
老六是知道東南亞的雛妓的,只是當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突然感受到了人性的殘酷。
老六抽著煙,盯著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
問她的名字,年齡,家裡有什麼人。
老六來之前特意找人學過這邊的語言,簡單的對話還是可以的。
老六並不想動她,只不過用聊天消磨時間而已。
切瑪,八歲了,家裡有個媽媽,還有個弟弟。小女孩還是怯生生地回答。
老六又問她爲什麼幹這一行。
她似乎不太懂這些事情,只是知道這樣做能從一些叔叔手裡拿到錢。
她說,家裡媽媽有病,幹不了重貨,弟弟又小,日子很苦。
但是她現在也能賺錢養家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的臉是喜悅的。
在那個場景下,老六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句話。
老六胡亂掏出身上的一把錢塞給她,她卻搖搖頭說不能收客人的錢,被老闆知道了要打罵的。
老六又問她家住在哪裡,他去看看她家人。
切瑪兩眼放光,說了她家的地址,跟老六說了很多她家裡的關於媽媽和弟弟的事情。
後來,老六讓切瑪自己睡牀上,他坐在沙發上一根根地抽菸,想了很多。
再後來,生意快要收尾的時候,老六突然問那地頭蛇關於切瑪的事情,那地頭蛇卻擺擺手說,賣到國外去了,誰知道到哪裡。說得就好像隨手丟棄一件垃圾那樣漫不經心。
老六回國前到切瑪的家裡一趟,給她家人送了一筆錢。
他也就只能做到這麼多了。
即使他動用他的力量找回一個切瑪,但仍然會有千千萬萬個切瑪被賣掉。
這是他想改變而又改變不了的殘酷現實。
現在秦勝替他做了他本來就想要做的事情,他還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