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石頭上用尼泊爾文記了一件事,是記事,也可以稱之為兵符,或者是借條。”
顧淼拿回石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還是不明白,如果不是大師指點,他還以為那就是石頭上的天然紋路。
“記事?兵符?借條?”顧淼不明白,這三件事還能合在一起?
很難想像那個在河谷里的小國,還能發(fā)動對外戰(zhàn)爭,多半就是內(nèi)部撕一撕算了。
“石頭上寫的是什么?”顧淼深深感到了文盲的無助。
“寫的是借藏王松贊干布來使王玄策精兵一萬二。”
顧淼像小學生一樣認真的聽著,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下文,他忍不住問:
“下面呢?”
“下面沒有了。”
王玄策這個名字他不知道,松贊干布還是知道的,文成公主的老公。
為什么一個藏王的使者會是漢人的名字?顧淼提出這個疑問。
大師說:“因為他是大唐使臣。”
“大唐使臣?藏王使者?”顧淼十分不解。
見他如此好奇,大師向他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這位大唐猛將兄。
本來王玄策只是被唐太宗派去出使印度,順便探望一下嫁到吐蕃的文成公主。
結(jié)果當時印度內(nèi)部撕逼,奪位的新王顯然沒有《戰(zhàn)狼2》里的叛軍頭領(lǐng)有思想,完全沒有惦記讓大唐承認其國際地位,
腦子一熱,就把王玄策帶來的使節(jié)團給滅了,只留下王玄策和蔣友仁一命,
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王蔣二人一路逃到尼泊爾,假借松贊干布的旗號,借了幾千兵馬,加上一些雜牌軍,轉(zhuǎn)頭殺回印度,
來自印度隔壁的老王,一路殺殺殺,從北一路推到中部,又差點殺到南部,
估計著殺的差不多了,他才轉(zhuǎn)頭回長安述職。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人滅一國,只是教科書上沒提起這件事。
顧淼對老王借兵的能力嘆為觀止,大唐跟尼泊爾當時唯一的關(guān)系,就是文成公主與尼泊爾尺尊公主同侍松贊干布這一夫,還能憑這個關(guān)系借兵。比今天借殼上市還厲害。
“這個石頭上為什么會記載這件事?”顧淼還是不明白,如果是借條,應該是在皇宮,如果是兵符,應該在王玄策手里,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溪水中。
大師也不太清楚:“這塊石頭也沒有經(jīng)過仔細的打磨,不像正式的兵符,也許是那七千尼泊爾兵的將領(lǐng)所持,證明自己身份。
在山里的原因就很多了,也許是隨葬,也許是盜賊。”
“那它還是有一定文物價值的?”顧淼現(xiàn)在最緊張的是別到時候被說成是偷別國寶貝的賊,那不就成了斯坦因之流了。
“這個我就不好說了。”大師將石頭還給顧淼,“你自己看。”
在此前,顧淼把這塊石頭連泥帶水發(fā)到公眾號,已經(jīng)有人在后臺留言,開價三萬想要收購這塊石頭,
如果這塊石頭上還有這么一段往事,那它的價格,就遠遠不止這個價。
“送去它該去的地方。”顧淼很快做出決定。
文物這種東西放在他家里,并沒有什么價值,
他家里往來的人不是鴻儒,還有不少可以值之為白丁的,最多夸一句這石頭真好看,可惜了。
三萬塊,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也不是一個什么不得了的數(shù)字,古人說飽暖思……不對,是倉稟足而知禮節(jié)。
在敦煌看到了許多被剝?nèi)サ谋诋嫞チ祟^顱的佛像,讓顧淼對那些百年前在自己國土上掠奪的冒險家們滿懷著怨恨。
做為一個有出息的人而不是雙標狗,他自己當然不能把別國的東西拿回來。
只是他不知道應該往哪兒寄,也不知道尼泊爾的哪個部門會收留這個東西。
反正都要去帝都,不如送給尼泊爾駐華大使館。
“什么?你要送回尼泊爾人?”魏子衿有些意外。
顧淼點點頭:“嗯,本來就是別人的東西,還回去也是應該的。”
“好,好。”大師贊許。
兩人起身向大師告辭,魏子衿的手機響了,她接起:
“爸爸。”
然后她把手機遞給顧淼:“我爸讓你聽電話。”
魏老師在話筒那頭的聲音有些激動,又有些無奈:
“我已經(jīng)答應東瀛方面的邀請,做古譜研究,真是太抱歉了,不過,如果你朋友的公司還是愿意收的話,有人可以隨著樂器過去,一直教到他們會為止。”
看來魏老師的決定不會變了,顧淼也能理解,就算沙蓓蓓公司能收一撥,也就是一撥,不能量產(chǎn)化,也無法高檔定制化,就不能形成穩(wěn)定的經(jīng)濟循環(huán),
一次性的輸血不會對未來有太大的變化。
“你不會罵我賣國賊吧。”魏老師半真半假的問道。
顧淼坦然:“錢學森也是從美國回來的,炎黃子孫用東瀛的錢研究華夏的文明,也不算虧。”
魏老師的第二程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他留下了購買樂器聯(lián)系人的姓名,就關(guān)機了。
把該辦完的事辦完,顧淼在敦煌又去了一趟那家驢肉黃面館子,他想自己將要走很多地方,說不定有機會幫她找人。
這會兒不是飯點,店里沒有什么客人,只有老板娘在忙著收拾。
“聽說,你在找人?”顧淼開門見山。
老板娘聞言轉(zhuǎn)身,上下打量著他:“你是?”
“我是魏子衿的朋友,她跟我說過你的事情,我經(jīng)常會在各地跑,也許能有機會找到他。”
見顧淼說得認真,老板娘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年了,該回來的早就回來了,如果還沒回來,不是已經(jīng)死了,就是我在他心里已經(jīng)死了,又有什么好找的。”
她到底說真的還是假的?
顧淼完全無法分辨。
想就此離開,可是她的眼神又明顯帶著悲傷,根本就不是她所說的那么云淡風清。
算了,試試看傳說中的桃花值,到底是什么鬼。
進入系統(tǒng)兌換之后,顧淼聽見她的心聲,分明是很想很想,哪怕他真的已經(jīng)移情別戀,也希望至少能有一個音信。
只是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其實也很害怕會真的聽見他移情別戀的消息,才會那樣拒絕顧淼的提議。
顧淼堅持道:“至少是對自己苦苦堅持這么多年的一個交待,好過總是疑神疑鬼,何況,人海茫茫,我也未必真的能找到。”
老板娘的牙齒緊咬著下唇,咬得很用勁,好像要流出血似的,她從貼身的口袋里拿出照片:“這是我僅有的一張照片,也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長這樣了。”
過了這么多年,照片貼身放著,還說不想,顧淼對口是心非的女人不解。
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輕,笑容燦爛,一頭金發(fā),深藍色的眼睛,胸前還掛著一個墜子,上面似乎是兩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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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顧淼指著墜子。
老板娘輕聲說:“這個掛墜是專門訂制的,上面是我和他的名字。這么久,大概也扔了。”
原來還是個外國人,顧淼拿出手機拍下了這張照片,在他眼中,所有外國人都長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