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磨合,第二天的會議,氣氛融洽輕鬆了許多。大家都不那麼嚴肅了,會議的趣味性也就好了一些,我也沒那麼懨懨欲睡了。
中午的時候,我作東請袁正威和他父親吃了一餐簡單的飯,算是回報昨天他們昨天的所請。
席間袁老又談了很多關於錦城經濟發展的問題,不愧爲官多年,眼光確實不同常人,雖然談的都是宏觀方面的問題,但我還是覺得很受教。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羅濤打來了電話。說是要請我吃飯,我說我已經吃過了,羅濤說那就再吃一點。
我說吃過了就是吃不下去了,又怎麼可能再吃一點呢。下次再說吧。
然後他問我在哪裡,我說這兩天都在參加那個什麼論壇,下午還得接著開會,要連開三天。
羅濤說那你先陪我去一個地方吧,我今天格外孤獨,想找個人陪著。
我說這陽光明媚的,怎麼就孤獨了?你一個大男人,嬌情什麼呀?
羅濤發了狠,“念念,你還是不是我朋友了?”
我說是啊,你這不廢話麼,你要不是我朋友,我有空聽你嬌情嗎。
“那就行了,你在哪裡,我過來接你,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羅濤又說。
看這架勢,我要是不答應,他肯定是不會放過我的。那我只好答應了。我說你說你在哪裡吧,我過來就是了。
……
我開車跟在羅濤的車後面,他的車往效外而去。
可能是考慮到我這個女司機有可能跟不上他,所以他的車速並不快。春光無限,我將玻璃搖下,讓風和陽光一起灌進車裡,瞬間覺得人生無限美好。
腦海中忽然想起我身陷危機,羅濤用小貨車將我弄出城的畫面。那夜月冷星稀,風很亮,當羅濤打開貨櫃的門時,灌進來的是冷風和星光。
那時的我,前程黯淡,不知道能不能再回錦城。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羅濤像騎著白馬的騎士,救我以危難,那種大恩,真是終身不可相忘。
我伸手點了屏幕,打通了羅濤的電話。
“怎麼了,我開得這麼慢,你還跟不上嗎,還要我繼續開慢?還是已經迫不及待想我想得不得了,想聽聽我的聲音?”羅濤痞道。
“別痞了,我就想說,謝謝你。”
那邊羅濤樂了,“謝我什麼呀,怎麼忽然說這麼奇怪的話?”
我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突然就想到那次你把我偷運出錦城的事,你把我裝在貨車廂裡,那晚星星很冷,但因爲有你,我感覺很安全,很溫暖……”
說到這裡,我忽然就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感覺自己秀逗了,這話感覺就像在表白一樣,這什麼鬼?
但羅濤那邊卻沒有說話,一陣沉默。
“你在聽嗎?”
“在聽啊,你繼續,這麼深情的告白,我怎麼忍心打斷呢?”羅濤笑道。
“我不是在向你告白,我是很認真地向你道謝。忽然憶起舊事,很是感慨,所以說些感性的話,你也要取笑我?”我假裝生氣。
“沒有沒有,我沒有取笑的意思。我只是很喜歡聽你對我說這些,我不是要你感激我,我只是覺得你能輕言細語對我說話,我就如沐春風。”
這話太肉麻,聽得我又想掛電話,但我還是忍住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我下午還得開會呢,不能走太遠了,一會我趕不回來。”
“那樣的會,參加不參加也沒多大的關係。如此好的春光,咱們郎才女貌一起出遊,花都醉了,你還沒醉?不應該啊。”羅濤調笑道。
感覺這天聊不下去了,再聊下去,完全就要變味了。我直接掛了電話。
目的地終於到達,沒想到的是,羅濤帶我來的地方,卻是一片公墓。
今天又不是清明節,他帶我來墓地幹嘛?
他將車停好,然後下車,過來給我拉開車門,彎腰作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下車,擡頭看他,“來墓地做什麼?”
“進去看看。”
墓地是很高端的那種,綠化面積非常的廣,松濤陣陣,花叢裡很遠纔有一塊墓碑。
來到一座墓前,那墓前堆滿了鮮花。應該是羅濤提前讓人送過來的。
墓碑上刻著幾個字,‘慈母盛夏之墓’
沒有立碑人的名字,但肯定是羅濤,墓碑有些年月了,大理石上已經長了水紋,不是這一兩年立的。
羅濤深深一鞠躬,我自然也跟著彎腰行禮。
“媽媽,這是我朋友曾念,我最好的朋友女性朋友,是不是很漂亮?可惜了,她已經嫁人了。”
我白了他一眼,哪有這樣在亡者面前說話的?
“介紹一下,這是我媽媽。”羅濤笑著指了指墓碑。
“今天是阿姨忌日?”
“是。”羅濤臉上倒也沒有戚色,“是我媽媽的忌日,帶你來看我媽媽,你不會生氣吧?”
“怎麼可能,阿姨的忌日,我理應來拜祭。”
“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媽媽的事吧?”
“說過,你說你和阿姨四處逃亡,過著非常艱難的生活。你還說,你習慣逃亡的日子。”
羅濤點頭,“是啊,非常艱難,那些歲月太過黑暗,黑得我以爲我再也看不到太陽了。”
我點頭,因爲我理解那種感覺。我很長時間內,都過著那樣生活。看不到希望,唯一的要求,只是能活下去就行。
“還好,我活下來了,可惜媽媽沒有能活下來,爲了掩護我逃跑,媽媽駕車撞向對方的車,雙雙墜入深淵。”羅濤的臉上,有些悲色。
我也黯然,因爲我也想到了我的母親。我想說句請節哀,但沒說出口。過去很多年了,已經不再適合說節哀了。
羅濤又對我燦然一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我也衝他一笑,“阿姨知道你好好的,在天上也一定會笑的。”
“我媽媽墜車的地方太深了,後來我幾次找人打撈,但只找到了車輛和車裡的一些遺物,然後我給我媽立了衣冠冢。”羅濤又指了指墓碑。
也就是說,其實羅濤母親的遺體,一直也沒有找到。
我又不知道說什麼了。這種事情,我也經歷過,我知道這種痛,別人的安慰無濟於事,只能靠自己慢慢痊癒。
我看了看時間,“我恐怕得回去了,你是和我一起走呢,還是多陪阿姨一會?”
“急什麼,春光這麼好,多呆一會啊。”
“我得回去開會啊,馬上到時間了。”
“那樣的會議,開不開也沒什麼吧。無聊透頂的會,一些人端著,說些不知所謂的言論,有什麼意思。”
“可是我既然參加了,那我就得硬著頭皮給開完。不然是不禮貌的行爲。而且我的公司參加此次會議的合作,我更要在場。”
“你想的太多了,那麼多人開會,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會少,別去了,多要一會。”
“真的不行,我必須得去,反正只有今天明天了,我就再堅持一下就好了。我要走了。”
但羅濤卻攔住了我,“真的不用急了,那就再聊一會。”
我感覺羅濤今天有些反常,他平時雖然痞,但是他幾乎從來不強行要求我做我不願意的事。
“羅濤,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呀,我怎麼覺得你好不對勁。”
“沒有啊,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咱倆好久沒在一起聊過天了,你以其去參加那麼無聊的會,那還不如和我聊聊天呢。”羅濤笑著說,但卻一直攔著我的去處,不讓我脫身。
他真的是很奇怪,我隱隱覺得不對勁。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