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晴回到宿舍立即給ACOM回覆了拒絕實習的郵件。
在按下“發送”鍵前,她看著郵件遲疑了幾秒,最後還是如約將郵件發送出去。
曾經心心念唸的ACOM,如今親手拒絕了它的offer,這種如過山車般的起伏感覺,她不想經歷第二次。
當晚舍談會,宿舍內部就羽晴放棄ACOM 轉投源築懷抱一事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蘇幕:“ACOM的實習工資三千五,研究生轉正後五千,戚原打算每個月給你多少薪水?”
羽晴還沒有和戚原討論到薪水的問題,“該多少就多少,這不是他可以決定的。”
“你爲他放棄了ACOM,不多給你點根本說不過去。”籽恬理所當然地說。
“我再次強調,不是爲他放棄ACOM,是因爲源築比較適合我,我才願意去的。”
“戚原是什麼星座的?”熠涵在看手機裡有關星座的內容。
“他的生日在光棍節。”羽晴答,“應該是天蠍座。”
11月11日,365天裡羽晴認爲最好記的日子。
羽晴曾和戚原深入探討過星座話題。
戚原說:“如果將我的性格和天蠍座性格對照,在一定程度上我會認爲自己是‘僞天蠍’。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星座。不過遇到你之後再來審視星座,有一條敘述我是絕對不會反對——天蠍座和巨蟹座的般配程度百分之百。”
巨蟹座,如她。
“天蠍座……”熠涵翻閱到手機頁面講述天蠍座的章節,“天蠍座的致命弱點是感情,在感情上有極強的自虐傾向。蠍子用情很深,他們愛一個人就會全身心的投入和付出,即使是分手後,他們也很難忘記前任,有時候會刻意讓自己去忘記對方,可是這樣只會讓他們更加痛苦,讓他們對於前任的記憶更加深刻……”
“星座都是騙人的。”籽恬打斷熠涵的話,“我從來不信。”
“世上所有的前任除非是渣到家的那種,在沒找到對的人之前一般都會很難忘記吧。”蘇幕感同身受。
在餘海洋出現以前,她時常會陷入前任給的回憶裡,一度十分崩潰。她慶幸遇見了願意包容她一切的老餘,引領她走入嶄新的春秋光景。
“看看羽晴多麼灑脫,能和前男友一起工作。”熠涵由衷欽佩。“共同邁向事業的巔峰。”
蘇幕:“羽晴是女神,當然不一樣。”
羽晴大聲喊道:“我是女、神、經!”
“我說女神經同學,萬一你要是和戚原複合的話記得提早通知,我們好有個心理準備,別像當初在一起時瞞了我們很久。”
最初,羽晴和戚原在一起的消息瞞得滴水不漏,連他們的舍友都是一個月以後在知道的。
熠涵:“羽晴,你是不是覺得時機沒有成熟才決定不告訴別人的?”
沒等羽晴回答,籽恬直接否定了熠涵的猜想,“當年對戚原有好感的女生很多,她是怕別人衝到我們宿舍和、她、決、鬥。”
羽晴以前說這番話純粹是開玩笑的。
不想過早公開戀情,一方面是因爲她和戚原都是初次戀愛經驗尚且不足,另一方面是因爲感情處於初始狀態她不想成爲大家議論的話題。
實習以後,一切將是全新的開始。
源築的方方面面值得她探求,至於戚原,只願和他相處起來一切安好,不發生意想不到的狀況就可以。
絕無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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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早晨,羽晴在沒有鬧鐘的情況下自覺醒來。
原本帶著深深倦意拿起手機看一眼時間,硬被手機上5:10徹底驚醒,更具體來說,應該是驚嚇。
人生最大的悲哀在於明明很想睡覺,閉上眼睛卻又怎樣都進入不了睡眠狀態。
九點才上班這個點醒太兇殘了,羽晴索性放棄了睡回籠覺。她照例刷完微博,腦袋裡竟然浮現出戚原狡黠的面容。
瘋了吧!幹嘛想到他?
對了,他曾經說過他是因爲看了她的微博才知曉蘇幕和熠涵的名字,難道他關注了她?羽晴的微博粉絲每日增長,他沒看出來哪個人的微博名字像是戚原一直以來直白的風格。
他應該不會花心思在取網名上,羽晴猜他會用真名或者真名的拼音,再不濟就是真名加上名字的縮寫,猜了好多種都沒看見粉絲裡有差不多的名字,羽晴打算見面直接問他。
見面……
她想起第一次和戚原見面的場景。
******
時光倒回六年前的九月初,羽晴的大學生活剛剛開始。
她獨自拖著兩個碩大的行李箱走在校園裡,細長的雙腿、纖瘦的身材頻頻引來路途中異性的注視。到達位於體育館前的風景園林學院報道處,她在師姐的引導下辦完各種手續,繼續拖著兩大箱行李走到女生宿舍樓棟。
樓棟下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父母和子女一起的身影,羽晴頓時覺得自己好淒涼。她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師,又接到畢業班的教學任務,無法陪她步入嶄新的生活。好在這麼多年來她也習慣,沒有像其他父母陪同報道的女生們一樣感傷。她穿過人羣,抵達樓棟門口。
行李箱擺在樓棟大門前,她估摸著自己只能一個一個搬到樓上。宿舍在七樓,還沒有電梯,這是要累死人的節奏啊!她在行李箱上坐了一會,看見一個身姿高挺的男生向她走過來,周圍的人那麼多,她卻只注意到他,大概是因爲他外形出衆吧。
男生對他陪同而來的女生說:“六棟就是這裡了。”
女生滿眼傾慕地說:“謝謝你,不如改天我請你吃飯吧。”
“舉手之勞,不必。”他拒絕地很爽快。
女生失落地走進宿舍樓棟,羽晴心想他可真不識趣,好歹給人家一個面子。身爲同性她當然知道剛剛女生說出那番話的意圖,明擺著是想和他約會嘛。
看完這一幕,她的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決心一鼓作氣直接將兩個箱子一起搬上樓,她剛從箱子上站起來,陌生的聲音清晰傳來:“需不需要幫忙?”
說話的是剛纔她注意到的男生,羽晴狐疑地打量他。他的身高目測一米八以上,身著淺藍色T恤,的確很帥氣的男生,但是羽晴毫不留情回絕他:“你看上去這麼瘦,別給我添亂了。”
說完她自己很瀟灑地拖著行李箱走進宿舍樓,剩下男生在風中凌亂。
當晚的班會,羽晴又見到了他,這才發現他們是同班同學。
她坐在第一排,看他在黑板上用很標準的行楷寫下名字:戚原。
他沉著自信地說:“我叫戚原,我的愛好是攝影……”
提到攝影,臺下爆發出一陣竊笑,戚原進一步解釋:“我是個正經人,你們別想歪了。”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全場爆笑。
戚原是第一個在臺上進行自我介紹的男生,但是他在羽晴自我介紹的時候暴露出邪惡的本性。
羽晴說:“大家好,我叫賀羽晴,我來自南洲市。我喜歡聽歌和看書……”
班會允許同學們自由提問,在羽晴前面做自我介紹的同學都跳過這個環節,因爲大家都不熟悉所以沒有人站起來提問,輪到羽晴的時候,坐在最後一排的某人聲音異常洪亮:“你喜歡聽哪個歌手的歌?”
羽晴剛想回到座位上,沒料到他如此有雅興,她回答:“聽歌爲什麼要侷限於歌手,對我胃口的歌我都會喜歡。”
“沒有特別喜歡的歌手?”他顯然不滿意她的答案。
“五月天。”
“好巧,我也喜歡五月天。”
羽晴暗自嘀咕,全球喜歡五月天的那麼多,又不差你一個。
她和戚原真正熟悉起來,源於風景園林學院迎新晚會上的合作。
晚會節目初審時,只有羽晴他們班沒有出任何人蔘與演出。班主任費暄知道後把身爲班長的羽晴喊到他辦公室:“別的班都有節目爲什麼我們班沒有?你們得有點集體榮譽感,隨便唱唱歌跳跳舞都行。”
羽晴那段時間忙著泡圖書館背英語單詞,對迎新晚會的事沒有太在意,可是既然費暄提了,他們班勢必得出一個節目。
羽晴隨即在班級羣裡發佈通知,大家七嘴八舌討論到最後的決定是戚原上臺唱首歌,羽晴也聽說他唱歌不錯,想徵求他的意見。
一直沒有冒泡的戚原突然發來一串字:一個人站在臺上唱歌多沒意思,班長和我合唱一曲我就答應,如何?
羽晴一口水噴到手機屏幕上。
爲了集體榮譽,她還是同意了戚原的要求。他們都喜歡五月天的歌,於是討論後選擇了《私奔到月球》。一共排練三遍,他倆就勇敢地站上迎新晚會的舞臺。
表演的過程裡,戚原一直牽著羽晴的手,羽晴很緊張但又很享受這個過程。戚原說:“只有忘我纔是演唱的最好狀態。”
她不敢說這次的演唱多麼成功,但這次演唱過後他和戚原漸漸熟悉起來。
羽晴以前有事通知男生們都會找副班長董健,和戚原熟了以後她有事都會找戚原,戚原經常會開玩笑地對她說:“我不是班幹部,但能得到班長的賞識已是莫大的榮幸。”
隨後她和戚原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多。
他帶她走過後街的每條巷子,以本土身份爲她推薦美食;他會和她分享好聽的音樂,甚至在操場上將她喜歡的歌用吉他彈唱出來;他會在經過香樟苑的時候幫她收快遞,然後送到女生宿舍樓下……
終於有一天,羽晴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
心動的感覺涌上心頭,只需要微秒的時間。
那是羽晴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