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微動,卻是小丫頭進來通報,說老侯爺、老夫人一行馬上就要到了。
錢氏本來已拔了一根簪子下來,正胡亂在翡翠的身上戳著。這時聽到小丫頭的通報,也顧不得了,遂又將簪子插回了頭上,嘴里恨恨地道:“小賤蹄子,等我回來再跟你算這個帳。”
說罷,由著琥珀、珊瑚扶著,往前頭迎接老爺子,老夫人去了。
無力地跪在地上的翡翠打了個冷顫,心里同黃蓮一般苦澀。當初,原以為在夫人身邊服侍是個好差事,大家削尖了腦袋拼命往夫人的身邊湊。
誰知,這里簡直是地獄。
在夫人身邊,無時不刻不是膽戰心驚的,犯了一點小錯,心情好的時候也許只兩個耳刮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像現在,手里拿著針就用針扎,逮著簪子就用簪子刺。
一時又想起那年前去了的秋月,也不過是不小心把夫人心愛的波斯貓咪咪給弄丟了,夫人竟然命人杖責于她。可憐秋月體弱,竟然一病不起,就這么去了。她沒有家人,也不過一卷席子扔到了亂葬崗,還是她們幾個姐妹心有不忍,一同出錢買了副薄棺才將她埋了,免得她被野狗啃了。
只是,當初她可憐秋月;到時,又會有誰來可憐她呢?
思及此,翡翠嗚嗚地哭了起來。
“妹妹這是何苦?在這里哭若是給別人告訴了夫人不又添一樣罪狀,還不快快隨我回屋去。”
珍珠還未進門就聽到了翡翠的哭聲,連忙上前把她扶起,拉著她回了她的屋子。
珍珠雖然最得錢氏寵信,錢氏也從不打罵于她,待她簡直像半個女兒一般。但是,她卻從不仗著錢氏的威風欺負別的丫頭,反而若錢氏苛責太過,她總是多加勸解,為人最好不過。所以,翡翠一見了她,像見了親姐姐一般,撲在了她的懷里,嗚咽個不停。
卻說永平侯府前,盡管下著大雨,錢氏仍率著朱承平、謝宛云、柳如月以及一眾仆役等候在那朱紅釘子門的巍峨王府外頭。
盡管撐著車,但雨勢太大,仍不免濕了身子。
幸好馬車很快就到了,當先的雙頭寬敞大馬車坐著的自然是老侯爺和老夫人。
錢氏親自去扶老夫人下來,柳如月雖是跟在錢氏的身邊,眼睛卻牢牢地盯著朱承平,沒有動靜,謝宛云便上前扶住了老夫人的另外一邊。
錢氏的心中暗自惱怒,瞪了柳如月一眼,柳如月卻是不知不覺,整顆心都在朱承平的身上了,一時見朱承平動了,又急急地催丫頭們去替朱承平撐傘。
老夫人淡淡地瞥了眼柳如月。
“那就是你的外甥女兒?”
“正是。”
錢氏的臉微赤。
“回去我會好好訓斥于她的。”
“罷了。”老夫人笑道:“小夫妻年輕情熱的時候哪個不是這樣,有她這樣細心地照顧著,我這老太婆也放心。你也別對她太過嚴厲了。”
“是,老夫人。
老夫人就又對謝宛云道:“你就是宛云吧,以后,承平就全靠你們兩個了。”
說完,又轉頭對錢氏道:“你也是,讓他們小的來就好了。這么大雨,你還來外頭作甚?”
錢氏忙陪著笑臉說:這是媳婦應該做的。”
對這位不太管事的婆母,錢氏卻不敢怠慢。
一方面是因為古代最為講究的一個孝字,這表面功夫總要做做的;另外一方面卻是因為老夫人乃是南山郡王之女,家門顯貴,她的姐姐更是宮里的老太妃,經冒死救過當時還在襁褓中的圣上,對太后、圣上可以說有過大恩,深受敬重。如果不是因為老夫人素來體弱,侯府里的大權也不會全掌在錢氏的手里。
朱承平則去扶了老侯爺,柳如月眼巴巴地瞧著他半濕的肩頭,憂心不已,手里的帕子都不自覺地揉皺了。永平侯朱傳盛早先下了馬車,這時過來扶住了老侯爺的另一只胳膊。旁邊自有下人亦步亦趨地跟著替他們打傘擋雨。
就這樣,一行人簇擁著老侯爺、老夫人進了府。
一路顛簸,老侯爺、老太太都累了,徑自回了他們住的院子,閉門謝客。永平侯也說他身體乏
了,由跟著他的肖姨娘服侍著休息去了。還有另一個梅姨娘,則據說大病未愈,連今日也沒有出來迎接。
一同回來的,除了老侯爺、老夫人、永平侯之外,還有朱承平的弟弟朱承和,妹妹朱錦云。朱承和、朱錦云乖乖地給錢氏磕頭、問安。
錢氏不咸不淡地問了兩句,就指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對柳如月、謝宛云道:“這個大的,是云丫頭,肖姨娘生的,今年十二;這個是和兒,平兒的弟弟,十歲,他親娘去了,現在記在病了的梅姨娘名下。他們兩個先前都跟著老夫人去了梅山。月兒以前來府里小住時,是見過的,宛云你卻是第一次見。“
又對朱錦云、朱承和道:“還不見過你們如月嫂子、宛云嫂子。”
有意無意間,錢氏就把柳如月放在了謝宛云的前頭。
朱錦云身量還小,但五官標致,大眼櫻唇,笑起來甜美中帶著點天真,很惹人好感。她上來先喚了如月一聲,道:“如月姐姐,好久不見了,上次答應給我帶的東西可曾記得?”
“當然記得了,誰敢少了你這個魔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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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月點著她的俏鼻子笑道,兩人的關系看起來極好。
同柳如月寒暄過后,朱錦云這才又對著謝宛云行了個禮,也親熱地喚了聲嫂子,笑道:“嫂嫂同我的名字里頭都有個云字,難怪我一見嫂子就覺得特別親切。”
朱承和卻是個面黃肌瘦的孩子,有些怕生,嘴唇微動,聲音低如蚊蚋,不注意聽基本上可以忽略過去。
看到朱錦云,謝宛云的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這個侯府里,如果說有誰對她好的話,也就只剩下這個善良的小姑娘了,她被遣送出府的時候,還專程來送她,哭了許久。雖然她也同柳如月極好,但是,在那個人人都將她這個失敗者遺忘干凈的時候,這份情誼卻是難得的。
至于朱承和,從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很容易讓人忽略。再說,男女七歲不同席,兩人也沒有什么接觸的機會,對他沒有什么特別的印象。只記得三天兩頭的生病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