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他看著他憤怒與傷痛過後,一切盡是瀟灑。看另一個男人出現(xiàn),昭告著從不懂機(jī)變的光陰到不敢單純的年紀(jì),一路相伴,保護(hù)著他長大,心中盡是嫉妒。』
夢田酒吧的員工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那個坐在角落的人,生怕他又做什麼蠢事,惹得大當(dāng)家一怒,就要抄傢伙。幸虧那位何先生學(xué)乖了,只是跟聞君易或薛步辭商量琴社的事。
聞君易想自己錄唱片,正在招兵買馬地擴(kuò)展自己的琴社。許多事情他從來沒接觸過,例如設(shè)備的採購、銷售的渠道或者宣傳之類的。薛步辭身爲(wèi)副社長,一肩挑起所有雜務(wù),他們家社長只管制定大方針,那些亂七八糟的世俗中事,都交給武將兼丞相去做好了,每日忙得暈頭轉(zhuǎn)向。
安易看著心中不忍,到底是一起長大的,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能給他們添麻煩。也是因爲(wèi)這個原因,安易忍了又忍,這纔沒跟何岑臻爭吵,也沒有將他趕出夢田。夢田開張一個月多了,安易和何岑臻還沒說過一句正常的話。
杜衡私底下十分支持他,但是阿羽略擔(dān)心:“會不會對聞先生他們不好?”
安易無奈地嘆氣。
又是一日下午四點(diǎn)多,安易揉著腰將夢田酒吧休息中的牌子翻爲(wèi)營業(yè)中,開了門正要呼吸一下外頭的空氣,忽然發(fā)現(xiàn)何岑臻站在門邊。
沒開門的時候,酒吧員工都是從後門走的。何岑臻不是員工,又沒有薛步辭那樣的特權(quán),自然不可能有後門的鑰匙,不在大門外等著,要怎麼辦?
安易許多天以後第一跟何岑臻面對面,心中不免有些毛毛躁躁,顧著他這段時間對薛步辭照顧頗多,也不好對他冷麪,便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下午好,有事麼?”
何岑臻點(diǎn)點(diǎn)頭,道:“來與你商議一下這周節(jié)目的安排。”
安易讓開給他進(jìn)入,邊走邊道:“阿步呢?他怎麼不來?”
何岑臻說:“薛步辭跟人出差採購錄音室的設(shè)備去了,我暫時替小易跑腿。”
“出差?”安易驚訝,“今早出門阿步怎麼不說一聲?”
何岑臻聞言皺眉道:“薛步辭住你那裡?”
他才問完就發(fā)現(xiàn)安易沉下了臉,他知道自己又惹安易不開心了,忙岔開話題道:“不遠(yuǎn),就一個小時的動車,應(yīng)該就快回來了。”
安易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多說,只是往前走。何岑臻好不容易纔逗得安易跟自己說話,才一句就搞砸了,頓時深深地體會到聞君易的告誡:
“在未了解小安是否平復(fù)情緒允許你接近之時,不要接近小安,更不要與小安說話。”
何岑臻暗自懊惱,覺得自己十分挫敗,十分窩囊。
幸虧安易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刻沉下臉就趕他走,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了聲“請坐吧”,又走近吧檯拿了兩個杯子幾瓶酒,隨手調(diào)了杯軟飲端來。
“指揮你一個大老闆來跑腿,聞君易真是好大牌。”
安易說著在心裡默默地吐槽,果然是爲(wèi)了小易什麼都能做麼?連公司也不顧了,真是待我拱手河山討你歡啊。
“謝謝。”何岑臻說,不自覺就爲(wèi)自己解釋。“小易的工作室剛起步,我只是略盡綿力而已。”
其實(shí)是想找藉口來酒吧看人,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
頓了頓,何岑臻端起酒,望了一眼,道:“綠蚱蜢。”
安易略微驚訝:“你居然知道?”
何岑臻說:“那時候江離小姐在時光,你常給她喝這個。”他說著,像是回憶到什麼好事一樣,不自覺就笑了起來。
安易心裡又生了二話不說將他趕走的念頭。
他不願何岑臻出現(xiàn)在他面前,但是聞君易的工作室還確實(shí)需要何岑臻。聞君易的工作室又與自己的酒吧有關(guān)聯(lián),千絲萬縷起來,兩人居然是同事關(guān)係,這叫什麼事啊?
無法面對,不能動怒,安易不由得就想皺眉,何岑臻一看他皺眉就知道他不高興了。這一個月來他唯一的收穫就是安易明裡暗裡的各種不高興。
唉……何岑臻嘆了口氣,正想著怎麼說話才能將話題岔開了去。忽然有人推門而入,問道:“請問……”
安易猛的轉(zhuǎn)過身,只見門口處緩緩走來一個男人。他身形與何岑臻相差無幾,卻比何岑臻還要高一點(diǎn),顯得十分魁梧。臉上的表情認(rèn)真又嚴(yán)肅,眉頭也是皺著的,眼裡卻有分明有溫暖寵溺的光。
何岑臻下意識地就對這男人生了敵意,一下子站了起來,正要沉聲詢問來人。忽然,安易呆了一呆之後,然後“啊——”地大叫一聲撲上去一把抱住男人。他雙手環(huán)著男人的脖子,因爲(wèi)身高的緣故幾乎整個人都掛在男人身上,一直啊啊大叫蹦個不停。
何岑臻瞬間就沉下了臉,心頭的火蹭的一下就起來了。夢田酒吧衆(zhòng)人聽到他的大叫忙緊張地跑出來,以爲(wèi)安易跟何岑臻又怎麼了。卻見安易抱著另外一個男人,一個勁地大叫道:“哥!哥你怎麼會來!哇啊啊啊——嫂子呢?小文呢?阿姨呢?叔叔呢?”
何岑臻呆了呆。這人竟然是安易和薛步辭談話裡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人,那個什麼照顧著他們長大的男人,薛步辭的姐夫,安易的大哥?
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的人,來找安易幹什麼?
何岑臻看那男人抱好安易,免得他摔跤,語氣無奈地說道:“我怎麼會來?你們一個兩個說好了又不回去,家裡著急得跟什麼似的。我不過來抓你們回去,難道還要別人來?其他人怎麼治得住你們兩隻猴子!”
“原來是抓我們回去的啊……”安易從他身上下來,抓抓頭說。“哥,我不回去,我在這裡的店纔開張。”
“這裡?”鄭啓掃了一眼,“怎麼不說一聲就開店?用從前的那些錢了?爲(wèi)什麼不跟家裡講?難道現(xiàn)在還在分你的我的?”
“不是,當(dāng)時沒想那麼多。再說了,”安易十分自豪地昂首挺胸,一種一瞬間就退化成薛步辭的感覺。“哥,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好吧?我又不是阿步那種小屁孩!”
“安易同學(xué),我又聽到你在說我壞話了。”正說著,薛步辭滿是疲憊的聲音就傳了進(jìn)來。
“哼哼~”安易雙手抱在胸前,站在男人面前,十分得意地?fù)P起小下巴說,“那又怎樣?”
薛步辭滿不在乎地擼袖子:“怎樣?”說著就衝了過來。
他一路奔波累得很,正想跟安易打一架活動活動。
他一衝過來,安易就往男人身後躲。薛步辭剎車不及,乾脆直接退化成小屁孩,一個熊撲就撲到男人身上,抱住了就不放。
“哇啊啊啊——”
衝勁之大差點(diǎn)將男人撲了個踉蹌。
“姐夫——”
“阿步,”鄭啓微笑,抱穩(wěn)了他,扶著人站好,摸摸他的頭。“又長高了,阿易照顧得很好啊。”
“一點(diǎn)都不好!”薛步辭告狀,“姐夫啊,阿易虐待我啊!”
“喂!別趁機(jī)撒潑!”安易怒了,“我給你做的飯都餵豬了嗎?”
“幾頓飯就想收買我?”
“薛步辭!”
“好了好了,”鄭啓無奈地打住,一手一個地按住腦袋。“不許吵架。”
安易哼了一聲,攀著鄭啓的肩向衆(zhòng)人大聲介紹道。“同志們,這位是鄭啓,鄭重地啓示,我大哥,阿步的姐夫。”
“你們好,”鄭啓微笑點(diǎn)頭,“各位叫我啓哥就好,阿易和阿步不是省心的貨,叫你們爲(wèi)難了。”
“哥,我現(xiàn)在是大當(dāng)家,這是我的山寨,這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的。”安易一個個地介紹,“大項(xiàng),山藥,錦鯉,阿羽,這個是我的合夥人杜衡,二當(dāng)家!”
杜衡笑道:“啓哥好,叫我阿衡就行了。”
鄭啓微笑著點(diǎn)頭問好,目光投向最後一個站著的男人。安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莫名地就是一陣心虛。
不知道給他哥知道這男人什麼身份還做過什麼事,結(jié)果會怎麼樣……安易和薛步辭都想象了一下,覺得人命案是必須有的。
何岑臻站起來,目光沉沉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介紹。
安易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有些無措地望了一下鄭啓。鄭啓眼中神色一閃,笑著伸出了手。
“是何岑臻先生麼?曾有幸在雜誌上見過您。”
安易臉上神色一鬆,被鄭啓看了一眼,安易摸摸鼻子。薛步辭忍不住笑開了嘴,被安易狠狠地瞪了一眼威脅。
——到底怎麼回事?回去再審問你們兩個!
——沒事啦!
——你有本事欺負(fù)我,你有本事別怕姐夫啊!
——滾!!!!
無言的話語在他們之間相互交錯,何岑臻看得心裡一陣窩火,卻還是點(diǎn)頭道:“鄭先生好。”
這就算是過去了吧?安易再摸摸鼻子,轉(zhuǎn)頭問道:“哥,你的行李呢?走,我們回去。”
“現(xiàn)在纔想起?”鄭啓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我自己放到家裡了,發(fā)現(xiàn)家裡沒人才過來的。你倒是膽子大,開店也不說一聲,我按照你從前給的地址找過來,酒吧的名字都是錯的。要不是我想著還是進(jìn)來打聽一下,怎麼遇得到你?”
安易嘿嘿地笑了一下,說:“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嘛?”
鄭啓又揉了一下他的頭,笑了。
何岑臻瞬間捕捉到一個重要信息。
家裡?他有安易家的鑰匙!
何岑臻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哦……”安易渾然不覺,“那……”艱難地想了三秒,安易決定出賣隊(duì)友:“哥,我還要看著酒吧,要不阿步先跟你回去?”
“不!”薛步辭立刻拒絕。笑話,他可不想一個人面對審問,要捱罵也是兩人一起,何況追究起來總覺得安易瞞著住院的消息更容易捱罵,憑什麼他先啊?
“那我就在這裡等你們。”鄭啓微笑,隨手撿了一個座位坐下。“你們要做什麼就做自己的,不用管我。”
安易還在垂死掙扎:“哥,我們酒吧要到晚上十二點(diǎn)的。”
鄭啓笑道:“我的體力你還懷疑?”
安易無奈,但是他在鄭啓身邊就覺得很開心,想想就說:“哥,你坐到吧檯來,我們好說話。”
鄭啓笑了,坐到安易的正對面。
那豈不是何岑臻一直盯著的位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