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婚禮那天,葉妍美因為一直打不到出租,直到被路過的張騰遠?“搭救”,才在六點多趕到,結果婚宴頭開始上的幾個特別好吃的酒店特色涼菜與幾個硬菜她都沒份嘗到什么味道,加上又大方的給好姐妹隨了四百塊錢的重禮,陳靜心里一直覺得過意不去,就在這個周六,把她先請去家里做客準備再去飯店好好的請她一頓大餐。
陳靜比較葉妍美這個老實孩子要圓滑好些,心眼也多極了,雖然她對葉妍美絕對信任與真誠,但是,自家的事尤其是公婆與老公的事還是說得很少的,加之葉妍美又是個不喜歡打探別人私事的女孩,和陳靜認識兩年,私交甚密一年半多,幾乎可說對陳靜未來公婆與老公的情況一知半解,反正僅僅只知道她老公是個很忙的公司業務員,工資很高,當然這也是從他給陳靜買輛小polo猜到的。
陳靜終于嫁為人婦板上訂釘了,葉妍美才得知她的公婆都是在市某局工作,家里條件很是殷實,她老公大學還沒畢業呢,家里就已經給其準備了一套市內不錯位置的二百多平米的婚房。老公自然也不是普通公司業務員那么簡單,人家是國企并且是創收單位的業務員,一個月下來,如果好,起碼能有幾萬的進帳,不好也至少一萬多,反正是個摔不破的鐵飯碗,并且據說等陳靜在家養胎生完孩子,也即將進入該單位做一名辦公室文員。她公婆很想抱孫子,還好,兩人都是獨子,陳靜將來一定還得再生一胎,正好湊個好字。
陳靜在電話中告訴她自己家的地址,她當時就給震住了。要知道陳靜的家可是本市最好地段的一套二百平米左右的洋房,她雖然不知道具體在哪里,但是,小區名字絕對是如雷貫耳的,因為,她來報社上班后,現同事家里非富即貴,那個小區的名字及更高級小區名,人家們可都是時常掛在嘴邊的。
周六那天,葉妍美一早坐了地鐵在陳靜指定的站名下車,出了地鐵站,剛想跟路人打聽小區在哪呢,就被眼前的一幢幢氣派的黃色洋房小區給驚到了,就見整個小區都以每套二百平米面積的八層洋房為主體,外加幾幢獨棟別墅,一進門保安居然跟覲見中央領導似的,還沖著衣著普通但是氣質不凡的葉妍美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葉妍美長這么大還是頭回受到這等禮遇,趕忙點頭回禮感謝,這下倒好,她如果表現的有點架子,人家保安可能還會以為她就是本小區住戶,結果她一這樣回禮,人家起了疑心,三步并二步就把已經進到小區里,低頭按照短信地址找陳靜家的葉妍美給攔了下來。
“啪!”保安擋住她的去路,立正又一個標準軍禮:“請問小姐,您是找朋友是嗎?”
“啊!我找朋友,怎么了?”葉妍美把被風吹的擋住了眼睛的一縷頭發挽到耳后,雙眼直直的看著眼前的保安很疑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難道把自己想成踩點準備入室搶劫的壞人了。
葉妍美是個并不自戀的人,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很漂亮,絕對的清純,并篤定的認為她給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個好姑娘,心中思忖著就用比保安還疑惑的眼神看向他。
保安真是有點寵物眼看人低了,看葉妍美也用疑惑及鎮定的眼神看向自己,馬上眼神就膽怯了幾分,“啪!”又一個標準軍禮:“方便讓您的朋友出來接下您嗎?”
“不是~~~你~~~我沒明白,你什么意思?”葉妍美有些生氣,著急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但底氣卻越來越足起來,聲音也很大,心想著反正陳靜住這里是事實,我有撐腰的。
就在保安在前擋住葉妍美的去路,葉妍美在后與保安眼神對峙呢,她的身后響起了一個最近絕對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小葉?是你嗎?”
聽到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猛得,完全不相信自己耳朵的回頭一看,還真是周四晚上剛剛給自己解圍的那位老師——張騰遠。就見他端坐在自己的小polo里,正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擋住她去路的保安,不過眼神灑在她的臉上與她對視上時,馬上就柔和多了,還多了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驚喜。
“張老師,你家住這嗎?”葉妍美走近他的車前,雙手輕輕一趴剛剛他按下的車窗上。
“嗯。你來這干嘛,找人?”張騰遠的眼神比剛剛還要溫和不知多少倍,聲音也吐字如蘭的說。
“嗯,周四我那個結婚的好姐妹,你還記得吧,她的婚房就在這,我來找她玩,不過保安非得要她出來接我,她懷孕了,我不想讓她跑了。”
“這樣啊,你上車,她家哪幢樓,我帶你去。”他看著她上車系好安全帶,轉換出嚴厲的眼神看向保安,語氣略帶調侃的說:“保安同志,我用出示下我的房本來證明我是這里的住戶嗎?這個姑娘是我朋友,我帶她進去,沒問題吧?”
“看您說得,您請!”保安狡黠的掃眼張騰遠車上的小區車證,明顯也被這突發變化驚到了,看著兩人端坐在車里,連忙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的沖兩人又連敬了好幾個標準軍禮——放行。
不知怎么的,葉妍美坐在車里看著車外那個穿戴整潔,帽子稍有些被風吹歪的保安,心境和剛剛進小區時看到的他起了微秒的變化,剛剛時感覺小區物業搞的好正式啊,雖然是個小小的保安,身上卻由里至外散發著一股神圣的威嚴,這回再看除了滑稽還是滑稽,那幾個軍禮細細品味也一點兒都不標準,而是有種沐猴而冠的感覺,索性根本懶得看他的表演了,而把雙眼低下看著手機,跟他說:“謝謝張老師,八幢,一門,三零二。”
他聽到指示沒回答什么,只是嘴角微揚,輕輕點了下頭,啟動汽車往她要去的那幢洋房開去,并在經過自己家的那幢樓時,特意停車給她還指了指哪個門,告訴她,他家住在——六幢,一門,一零一,并特意強調一點:如果她想去串門,提前給他來個電話,他隨時在小區門口恭候,并舉雙手歡迎小葉姑娘的大駕蒞臨!
張騰遠是個殘疾人,而且是個要借助雙拐才能行走,殘疾程度很重的一個殘疾人,這點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毋庸置疑的!曾經在葉妍美的想像中,殘疾人一定都是非常自卑加脾氣怪異十分不好接觸的人,但是,經過幾次與他接觸下來,卻驚奇的發現,他整個人真的很陽光、很自信,起碼不會給人不愿意與之接近和難相處的感覺,尤其在第一面時就首先打破沉默還特搞笑的跟她說了,她第一次突然打開人家車門上人家車時,他的心理活動,雖然說得很夸張還把自己說得很渺小與無助,但正是因為這樣,才讓葉妍美這個從來沒有與殘疾人接觸過的人,打消了不知如何與他說話與相處的顧慮,以至于能夠非常自然的與他溝通。
也正是因為他——張騰遠,葉妍美都在心中給廣大殘疾人重新定位了,有時在上下班的路上看到有殘疾人貌似需要幫忙,還會主動上去詢問下是否需要幫助,要是換成以前,她是絕對不會上前的,怕幫忙不成,反被人家誤會她居心不良!
葉妍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他的家門入口,就見對講門前的一級臺階被人特意用水泥給改造成了很緩的坡道,并且隱約看到對講門旁邊好像掛了一塊牌子,不過離的不近,只是遠遠看眼,認下門,并沒有看清招牌上寫得什么,想著應該與張騰遠無關,就點下頭,表示認識了也接受了他的邀請,他才啟動汽車繼續把她送去了目的地。
車來到陳靜家樓門口,等急了的陳靜已經站在外面了,就見由遠及近停在自己面前一輛和自己開的一模一樣的polo,試著一低頭,居然看到葉妍美坐在里面,再一看司機,天啊,居然又是那個拄雙拐的,心里不免疑狐起來,不過當著那個拄雙拐的面,又不能太失理,好像自己沒有愛心歧視殘疾人一樣,就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緊了緊臨時出家門披的一件棉服,看著葉妍美開車門下車,和她一起沖他表示了感謝后,兩人就快步消失了,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好像有絲不舍,又有絲無奈,忽而無奈又變成了自嘲,繼而淡淡的一笑,開車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