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兒來后的第二天。早九點,葉妍美提著一袋在超市買的狗糧,剛來到張騰遠家門前,隱約聽到他家有聲音。貼耳一聽,是張騰遠的聲音,不過好奇怪他居然再變換語調與音質在說話。
“半仙兒乖啊,別跑了,過來把爸爸衣服給我。”這是他的正常聲音。
“半仙兒~~~~~~~~~不聽話是吧,一會兒有逮狗狗的,爸爸可不要你了啊。”這明顯是嚇唬啊,不過接下來他又變換了,顯然沒有起到效果。
“半仙兒寶寶,快別鬧了,一會兒媽媽就給你買好東東了,快來把衣服給爸爸,咱爺倆兒美美帥帥的等媽媽哈。”這回干脆哄上了,就跟和嬰兒說話一樣。
張騰遠花招使盡,卻始終未聽到半仙兒叫一聲。
葉妍美聽到這里特想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并開始想像張騰遠哄半仙兒時的表情會是什么樣的,索性立馬開門進了他家。
她開門的聲音很輕,卻沒有逃過半仙兒的機敏耳朵,小家伙仰頭,叨著張騰遠昨天穿的一身休閑服,貌似還有一只襪子,瘋了似的跑到換鞋的她面前,把嘴里的衣褲往旁邊一吐,就開始跟她瘋狂搖尾親熱,并在看到她手中的狗糧后,眼睛直直的盯著狗糧開始轉圈流口水。
與此同時,葉妍美聽到張騰遠快速劃輪椅回臥室的聲音,強忍著難掩的笑意,拿起已對半仙兒沒有任何吸引力他的衣服,和他打著招呼,進了他臥室,看他第一眼就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來,并把衣服扔給了他。
要說葉妍美為什么會有失淑女水準的大笑,就得從張騰遠張大配音師的此時打扮說起了。
就見他**好像只著一條短褲坐在輪椅上,身上則披了一條毛巾被,刻意把雙腿、雙腳及腰部以上盡量遮蓋上,那表情狼狽極了,葉妍美還是頭回見到,曾經一直被她尊稱為——張老師的張騰遠這副尊容。
此刻的他,看著葉妍美小鋼刀一樣獵奇看他的眼神羞得沒法沒法的,拿過被半仙兒當寶貝叨了很久的衣褲,羞紅著臉,低垂的眼簾,劃著輪椅趕她出去,他要穿衣服。
五分鐘后,他把臥室門開了一條縫,分外難堪的沖一直等在門外的她說:“妍美,我還差只襪子,您受累幫我找下啊。”說完,把門就給關上了。
葉妍美就把他家除臥室外的房間、客廳、廚房、衛生間,包括陽臺統統掃蕩了一遍,尤其是沙發底下,廚柜里,衛生間浴盆里面狹小的空間都沒有放過,結果第一遍,一無所獲,不甘心,來二遍,終于放棄,來到他門前,強掩笑意音都笑岔氣的說:“張騰遠~~~沒有啊,你找找臥室吧,應該是在里面呢。”
他,“哦,我找找吧!”后,葉妍美聽到他輪椅劃動和身體移上移下的聲音后,又傳來他的聲音,位置很低,好像坐在地上說話一樣:“妍美,被半仙兒叨床底下了,門沒鎖,你受累幫我拿一下啊,我不方便。”
“哦,沒問題,我來。”
推開門,看到張騰遠正在費力坐回輪椅,她沒出手相助,也刻意沒看他,僅用余光看著他慢慢坐好,迅速的用毛巾被蓋在了已經穿好休閑褲的雙腿上。她隱約看到一只小白腳一閃而過,貌似腳趾不大整齊,里出外進的糾結在一起,她未多想見他坐好,趴在床下一看,看到了他床下方正中的襪子,匍匐前進撿出來往他手里一塞,未等他說話,就貼心而自覺的出門去廚房給半仙兒準備早餐了。
過了一會兒,終于穿戴整齊的張騰遠坐著輪椅來了,安靜的站在忙碌的她身后,看她一邊給半仙兒弄著狗糧,一邊時不時寵溺的看下蹲腳邊,口水已經流了一下巴的小半仙兒,心中不知為何暖暖的,好像在心頭升起一輪暖暖的太陽,把他整個人,連同冰涼麻木的雙腿都給烘烤得熱熱的充滿了動力。不禁聯想到,將來葉妍美一定會是個非常盡職出色的好妻子,想到這里,被一個特想從后面給她一個擁抱的念頭突襲,并且這個念頭與**愈來愈強烈在心中燃起。正在他表情夸張,雙手怪異要伸不伸呢,忽然,她轉身了,看著擰巴的他,莞爾一笑:“嗨!張騰遠,想什么呢?”
他一愣,看著面帶微笑的她,忙把怪異的雙手復原,沖她害羞一笑:“妍美,我想抱抱你可以嗎?”說完,猛得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怎么突然對人家小姑娘說出了心里話,忐忑的眼神盯著打量她的表情變化。
而她聽聞,微怔,俯身,輕輕抱了他一下,起身,稍猶豫,重新緊緊抱住了他!
他顯然有些不相信這是真實的,在與她初次相擁時,怔愣的沒有任何反應,待她重新再與他相擁,他也緊緊的抱住了葉妍美,并在她耳邊低語:“妍美,謝謝你!”
“嗯嗯,也謝謝張騰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與關心。”她說著,抱他的雙手又緊了緊,他也緊了緊,倒給狼吞虎咽吃完狗糧的小半仙兒給看高興了,扒著張騰遠的雙腿狠命往兩人中間鉆啊,本來兩人還要再抱抱的,尤其是張騰遠可算抱美人入懷了,不得多抱會兒,結果那個不長眼的小半仙兒,越來越使勁往兩人中間鉆,把葉妍美弄得沒法,松開抱他的雙手。他看她都松手了,也沒理由繼續抱著了,也松開了,看她把半仙兒抱到腿上,看著小半仙兒可愛的小模樣開懷的笑起來,張騰遠忍不住也笑了。
“三口人”這么和樂融融好一會兒,他說話了:“妍美吃過早點沒有,冰箱有我昨晚訂的漢堡,想吃熱下就行。”
“不了,我又買燒餅里脊了,不過呢,今天給你帶了三套。”她直身,換作母性眼神看著他,繼續說:“昨天看你吃兩套還不夠的樣子,所以今天給你多帶一套,讓你一次吃個夠。”突然她想到什么,復而用凝重的眼神看向他,輕蹲在他面前,雙手搭在他的雙腿上,“你昨晚就吃的漢堡嗎?為什么不自己做點吃,自己做的營養健康啊,總吃漢堡不好的。”
“……”他,欲言又止,干脆未說片語。
她看他難言的樣子,瞬時掃眼他殘疾的雙腿,馬上明白了他的不便不是她這個健全人所能理解與想像的,馬上換話題繼續開說燒餅里脊。他也就坡下驢,和她開起玩笑。
“呃,我不會給你留下了吃貨的印象吧。”他故做害羞,雙手摭臉扮京劇花旦。
“哈哈,沒有啦,我也是吃貨啦。”
隨后兩人吃完早餐,給半仙兒拴上狗繩出去溜會狗狗,回來就是聊天加看小半仙兒在整個房間瘋跑、瘋玩、瘋耍,他也給她講起昨天她離開后,他與半仙兒這個精力充沛的小神經病狗狗的悲慘遭遇。
“昨天你走后,半仙兒在門口守了你起碼兩小時,我怎么勸怎么哄就是不回來。”
“為什么守著我啊?”沒養過狗的葉妍美顯然沒明白。
“它以為你是出去辦事,還會回家啊,你沒養過狗狗不知道,狗狗都是粘人的,你要是把它一個人放家里,它首先就是在門口守著等你回來,然后等一陣子不回來,它就會生氣,開始搞破壞,興好有我在,要不恐怕我家就要遭殃了。”他看眼正在跟自己尾巴玩命的半仙兒笑著說。
“哦,還真不知道,呵呵,然后呢,昨天你們怎么休息的。”她很興奮,盤腿往他近了近,盯著他的眼睛問。
“唉,說到我的最痛處了。昨天本來把它放陽臺紙箱中,結果,剛放里關了燈回臥室,半仙兒就開始在紙箱里哭上了,那個凄慘啊,把我弄得都快哭了,沒法給它找件舊衣服,鋪地毯上,讓它在我床邊睡,結果,這個小家伙,一下子跳我床上了,怎么趕也不下去,沒法就讓它睡的床,結果半夜樓道有聲音,它站在臥室門口,叫了起碼五分鐘啊,我坐床上喊了半天也不管事,只有坐輪椅去抱它,結果又跟我玩‘你來我跑,你停我歇,你來我再跑’整整折騰了半小時,我累了,上床休息了,沒一會兒它也累了,終于也上床了。再然后,就是今早”他停頓看向她,表情就像個小男孩,可愛極了,“它把我衣服褲子還有襪子一齊叨著不還我了,嗯……后面的你參與了。”說完,假裝落寞的低下頭,嘟囔一句:“沒想到狗狗也挺壞的,居然都知道欺負我們殘疾人,唉,我的命好苦啊。”
他低頭,葉妍美看不到他的表情,以為他說真的,馬上低頭拍著他的背想安慰他,結果卻看到他在偷笑,知道自己上當了,起身就要離開,卻被他從背后死死的抱住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