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無愛便不會哭泣,所以她自動請纓入宮,試圖在龐大的后宮中尋找一小塊屬于自己的天地,不掙不搶,只求一塊棲身之地,皇宮那么大,應該可以找得到。
他會覺得虧欠?沈落不信。
時間是漫長的,是煎熬是等待。偌大的絲樂坊仿佛真的只有她一個人,過分的冷清等同于寂寞,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
靜得過分!
“凌藍姑娘,大貝勒傳話了,請立刻前往親王殿!”絲樂坊外有聲音傳來,每天準時傳喚,準得讓她后怕。
凌藍起身著裝,換上一身舞衣前往親王殿。調至絲樂坊,安靜的日子并沒持續幾天,大貝勒南宮澤出現了,每天同一時間派人傳她過親王殿跳舞。
那是沒有伴奏的獨舞,不到精疲力盡,決不罷休。
如往常一樣,他仍舊坐在大殿的主位上,旁邊放著一壺清酒,眸光偶爾掃過她,更多時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靜地坐在那。
凌藍在大殿中央輕舞,舞姿弧度不敢過大,盡量地保存著體力。今天,會舞上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他不會簡單的就讓她離開。
他不喜歡看她跳舞,因為他幾乎不會看她。讓她過來跳舞,似乎只為折磨她,他很平靜,這種平靜下隱藏著快要抑制不住的恨意,別人或許察覺不到,她卻深有體會。
果不其然,他輕輕搖晃著酒杯,眸光淡淡地從她身上劃過,輕描淡寫的說,“我記得有一種舞叫旋轉舞的,你試試。”
凌藍心一驚腳下一頓,接著火紅的舞衣飄起,隨著旋轉的節奏,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飛舞,似是一片落葉空中搖曳,那長長的黑發在風中凌亂,美得讓人心驚,無助。旋轉,旋轉,再旋轉,天地間惟有旋轉。
他不喊停,她不敢停。眼底偶爾略過他的樣子,平靜如他,完美如他,究竟是天使還是魔鬼?
是什么理由讓他如此恨她?
足下腳步開始凌亂,身體逐漸失去平衡,她祈禱著他讓她停下。可他沒有,只是望著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地輕輕搖晃著,仿佛她的存在還比不過他手中的一杯酒。
腳步變得不穩,頭暈眼花,一不小心左腳拌到右腳,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那一刻她在想,她這雙腳遲早廢在他手上。
南宮澤抬眸看了她一眼,起身,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那眼眸中似乎包含了許多,輕蔑,嘲諷和咎由自取。
凌藍倔強的從地上爬起來,盡管雙腿打顫,她也要挺直了腰桿走出親王殿。回到絲樂坊,依然空空蕩蕩,靠著殿柱坐在石階上,呆呆地望著天空,何曾幾時,找個人說話都成了奢望?
“在等本王嗎?”一道修長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南宮亦天出現。
凌藍轉過頭,冷哼一聲,“我需要等你?”雖不喜見他,但由衷的覺得不是一個人真好。
原來他不笑的時候,表情會很嚴肅,骨子里透露出的與生俱來貴氣與凌駕于眾生之上的王者之氣,讓人情不自禁的心生膽怯。
南宮亦天也不與她計較,挨著她坐下,也不管石階臟不臟,坐在她身旁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凌藍不自覺的笑了,陰郁的天空似乎在剎那間明朗起來。他有很多面,冷漠的,笨拙的,溫柔的還有痞痞的,每一面都讓人難以琢磨,今天的他似乎與平常又有些區別。
“一直盯著本王,迷上本王了?”南宮亦天突然回頭,凌藍來不及收回視線,被抓個正著。
“哼。”凌藍果斷甩頭,不屑地輕哼。她收回剛才的想法,今天的他也是痞的。
駱府—
青青的草坪,成型的花壇,花叢間的碎石小道,高大漂亮的銀杏樹,還有那依在樹下的美麗女子。風兒調皮的吻過她的臉頰,揚起根根發絲,所有的一切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讓人忍不住提筆揮墨,留住這一瞬間。
沈落背靠著樹干,伸手將隨意揚起的發絲別到耳后,凌亂的心跳漸漸平復下來。她在等,等她素未謀面的夫君,這是他回書房的必經之路。她想賭,賭駱母口中的那個他,賭一個未來,看誰說了謊。
從駱母的口中,他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生活,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他們雖素不相識,她卻比更多人都了解他,他們雖素未謀面,他卻是她了解最多的那個人。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漸漸平復的心跳再一次不受控制的亂跳。沈落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暗自打氣。驟然睜開眼,轉身往前邁出一步,攔去他的去路。
她終于見到他了,比她想象中更出色,偏似駱母,樣貌清俊而不失男子氣概,只是,眉宇間透著疲憊。
駱宇承先是一愣,接著很快釋然了,該來的總歸會來。她一點不丑,肌膚如玉,眉目如畫,是個難得一見的清秀佳人。
他該偷笑嗎?照皇上的審美觀還能娶回一位如花美眷。然而,這些都不是他所期待的。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先開口。
“對不起。”
“對不起……”沉默最終被打破,卻是異口同聲。
沈落大驚,他說對不起了,難道真如駱母所說,他覺得虧欠了她?因為虧欠,才避而不見?一句簡單的對不起,帶給她不小的震撼,沖擊著從小根深蒂固的觀念。
他也許與其他人不同,也許值得她去賭。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明明是他虧欠了她。駱宇承微微蹙眉,神情復雜地審視著她。
只是,她的眸太過清澈,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無法直視。他別過目光,繞過她準備離開,該說的已經說了,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