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流干了,凌藍閉上眼,要死,起碼最后讓她死得堅強點。
她的話一直在他耳邊徘徊,恨的資格?他沒有恨的資格嗎?南宮澤踉踉蹌蹌地后退,然后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愕然。
恨的資格?他記起年幼時的他,眼睜睜地看著母妃倒在血泊里,那種刻骨銘心的恨,頓時淹沒了他,母妃是被那女人害死的。
這難道他不可以恨,不應該恨嗎?要不是那女人勾引父王,母妃怎么會死?要不是那女人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又怎會發生后面的慘劇。
“王妃,饒了我,求你饒了我,我沒有勾引王爺,我沒有,我有未婚夫的,我們是真心相愛的,王妃,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
何時起,他忘記了那女人也曾苦苦哀求,苦苦求饒過。那時的他認為,母妃和父王在一起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是她插足了他們的生活。
母妃為折磨她,派人殺了她的未婚夫,甚至把她未婚夫的頭顱割下交給了她。他記得當時的她笑了,笑得瘋厥,笑得絕望,一次次地竭斯底里,“我會讓你后悔的,我要讓你后悔一輩子,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最后那女人蠱惑著父王篡位,害死了母妃,把王府帶向了滅亡。
一切都是他們逼的嗎?他沒有恨她的資格嗎?
他記得父王臨終前問她,“你愛過我嗎?”
“沒有。”那女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他聽到了她的回答,以為父王會痛悔萬分,不想父王卻笑了,“沒有就好,今生的愛恨糾葛太多,謝謝你不愛我,來生我們重來。”
當時的他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他想,如今他有一點懂了,原來他們都一早就失去了恨的資格。
南宮澤頹廢地坐在椅子上,良久,他無力的擺擺手,“你走吧!”慢慢地站起身,走進內殿,此時的他連背影都透著幾許黯然。
他會放過她,讓她始料未及,心臟從嗓子眼回到了原位,驟然脫力,拖著沉重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走著,剛進絲樂坊還沒來得及進殿,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醒,她好累!
好累,這一躺不知躺了多久,眼睛緩緩睜開,白色的幔帳映入眼簾,風從窗口掠過帶著絲絲涼意,人也隨之清醒。
這是哪兒?環顧四周找不到一丁點的熟悉感,房間太過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柜什么都沒有了,飄起的白色窗簾蕩起空氣中的寂寞與蒼涼。
“你醒了。”南宮澤推門而入,輕問。
凌藍翻身爬起床,震驚地看著他,他怎么會在這里?是她誤會了什么,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放過她?
呼吸變得綿長,是啊,只要她在宮里一天,就無路可逃一天。
南宮澤注意到她的神情轉變,微微笑了笑,“別再胡思亂想了,你暈倒了,是我把你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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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想去道歉的,你說對了,我沒有恨人的資格。”臉上的笑意漸濃,笑里有種解脫的感覺,他身上的淡然氣質變得更純粹,整個人在凌藍眼里由魔鬼向天使蛻變。
她懵懂的在想,是什么改變了他,又是什么曾經蒙蔽的他的心?道歉?本來的他似乎是個不錯的人。
“不必了,我只是一個奴婢,會折煞我的。”她生硬的說道,即使她是奴婢,心里的疙瘩不會因為他的話立即消失。
微微屈膝欠了欠身,“奴婢告退。”越過他,欲離開。
“你恨我?恨我把自己心底的陰影遷怒到你身上?”南宮澤背對著她,輕言。
恨?凌藍暗自咀嚼著這個字眼,談不上恨吧!再說了,看著他現在的這副模樣,還真恨不起來。
她扶額,汗顏,什么時候她也變成外貌控了?
錯了就是錯了,他南宮澤從不逃避,又道,“作為補償,在我能力范圍內滿足你一個愿望。”
“真的?”凌藍內心狂喜,急急后退,睜大眼睛看著他,似想從他的眸光里鑒出真偽。
南宮澤微微頷首,他沒有騙她的理由。
“你能帶我出宮嗎,可以帶我出宮嗎?”凌藍一連問了兩次,心中的期盼可見一斑。
“嗯。”看著她希冀的眼神,他再次點了點頭。原來她與他一樣不喜歡皇宮,宮外有誰在等她,讓她迫不及待?
“不過,時間不能過久。”南宮澤補充。
“不會不會,我保證不會。”凌藍使勁搖晃著腦袋保證道,似乎以為搖得越用力越見效。
擇日不如撞日,當天趁著太陽還早,南宮澤帶著凌藍出了宮,也算滿足她的一個愿望。
南宮澤本不住在皇宮,只有每年的這個時候,母妃的忌日才會回來,所以他進出宮比其他人更自由,帶著凌藍大大方方的從宮門進出。
一出宮門,凌藍就像一只出籠的小鳥,渾身都輕松自在多了,換言之就是空氣都比皇宮新鮮得多。
含笑的望著闊別已久的街道,街道兩旁的建筑物,來去匆匆的行人,不管熟悉的也好,陌生的也好,倍感親切。
南宮澤微微側目,她愉快的心情似乎感染了他,嘴角也泛起一絲笑意。她真的好容易滿足,明明有那么多愿望可以選擇,她卻只選了一個最最簡單的。
“去吧!日落之前回來,我會在‘祥悅客棧’等你,及時帶你回宮。”南宮澤望著前方不遠處一家醒目的客棧說道。
“嗯。”凌藍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如果不是等著南宮澤發話,她早就一溜煙跑了。
她終于出來了,她終于可以再見到婆婆她們了,真好,她該買點什么嗎?臉上掛著無法抑制的笑容,穿梭在大街行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