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女人眼里的丈夫
下班回家,梅香趕緊用熱水洗了一把臉,走進廚房為白露做飯。這時林誠打電話回來,說今天下午省電視臺有他們大會直播。
“媽,媽,看報紙,看報紙!”白露一邊換鞋子一邊高興地大聲喊。
“什么報紙啊?準備吃飯,我已經(jīng)做好了。”梅香一邊盛飯一邊說。
白露放下書包,拿著報紙跑進廚房,說:“媽,看,我的作文登報了。”
梅香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接過報紙說:“在哪呀?”
白露用手指著說:“這,《報喜》你看過的,是老師給我投的稿。”
“哦,是這篇呀,我還給你改過錯別字哩。嗯,當時我就說這篇作文寫得好,文章把你得第一名的心情寫出來了,有幾處細節(jié)寫得很生動。沒想到你老師還給你投稿了。”
白露得意地說:“老師還在班上讀了我的文章。號召全班向我學習哩”
梅香笑著說:“好好好,白露同學有進步,可別驕傲哦。快吃飯吧。”
端起飯碗,白露問:“媽,爸爸什么時候回來?這次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
梅香笑著說:“快吃飯吧,到電視上看你爸去。”
“啊!爸上電視啦?”白露高興地手舞足蹈。
“是的,被評為全省十佳優(yōu)秀法官了。”
“電視上什么時候播呀,我能看到嗎?”白露問。
梅香看了一下手表,說:“哦,那個時間你要上學了。沒關(guān)系,媽代你看就行了。”
白露吃過飯,遺憾地說:“看不到爸爸在電視上的光輝形象了,要能重播就好了。”
“呵呵,看爸爸上電視有什么意思呀,要自己上電視,那才叫棒!”梅香笑著為白露開門。
白露接過媽媽遞來的水壺,笑著說:“您等著吧。”說著跑下樓去。
省電視臺對全省十佳法官評選活動進行了專題報道。
梅香在電視里看到自己丈夫上臺領(lǐng)獎的鏡頭,心想,今天他們父女,一個上電視一個上報紙。呵呵,她心里美滋滋的。
這幾天,梅香心里舒坦多了。沒想到高八度這一鬧,梅香在書記面前斗膽怨領(lǐng)導,縣委給城關(guān)鎮(zhèn)解決了兩個大問題。一是縣財政撥款為全體下崗職工買養(yǎng)老保險,這是以前梅香爭取而被縣委否定了的,現(xiàn)在被縣委采納了;二是對城關(guān)鎮(zhèn)班子作了重新調(diào)整,“紅人”調(diào)離了城關(guān)鎮(zhèn)。徐梅香不僅在城關(guān)鎮(zhèn)站穩(wěn)腳跟,威信也大大提高了。
班子里的女副書記說:“徐書記這一杯子砸得好,把班子砸團結(jié)了。”
另一個說:“最大的收獲,是把下崗職工砸進了保險箱……”
這些議論梅香聽到后頗有感慨。不管人們怎么議論,自己的工作確實比以前順手多了。
晚上,她把女兒安頓好,跑到書房打開書桌上的臺燈,又側(cè)耳聽了聽隔壁女兒房間的動靜,確信女兒已經(jīng)自己開始學習,她才坐下來,小心地打開抽屜,拿出林誠的日記本翻看起來。
這幾本日記她不知看過多少遍了,可每次看的時候她都象牧師讀“圣經(jīng)”一樣那么虔誠。對丈夫的過去她不曾了解,但這幾本日記幫她全面的認識了他,了解了他,而且使她深深地愛上了他。她真地愛上了這個理智善良大度的林誠。
她經(jīng)常聽別人夸她是個“女強人”,夸她的人都認為這是恭敬她,表揚她。而梅香最不喜歡或者說最怕別人用“女強人”形容她。她認為“女強人”一詞把一個女人應該具備的美德說得一點不剩了。在她看來,“女強人”是“假男人”的代名詞。
不怪別人把自己看成女強人,在外面自己就是“女”不起來,沒有哭過,沒有求過,沒有怕過,沒有服輸過,這不像“假男人”又像什么?可是,在林誠面前,她卻成了典型的小女人,怎么也強不起來。林誠遲回來一點,就可把她急得哭一頓;對她說話聲音大一點,她的眼淚就會跑出來;兩個人吵架后,林誠不呼不哄不賠小心她餓死也不吃飯。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是這樣……
早晨,梅香站在陽臺上目送著女兒去上學,她看著女兒背著沉甸甸的書包,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那時,他們的書包里可沒有這么多書,最多也就五本書。學校長期實行開門辦學,學生們跟著工人學工,跟著農(nóng)民學農(nóng)。有機械班、農(nóng)業(yè)班、文藝班、體育班。
宣傳隊的學生,除了排練,還是排練,根本不需要學習。梅香那個時候,在哥哥的督促下,一直看《論語》。開始不懂,后來,她也讀得津津有味,感覺這書里怎么有這么多好詞、好句、好故事?夜深了,同學們已進入夢鄉(xiāng)了,她卻還欲罷不能。有什么辦法?自己不找書看,真還看不到幾本書……看著女兒遠去的身影,她臉上露出了微笑,羨慕女兒趕上了一個好時代。
林誠今天要從省里開會回來。梅香到菜場買了些丈夫愛吃的青菜和水果,買了些魚和肉。
她精心地做著每一道菜,等林誠回家。這時電話鈴聲響了,是林誠打來的,說單位為他接風不能回家吃飯,晚飯后還要到舞廳去跳舞,還囑咐梅香晚上帶女兒一塊去玩。
梅香心里一下涼了半截,自己準備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了。她若有所失地勉強答應了。
要說跳舞,應該是梅香的特長,她從上小學開始就進了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參加工作后又任團支部書記,一跳就是二十來年。可是,她現(xiàn)在不喜歡跳舞,而且很反感這樣的活動。盡管社交活動中現(xiàn)在時興這樣,她在單位從來不主動安排這樣的活動。即使這樣,林誠的邀請,梅香還是很在意的。不知怎么,林誠所接觸的人、所做的事她都非常有興趣,而且充滿了好奇。
婚前,梅香對林誠的愛應該說是一種朦朧的,帶一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味道。現(xiàn)在,林誠的工作、林誠的言行、林誠的情緒、林誠的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她牽掛……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從看了林誠厚厚的日記開始……
她先將女兒梳洗干凈,接著開始打扮起自己來。此時,她像一個少女去見初戀情人一樣,心情還有些激動。
華燈初上時分,梅香帶上女兒來到舞廳,這里早已經(jīng)歌舞升平,黑壓壓滿屋人,梅香一眼看到了林誠。
林誠也正朝門口望著,看到梅香,快步走過來,彎腰親了一下白露,問“想不想爸爸?”白露扮了一個怪臉沒回答,笑著跑進舞廳。
梅香發(fā)現(xiàn)林誠喝了不少酒。他是不大喝酒的,梅香一陣心疼,深情地問了一句:“還好吧?”
林誠望著她笑著擺手說:“沒事,大家高興,我今天多喝了一點。”說著就拉著梅香下了舞池。
跳舞時,林誠緊緊地抱著梅香,還偷偷地吻了一下她的脖子,大有久別勝新婚的味道。
梅香輕輕地推開他,說:“怎么跳舞都不正經(jīng),小心你同事看見。”說完一笑又貼耳說:“回家隨便你怎樣都行。”
林誠抿嘴一笑,稍有一點放松地做了一個怪相,這才恢復到正常跳舞的動作。一曲完后,林誠擺著手對同事說:“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們玩吧。”于是他便一頭倒在沙發(fā)上睡起覺來。
林誠沒醉。他心里想,裝醉,這是個多么好的借口啊!不知是何種原因,他不想在梅香面前與其她女性跳舞。他今天根本沒心思跳舞,可領(lǐng)導和同事們的好意他又無法拒絕,他幾天沒有回家了,確實很想見到梅香和女兒,就只好把她們也約來了。而此時,梅香看到林誠這樣,恨不得馬上帶著他離開。可她看了看一道來的同事,個個玩得興高采烈,也就只好奉陪了。
直到深夜舞場終于散了。而又有人提出一起去吃宵夜。這個時候梅香作為家屬只有奉陪到底了。他們來到十六層的旋轉(zhuǎn)餐廳,一邊吃,一邊唱,一邊欣賞城市的夜景。
坐在林誠身邊的**事小微顯得十分有興致,為林誠拿筷拿碗、沏茶、挾菜,還專門到服務(wù)臺要來解酒藥,一邊調(diào)和一邊關(guān)心地問:“好點沒有?”
林誠連連說:“沒問題,我真的沒問題。”
**事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溫柔!而這溫柔的聲音在梅香聽來,如此具有殺傷力,這力量大到可以摧毀這整個旋轉(zhuǎn)餐廳,可以把林誠震倒,可以把梅香擊毀!
白露早就要睡了,梅香抱著女兒坐在一旁被這聲音震暈了。
**事安置好林誠,又興致勃勃地上臺唱了一首《相識在雨中》,那甜蜜蜜的聲音,充滿了真情實義。之后,**事又給林誠點了一曲《想說愛你不容易》,林誠搖頭說喝多了不能唱。**事硬拉著他上臺唱了一曲。
梅香依然抱著女兒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是呵呵陪著笑臉,看著他們。
**事發(fā)現(xiàn)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便對梅香說:“嫂子,孩子這么睡要著涼的,我看今天的活動還有一會,是不是帶孩子先回去休息?”
**事的關(guān)心在梅香聽來簡直就是逐客令。她意識到自己在這里確實也有點防礙他們。她有些不知可否地說:“行,女兒確實要睡了,我明天還要開會,你們多玩會兒吧,我們先回家。”
林誠這時卻似醉非醉地說:“不行,不行,我老婆不能先走,她難得出來一趟,讓她多玩一會。要么一起回去,要么我?guī)畠合茸摺!?
聽他這話,那位**事便不再說什么了。梅香心里很感動,憑女人的直覺,梅香感到那位**事很掃興,也看得出林誠根本就沒有理會那**事的心思。
夜宵終于結(jié)束了。林誠抱著女兒和梅香坐在小車后排,同事小微坐在前排,他們住同一個院子。一路上他們沒有說什么。
回到院子大門的時候,梅香望了望天空,天高星遠,看了看周圍,空無一人。她突然想到,林誠他們經(jīng)常夜深人靜的時候回家。如果今天林誠不約自己一起去,那他今天不是單獨與小微一起回家?在這靜悄悄地夜晚,孤男寡女……
回到家里,林誠的酒全部醒了。他快快地洗完澡,一絲不掛地上了床,使勁地抱住了閉著眼睛想心事的梅香……
梅香此時只是身子聽憑他的擺布。她的心還停留在那豪華旋轉(zhuǎn)餐廳里的歌聲里。《相識在雨中》、《想說愛你不容易》,這兩首歌她以前都聽過,但并不知道里面的歌詞,她今天認真地聽了也認真地看了屏幕上的歌詞。特別是林誠唱的歌詞:“無數(shù)個夜里,悄悄地思念你,遲到的風里系著你,每頁的日記里,輕輕地呼喚你,醒來的夢里在哭泣……”她覺得這歌詞好纏綿好纏綿。
在林誠出去開會回來,他為什么要唱這首歌呢?這歌分明的不是唱給自己聽的,那是**事點的,**事對他喜歡唱什么歌都非常清楚,他們是不是經(jīng)常在一起唱歌?這歌詞是不是林誠對**事的表達呢?他唱得那么投入,邊唱還邊沖著自己笑,也沖著那個**事笑。“無數(shù)個夜里,悄悄地思念你……”哎,他究竟唱給誰聽的呢?她覺得自己心里好亂好亂。
從那場舞會后,梅香開始注意林誠的言行,一旦他有事不能按時回家,她就站在窗前等他回來。這時的她沒有心事做任何事情,就是一直想干幾件大事的雄心壯志此時也跑得無影無蹤了,這時候的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林誠能按時回家。
他是不是真有事?是不是與另外的女人在一起?她開始注意和觀察他的那位**事小微。他們出門時經(jīng)常與小微不期而遇。她發(fā)現(xiàn),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她,突然變得充滿了活力。看上去,她的衣著是那么的講究,瘦高的身材穿得十分得體。皮膚保養(yǎng)得白白的,眉毛和嘴唇還有鼻子就像是整容過一樣好看。小微在梅香眼里成了大美人。她想,在林誠眼里當然就更美了。
從此梅香心里一直裝著那個**事小微,裝著小姑娘們織的那張網(wǎng)。她還時常想起姐姐夏荷。
一天,小微站在陽臺上,悠閑嗑著瓜子,看著樓下熱鬧的街面。梅香也正好在打掃自家陽臺上的衛(wèi)生,不時的朝小微那邊看一眼。忽地,梅香看見小微滿臉笑容、兩眼發(fā)光,帶著興奮的神情,深情地俯身看著樓下。
梅香想,她肯定是看到自己的丈夫或者孩子回來了,于是,梅香也朝著她看的方向望去。瞬間,梅香驚呆了,那**事看到的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孩子,而是自己的丈夫林誠!那一刻,梅香深深地感到驚恐、迷惑、不安,她直覺地認定,這個女人喜歡上了自己的丈夫。
晚上,她怎么也無法入睡,但又不能把自己的懷疑當事實說吧?她只好側(cè)面跟林誠約法三章,她推了推熟睡的林誠,說:“我跟你說個事,今后你不準到舞廳去跳舞。”
林誠睡得暈呼呼的,說:“我今天沒有跳舞啊。”
梅香說:“我說的是今后,你跳舞太不正經(jīng)了。”
林誠閉著眼睛說:“我怎么不正經(jīng)啦?你沒話找話說吧?”
梅香說:“我怎么無話找話說啦?你跟我跳舞都抱得緊緊的,和其她女性跳舞就更不用多說了。”
林誠聽她的聲音不像開玩笑,也認起真來,說:“你這人,怎么這樣看問題,你是我老婆,我不抱你抱誰去?”
“我不管,我就認為你不正經(jīng)。以后不準隨便到外面吃飯,即使有推不掉的應酬,吃完飯要趕緊回家。”
林誠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了,便說:“你怎么還不睡?跳舞、吃飯,不都是工作上的應酬?你沒這么不懂道理吧?”
梅香說:“我不管,反正今天我跟你說了,以后別說我為這些事跟你吵。”
林誠將梅香一抱,說:“好好好,以后盡量少應酬。睡吧。”
梅香人是躺下了,可一點睡意也沒有。她盡管希望丈夫工作上有進步,但她堅決反對他在外面有過多的應酬。她認為,那些所謂的應酬不可能成就他事業(yè)上的成功,相反,林誠如果遠離那些不必要的應酬,工作會更順利。
在她的心里,丈夫、女兒、家庭比什么都重要。她認為,妻子不喜歡丈夫?qū)彝]影響,因為,即便妻子不喜歡自己的丈夫,她也會一輩子忠于丈夫,對家庭不離不棄;而丈夫不喜歡妻子則不行,丈夫終究會拋家棄子去愛他喜歡的女人。
她堅信:“女人是受理智支配行事,為責任而活,男人則是受感情支配行事,為需要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