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扶疏的手一頓:“所有人……是甚么意思?”
墨負(fù)塵沉聲道,“所有人,玄法大會的人,凌宵閣的人,山上山下,我們找了許久……已經(jīng)一個人都沒有了。”
狐扶疏驚住了,良久,才緩緩的喘出一口氣。花寄情亦驚怔抬頭,看著他,墨負(fù)塵深眉深皺,向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別開眼去,子書雁帛上前一步,勉強控制著聲音平穩(wěn):“請問,這究竟怎么回事?”
這樣一來,其實就等于無形中洗刷了子書雁帛的嫌疑,墨負(fù)塵瞥了他一眼,擺手道:“先離開這兒再說吧!然后想辦法通知王爺。”
幾人默然,其實也沒甚么好收拾的,狐扶疏把花寄情扶起,將她身上的長袍拉好,狐扶疏彎腰想把她抱起來,她遲疑的扶住他手臂。子書雁帛一眼看到,走上一步:“小情,我背你?”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擺擺手,狐扶疏微微一笑,便彎腰拉過她手臂,繞過自己的脖子:“我求神拜佛心甘情愿被你拖累。”
花寄情微微垂睫,狐扶疏早起身走了出去,門外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似乎連風(fēng)聲鳥聲都完全消失,諾大的凌宵山,昨日還熱熱鬧鬧,今日竟似乎變成了一個死城……幾人急匆匆的腳步聲唰唰作響,眼前一片漆黑,下山的路蜿蜒向前,泛著隱約的白光,空氣中帶著隱約的肅殺,花寄情輕輕吸了一口氣,讓那種氣息直侵入肺腑,努力記住這種疼痛味道……難道這么多人,真的全都被“天域之神”抓走,變成了黑魅?
花寄情側(cè)頭想了想,忽然喃喃的道:“競技場上你們找了嗎?”
“找過了。”墨負(fù)塵腳下不停:“競技場是平的,一眼看過去空空落落的,沒有人。”
“不對!”花寄情一把抓住狐扶疏肩頭的衣服,狐扶疏順從的停下來,她道:“我跟扶疏布下護山大陣,本來就是為了防備攻擊和搬運……這么多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就算那人真的是陣圖高手,要解了陣再帶人離開,我跟扶疏也不可能全無察覺!”
狐扶疏得她一言提醒,頓時想起:“對!這么多人,又是這么短的時間,不論是誰都不可能做到如此無聲無息……”
“所以,這些人必定還在山中!”花寄情道:“我們一定要在那人帶他們離開之前找到!我覺得那些人最可能的去處,就是競技場……畢竟我們走之前,所有人本來就都聚在那兒!”
“有道理!”墨負(fù)塵想了一想:“好,那我跟鐘離去看看……你們繼續(xù)往下走。”
花寄情一挑眉,直接推開狐扶疏,從他背上滑下來,踉蹌了一下,冷冷的道:“我難道還會拖累你們不成!”
墨負(fù)塵無語:“丹主大人,我哪有這個意思,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又何必這么逞強……好好好。”他認(rèn)命的拱手:“下山也未必一定安全,那大家就一起,同進同退好了……只不過這些人若真的還在競技場上,那,那個人只怕也在,大家小心吧!”
于是一行人便轉(zhuǎn)道競技場,子書雁帛伸手過來,扶住了花寄情的手臂:“小情,究竟發(fā)生了甚么事,你們是甚么人?”他頓了一頓:“我不是要逼你說,只是隱仙樓
的人……”
“我明白。”花寄情停下來喘了幾口氣,實在乏力,只好推推狐扶疏:“你說。”
狐扶疏瞥了她一眼,然后又瞥瞥子書雁帛,慢條斯理道,“魔域的主人,自稱天域之神,到處抓人制煉黑魅,已經(jīng)幾次在人間出現(xiàn)……小花他們。”他指一下墨負(fù)塵:“都是神殿的人,現(xiàn)在出來找這個神仙算帳。沒想到這個神仙這么囂張,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手,且如此肆無忌憚……”
子書雁帛愣了許久,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花寄情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別擔(dān)心,我們快點兒趕去,一定可以救下他們的。”
子書雁帛略彎唇給她一個笑,眸中卻還是顯出了焦灼。一路到了競技場上,一眼望去,果然空空落落,高高的木臺仍舊搭在那兒,地面上長凳蒲團零零散散的丟在地上……墨負(fù)塵回頭,向眾人打了個手勢,幾人便緩緩散開,成扇形慢慢向前走……花寄情也想甩開狐扶疏的手,他卻抓著不放,只好兩人一起向前……一路提神戒備,一步步,一寸寸,一點點……等到把整個競技場周周密密的踩了一圈,仍舊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
這一來,就連花寄情也不由得鎖了秀眉,鐘離殤一向話少,只站在一處等著,忽然皺了皺眉:“師父……我記得,這樹叢本來沒有這么近的……對不對?”
墨負(fù)塵一怔,瞥了一眼,幾人迅速的交換了一個視線,然后緩緩的橫劍護胸,才走出幾步,全沒來由的,花寄情忽覺心頭一跳,脫口道:“小心!”
幾乎與此同時,子書雁帛亦上前一步,長劍出鞘,指著前方的黑暗……子書家族長于靈識神念,家主的靈識神念尤其強大,所以才能學(xué)會通靈秘技……子書雁帛的修為在這幾人中不算最強,卻幾乎與她同時察覺。好像一腳踏入了一個結(jié)界,眼前黑影幢幢,兵刃寒光閃動,卻是鴉雀無聲,狐扶疏忽然抬手,擊出一個光球,猛然騰上半空,竟宛如太陽一般,照的這片山坡亮如白晝,看清對方的那一刻,雙方齊齊驚呼出聲。
有人尖聲道:“大師兄!”
眼前不是妖獸,不是黑魅,是身著玄術(shù)法袍的人。正是他們以為失蹤了的玄法大會的人……正刀劍出鞘,齊齊對著他們,為首的老者一身銀灰色玄術(shù)法袍,長須飄飄,正是凌宵閣主凌雨嘯。子書雁帛又驚又喜,急上前幾步,道:“究竟出了甚么事,為甚么整座山一下子就空了?”
幾人刀劍出鞘,齊齊指著他,子書雁帛只得停下,那邊隱仙樓弟子也想要迎上前來,卻被人抬劍擋住:“且慢!看清楚再說!”
那幾個隱仙樓弟子居然真的聽命停下,遙遙看著子書雁帛:“大師兄……”
子書雁帛急道:“你們沒事嗎,出了甚么事?”
那幾人想答,凌雨嘯擺手止住,滿眼懷疑的看著他:“你為何在此?為何沒有跟同門在一起?為何毫發(fā)無傷?”
子書雁帛雖然焦急,卻終究顧及茲事體大,道:“我是有事暫時離場……”
凌雨嘯步步緊逼:“甚么事?”
子書雁帛溫言道:“我是想找朋友說幾句話,所以才臨時離開
……”
“那為何遲遲未歸?”
子書雁帛微一躊躇,身后,咫月忽尖聲道:“是她!”她沖出幾步,指著花寄情:“是她最先離場,然后……大師兄也跟著去了,再之后,這人!這人!就都跟著去了!就是她!一定是她!”
她這么一說,眾人頓時想起了狐扶疏急匆匆從眾人頭頂踏過,還有隨后跟上的墨負(fù)塵和鐘離殤……而之前,花寄情得了四件法器,本來就得人注意,她離場子書雁帛跟上時,也有不少人看到,頓時嘩然,咫月道:“大師兄,你快點殺了她啊!她是……魔啊!”
這聲“魔”字一出,幾人都是一驚。花寄情的眼神,迅速在眾人中轉(zhuǎn)了幾圈,雖然站在前面的幾個玄術(shù)師看上去并無異樣,可是從縫隙中看過去,身后的數(shù)人,卻大半衣衫破碎,似乎剛剛經(jīng)過了一場浴血奮戰(zhàn)……墨負(fù)塵一擺劍,直接向后道:“蘇落!涂程!薛鳳來!你們到哪去了!究竟出了甚么事?”
他點的都是這次神殿派來的人,凌雨嘯冷冷的道:“神殿中的幾位仙長……已經(jīng)仙去了。”
墨負(fù)塵臉色大變:“究竟怎么回事?”
凌雨嘯一擺玉柄拂塵:“不必再裝模作樣了!你們……都是魔!”
墨負(fù)塵耐著性子:“別誤會!不瞞諸位說,我們是神殿中人!奉宸王爺之命,便是來追察此事的!”
“不可能!”凌雨嘯道:“人間現(xiàn)魔蹤,這是何等的大事,宸王爺若知,怎可能不立刻昭告天下?而且,你若是神殿中人,又為何與那幾位神殿仙長并不相識?休要再胡言亂語,敗壞神殿名聲!”
之前墨負(fù)塵前來,為了掩人耳目,的確沒有與神殿中人相認(rèn),這會兒卻解釋不清了。子書雁帛一直在旁,聽的劍眉深皺,忽然道:“咫涯,你告訴我,剛才到底出了甚么事?”
那小弟子顯然對他極是尊敬,遲疑了一下,道:“大師兄你走了不一會兒,那兩個度玄部洲的人就開始搶寶……”才剛開了個頭,凌雨嘯便道:“夠了!莫再廢話!大家動手罷!”
狐扶疏一挑眉:“明明這事幾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大家也好并肩抗敵,可是你卻一再阻止旁人解釋,我看,有問題的是你吧!”此言一出,凌宵閣弟子齊聲喝斥,狐扶疏微微一笑:“其實這是你們凌宵閣的地盤,身為地頭蛇,要做甚么布置,害甚么人,甚至在茶水飯食中動甚么手腳,都是很簡單的事兒……大家這么聰明,也都能想明白的,對不對?”
這幾句話不可謂不毒,尤其此時大戰(zhàn)方罷,眾人都是驚弓之鳥,一聽他言之成理,頓時心驚,數(shù)人慢慢退開。
“奸賊還敢挑撥離間!”凌雨嘯暴露如雷,怒道:“你們還不動手!我們都被伏擊,只有他們提前離場毫發(fā)無傷,這還不夠證明么!”一邊一揮手,眾凌宵閣弟子一擁而上。狐扶疏急移身到花寄情身前,抬手擋住,一邊又道:“我們因事離場,僥幸逃脫一難,所以凌閣主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只好趁亂群毆,好來個死無對證!當(dāng)真好狠!你們這些人被他困在此處,下場又能好到哪兒去?到頭來也不過是個殺人滅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