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后,才剛剛踏出院門,鳳卓便忽有所覺,霍然抬頭,花寄情亦隨之察覺,可是她身后就是鳳卓,若是要退就直接退到他懷里去了……一遲疑的空兒,眼前情形早變,鳳卓神色一冷,一把將她拉在身后,冷嘻嘻的一挑眉:“什么東西啊?在我家門口弄這些玄虛,當鳳卓是死的么?”
花寄情心中暗道你都鬼仙了還不是死的么……一邊抬眼看去,卻見有兩個黑袍男子慢慢走了出來,道:“我們要找的是她。”一邊指了指花寄情。
花寄情微訝,對他們上下打量,這兩人身量高瘦,從頭到腳遮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骨碌碌亂轉(zhuǎn)的眼睛,眼白甚多,轉(zhuǎn)動時頗為詭異。她總感覺這兩人有些奇怪,一時卻說不出哪里不對。鳳卓抱臂站著,懶洋洋的道:“找她就是找我,有甚么事兒,說罷!”
那人冷冷道:“勸你不要管這閑事……你未必管的了。”
鳳卓呵呵一笑,“爺還就管定了,倒要看看是多大的事兒!后面藏著掖著的幾個,都給爺滾出來遛遛!”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后面果然又有幾個黑袍人走了出來,花寄情見這幾人走動的時候姿勢都有點兒奇怪,看上去像人踮腳走路一樣一跳一跳的,偏又十分迅速,忽然心頭一動,含笑道:“原來黑魅也能修成人形么?當真好不容易。”
被她一口叫破,那幾個黑袍人都是一驚,一齊抬頭,看了她一眼,目中兇光畢露。鳳卓亦瞬間回神,笑道:“爺還沒去找你們,你們倒送上門來了!好的很!省事兒的很!”
為首之人正色道:“鬼仙大人修行不易,奉勸你還是早早抽身的好!”
“哦?”鳳卓頓時就是一挑眉:“知道我是誰還敢找上門來,看來我還真是閑太久了,都不把我當回事兒了!”他微抬了手,指尖一枚銀色連月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別廢話了,動手罷!”
那為首之人冷哼一聲,一揮手,幾人一起撲了上來,大半都攻向了鳳卓,花寄情一直被鳳卓強硬的護在身后,正要上前一步,就見鳳卓輕輕躍起,雙手一翻,一時銀光閃閃,自指尖激射而出,竟在眼前織成一道繽紛刀網(wǎng),怕不有數(shù)十只連月鏢擲了出去。黑魅本以彈跳見長,即使修成人形,動作仍迅速之極,卻只聽悶哼連連,一瞬間幾個黑袍男子竟齊齊掛彩。
鳳卓在空中踏步轉(zhuǎn)身,叉腰站在原地,含笑勾勾手指:“再來!”
那幾個黑袍男子對視一眼,重又撲上,他行若無事的迎上一步,大袖飄飄,勁腰轉(zhuǎn)側(cè),雙手乍然一分,指尖寒光霍霍,速度快的幾乎在空中拖出了殘影,一直到擊在敵人身上,才看出這是幾枚金錢鏢,而未擊中對方的金錢鏢,便在空中打了個旋兒,重又飛回他手中,鳳卓笑吟吟望空拋了拋,笑道:“還打么?”
原來鳳卓這么擅長暗器!這種打法著實好看,花寄情忍不住拍了下手,鳳卓回頭向她一笑,“嫂子,見笑了。”
她也不急著出手了,笑指他身后:“小心。”
鳳卓一笑,頭也不回,指尖方才接回的幾枚金錢鏢輕輕一擲,他神情自在,動作甚至有些隨便,金錢鏢破空,卻帶出幾聲銳響,只聽噗噗幾聲,又擊入黑魅身
體,入肉極深,直在身體上擊出一個血洞。黑魅卻是天生的猛惡,身中數(shù)鏢,仍舊咬牙沖上,鳳卓含笑道:“玄法不怎么樣,挨打倒還挺厲害!”
他想到甚么似的一叩掌,笑吟吟道:“給你們來幾只大的嘗嘗!”
他手一翻,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稀奇古怪的東西,花寄情定晴一看,瞬間無語……
他居然掏出了幾只漏斗,且不說他身上為甚么會有漏斗,還這么多,他在這種時候掏出一把漏斗想干什么?
當然,很快她就知道了,鳳卓向她眨了下眼睛,手腕一翻,向外平平灑出……
幾枚漏斗被他以擲鐵蓮子的手法擲出,空中響起一連串“嗚嗚”聲。她倒真沒想到他擲漏斗還能擲的這么瀟灑,忍不住又拍了拍手,再往那邊兒一看,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那幾枚漏斗被他釘入黑袍男子之身,正大頭兒朝外,狂噴鮮血……
鳳卓饒有興致的踏上幾步:“再來啊!再來!”
高大的黑袍男子身形搖搖欲墜,鳳卓笑著彈指,一杯小小袖劍擲出,嘶啦一聲割開了其中一個黑袍男子的面幕。這黑袍男子乍一看還像人,只是高瘦些,可是這面幕一掀,頰上還長著密密的黑毛,襯著半人半獸的眉眼,著實可怖,花寄情一眼看到,微覺做嘔,急別開了臉。
鳳卓笑道:“嚇到嫂子了,對不住。”
花寄情無語:“打你的架罷!話這么多!”
“打完了啊!這些家伙不怎么經(jīng)打……”他無辜的攤手,隨手掠掠頭發(fā),“閑也閑著,逼個供好了!”他再彈出一枚袖劍,身后卻拖著長長的銀色鏈子,在那黑魅面上東戳一下,西戳一下:“黑老兄,說說,是誰叫你們來的?來找我嫂子想干什么?”
黑袍男子咬著牙,兇狠的瞪著他,猛然向前一沖,口中一聲長嘶。鳳卓向后一跳,皺起眉:“我說老兄,做人就好生做人,做獸就好生做獸……”
一句話還未說完,忽有颶風(fēng)驟起,有一道人影宛如透過樹影的陽光,飛一般滑了下來……鳳卓微微瞇眼,往花寄情面前一擋,雙手結(jié)印,向外推出……
兩股力道空中相撞,發(fā)出撲的一聲,那人落下地來,猶隨著他的力道蕩了一蕩,微微點頭:“鬼仙大人果然厲害。”
“過獎了。”鳳卓一笑:“瘴鬼兄也很不錯么!”
花寄情連個出手的機會也沒有,只得倚著鳳府的門樁專心看戲,眼前的瘴鬼看上去比魔域中凝實的多,宛然一個青袍書生,生的甚至十分清秀,只是臉色有些不正常的青白,嘴唇也泛著詭異的青色,身體在衣袍里扭來扭去,看上去風(fēng)吹吹就要倒了。他低著頭,長發(fā)遮了半張面目,緩緩的道:“鬼仙大人敢出頭,可敢做主?”
鳳卓哈哈一笑:“既然出的頭,自然做的主!”
“好。”他徐徐的道:“聽說這位丹主在人間,還有一對爹娘……”
此言一出,花寄情頓時大吃一驚,一時竟是失態(tài),猛然沖了上去,然后被鳳卓一把抓住,那鬼書生微微一笑,續(xù)道,“這對爹娘,不過是尋常的百姓,抓的時候倒是容易的很,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
花寄情怒瞪著
他,拼命想要冷靜,聲音仍是發(fā)抖:“你們究竟想怎樣?”
“也不想怎樣……”那鬼書生不緊不慢:“只要丹主交出在魔域中得到的東西……咱們要一對凡人夫婦也沒甚么用處,自然會好好交還。”
花寄情急道:“甚么東西?”
鬼書生神情一冷:“看來丹主并不在乎你爹娘的性命,這時候還在抵賴……”
花寄情這時當真是關(guān)心則亂,全沒了主張:“我真的不知你要的是什么!你直接說出來!我在魔域中根本沒有拿甚么東西啊!”
鬼書生冷笑,徐徐退后,花寄情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甚么,一抿唇便要施展通靈之術(shù),那鬼書生卻飛快的舉起一柄折扇,扇骨上的修羅青郁郁的,“聽聞丹主精通竊心邪術(shù),但丹主若侵我識海,須先試試我的修羅寶扇!”
若對方有備,通靈之術(shù)就無法施展,且她修為不高,若對方高過她,反噬過來便是直擊神魂。花寄情空自焦急,偏生毫無辦法。那鬼書生一直舉扇相隔,一邊淡淡的道:“三日之后,就在此處,請丹主把東西帶來……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他一揮袖,徑自躍上樹巔,那幾只黑魅跟著躍出,鳳卓也沒去阻止。花寄情正雙手抓著他手臂,全身都在微微發(fā)抖,鳳卓一皺眉,向空彈指,幾乎是立刻的,帝孤鴻已經(jīng)急步過來,一見兩人這副模樣,便是一怔,再看滿地鮮血狼籍,更是大驚,急步趕了過來,道:“情情?”
花寄情一把抱緊他,拼命抑著哽咽:“帝孤鴻。”
他被她的樣子嚇到:“怎么了?”
她眼圈都紅了,卻一滴淚都不肯掉:“他們抓了我爹娘……”
帝孤鴻微微凝眉,鳳卓在旁,飛快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帝孤鴻長眉一軒,神色一時冷到極處……可是看看懷里的花寄情,又是心痛之極,柔聲道:“放心。本王必保你父母安全無虞。”
也不知為何,他這一句話出口,她竟真的心安了些,緩緩的松開了手臂,他隨即握了她手,送到唇邊一吻,鳳瞳滿是心痛:“是本王疏忽了……”當日他為了成全丹主之名,將洗凈魔域的功勞全都算到了她的頭上,卻不料竟生今日風(fēng)波……對方在鬼冢門口設(shè)伏,又直截了當叫破鳳卓身份……顯然對三人的底細非常了解,要怎么做,才能保證花懷仁夫婦毫發(fā)無傷?
他忽然凝眉,抬頭與鳳卓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神色都有些沉郁。今日之事,當然是有人從中做梗,甚么魔域中的東西自然是子虛烏有,可顯然,這東西真的可以令這些人鋌而走險……這也間接證明了一件事,混跡于人間的魔域中人,遠比他們想像中要多……甚至就連京城中,都可以隨隨便便就有這么多的化形尚未完全的黑魅……
帝孤鴻忽然低頭,看了花寄情一眼,她亦張大眼睛看著他,然后一點點伸手,握緊了他的手。帝孤鴻低頭吻吻她的額角,終于開口,一字一句:“設(shè)結(jié)界,封城門,一家一戶的找!”
宸王爺向來不怕事情鬧大。他一聲令下,九門齊閉,禁衛(wèi)軍拿著玄術(shù)師加持過的兵刃,舉著特制的菩提蓮花燈挨門挨戶搜查,與此同時,宸王爺和鳳卓亦離開了神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