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玄術(shù)師打落水狗的時候言辭便給,張牙舞爪,這種事卻哪敢上前,臉都嚇白了:“丹主饒命,這個可試不得,我們傷還沒有好……”
花寄情對看不順眼的人一向沒甚么耐心,而且這又不會真有甚么危險,于是一冷臉兒:“少羅嗦!快些!”
墨負塵橫了他們一眼,上前道:“丹主,我來。”
“不用你!就要他們!”花寄情冷冷的道:“幫我試招,就活,不幫我試,我立刻殺了你們,也不過就跟他們一樣,又有誰會知道了?”她隨手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玄術(shù)師們。
那兩個玄術(shù)師都見識過她任性的派丹,深知她行事不講甚么規(guī)矩,又怕又恨,眼神躲閃,卻終于還是走上前來,狐扶疏微笑把玄武屏遞給他們,那兩人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肯往懷里揣。墨負塵實在看不下去,怒道:“鬼仙的法器,難道還護不住你們么!兩個大男人,學了百年玄法,竟連這點膽氣也沒有么!”
被他這一吼,那兩人才遲疑的站住,花寄情早不耐煩,取出驚鴻劍,微微一抖,動作十分輕松隨意……驚鴻劍嗆啷一聲龍吟,瞬間暴出尺許長的劍芒,花寄情一劍刺出,那兩個玄術(shù)師齊聲驚呼,八面玄武屏瞬間暴起,青金色光芒凝成一片巨盾,將她這一擊擋了回來。
花寄情微微挑眉,她感覺得到,此時她即使全力施展,八面玄武屏也可以輕松擋住,這法器果然極為高明……她正想順手再來一下,眼前便是白衫一閃,鳳卓飄飄而下,隨手捏住她劍尖,雙眼笑意吟吟:“嫂子,這是……要找我么?”
花寄情笑道:“的確是有事想求你幫忙……你從西華部洲回來了嗎?”
鳳卓笑吟吟的撫掌:“西華部洲的事,怎比嫂子的事重要?不管我在哪兒,嫂子見招,我當然是立刻就到!”他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眼四顧,然后一挑眉:“喲?這兒難道是魔域?嫂子真了不起深入虎穴……嗯,這些都是甚么東西?咦?難道魔域的長尾巴妖獸們,也供奉咱們宸王爺?”
“別廢話了好不好?”花寄情無奈,“總之,現(xiàn)在要怎么辦才好?你可有辦法?”
鳳卓笑道:“嫂子,我又不是神殿之主,這些事輪不到我來管。你等著,我把帝孤鴻叫來。”
狐扶疏微微斂睫,花寄情剛哎了一聲,他早一轉(zhuǎn)身,瞬移離開了,不一會兒,殿中衣衫飄拂,他已經(jīng)抓著帝孤鴻一起回來,笑道:“看在嫂子的份上,我?guī)湍憧磶滋炀┏牵 币贿呎f著,早又轉(zhuǎn)身離開了。
金袍玉帶的帝孤鴻徐徐轉(zhuǎn)回身,花寄情微微皺眉,轉(zhuǎn)頭去看他身后的一眾妖獸族人……她知道他在看她,卻偏偏不想予他任何回應(yīng)。場面靜了一息,帝孤鴻上前一步,伸手就捏起了她的下巴,竟絲毫沒有顧及滿殿之人:“怎么了?本王又有甚么事惹得情情不開心了?”
他總是這樣!花寄情登時著惱,一時也不知自己在氣些甚么,直接抬手擊出,用了不小的力道。那無形氣流擊在他手腕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他竟然不閃不避,坦然受了這一擊。她驚怔抬眼,便迎
進他異常妍麗的鳳瞳……他正定定的瞧著她,瞳仁幽遂,瞳中沒有一絲笑,靜靜的道:“你來魔域,本王原本就舍不得,是因為情情想來,所以本王想了許久,才不得不容你來,在神殿中日夜掛心卻不得見面,那滋味又……”
花寄情惱了:“我根本不是因為這個……”
他微怔,“那是因為甚么?”
花寄情又氣又急,尤其身旁之人,甚至連身后妖獸都在盯著他們看,更是難堪之極,眼圈都有些泛紅:“帝孤鴻,你是天下神主,你身后是魔域的妖獸……你能不能先處理眼下的事情?”
“我不,”他口吻淡淡,卻是不容置疑,“你先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甚么事?之前那一晚,不是還好好的么?”
花寄情被逼不過,終于惱了,抬起頭來迎視他的目光:“你聽著,帝孤鴻,我是花寄情,不是其它任何一個人,我討厭你莫名其妙的樣子!”
他愣了一下,頓時恍然,側(cè)頭道:“你……那天是不是去本王寢宮了?看到甚么了?”
她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驚鴻劍隱在掌點,只雪亮劍芒在指縫中若現(xiàn)若現(xiàn)……她真的很怕她會忍不住直接刺他一劍!可是想想這種瘋子,她就算真的刺他一劍,他也會行若無事的受著吧,甚至連笑都不會變……頓時就是一陣無力。
帝孤鴻伸手輕撫她的頭發(fā),鳳瞳漸漸清亮:“傻姑娘,怎么這樣傻?本王這一輩子,只喜歡過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你。”
她一把扣住了驚鴻劍,直氣的臉色發(fā)白……瞧,他總是這樣,不顧一切的親昵,不顧一切的表白,好像不管面前有甚么,他所在意的只有一個花寄情……可是她根本不是在吃醋,她只是真的討厭這種莫名其妙的的感情!可隨即,帝孤鴻低頭,將唇湊到她耳邊:“還不明白么?你是你自己的轉(zhuǎn)世。”
花寄情一愕,他已經(jīng)抬起頭來,向她一笑,然后轉(zhuǎn)身……獨留她在原地錯愕不已。
兩人嘰嘰歪歪許久,那些妖獸族人,仍舊或坐或站,留在原地。一見帝孤鴻回身,登時驚訝不已,卻隨即驚喜交集,一齊跪拜下去,口稱“真神降臨。”
帝孤鴻一怔,迅速轉(zhuǎn)眼四周,看到那神像,不由得微微瞇眼……看那些人誠惶誠恐,于是咳了一聲,淡淡的道:“盡集族人,我有話說。”
那些妖獸族人本已經(jīng)絕望,此時卻又見一生敬仰的“天域之神”從天而降,便如絕處逢生一般,令出即行,竟無絲毫違背。看滿殿妖獸亂成一團,帝孤鴻微凝眉,抬手打出一個隔音隔影的結(jié)界,然后抬頭,看了花寄情一眼。
此時茲事體大,就算他要她幫忙,她也不能說不……卻畢竟不快。可是他只是向她一笑,又轉(zhuǎn)頭道:“墨負塵?你可知魔域中地形分布?”
墨負塵急道:“王爺,小的慚愧……一進魔域就被妖獸所擒……”
帝孤鴻點了點頭,狐扶疏上前一步,隨手取了一張紙出來,便簡單畫了一畫。他的陣圖之學十分高明,在最后幾天時,其實已經(jīng)看出了兩界山地勢,所以也就明白了
魔域真正的地勢分布,由他畫來倒最為精確……其實狐扶疏一直懷疑,是帝孤鴻從中做梗,尤其是看到神像時,可是狐族本就工于心計,極擅長察顏觀色,方才帝孤鴻一怔之后順勢發(fā)號施令,回身時又坦然自若不做一句解釋,他反而漸漸解了疑惑。
花寄情在旁靜靜瞧著,也不吭聲,帝孤鴻卻似洞悉她所想,含笑解釋道:“難得你們竟深入腹地,毫發(fā)無傷……倒可以徹底解決魔域之事……”花寄情當然記得,她在臨行前說過同樣的話,卻仍舊不吭聲,他便慢慢續(xù)道:“本王欲設(shè)傳送法陣,將他們?nèi)堪崛セ煦绻龋磧羲麄兩砩系男靶浴?
花寄情忍不住哼道:“世上并不是只有你會用傳送法陣的。”
她一開口,帝孤鴻便不由抬眼一笑,然后側(cè)了側(cè)頭:“原來,是在傳送法陣上出了問題么?難道魔域之中,居然有人精通此技,改變了傳送法陣的出口,將你們移來魔域?”
其實帝孤鴻真的很聰明,他雖不喜歡深思熟慮,卻聞一知十,一點即透,料事有如目見。花寄情皺眉許久,終究顧及事情牽涉太大,走近幾步,把事情從頭到尾飛快的講了一遍。帝孤鴻低頭靜聽,許久才喃喃的道“真神?”他呵了一聲,鳳瞳中漸露了些凜冽:“好個真神,本王倒是疏忽了,竟然還用了本王的面目……”
他站起來,在這室中慢吞吞的轉(zhuǎn)了一圈:“如果這是一個結(jié)界,那么,本王倒也省事的很。”
一邊說,一邊輕輕抬手,動作風雅的好似拈起了枝頭嬌花……一瞬間卻似乎大地震蕩,天地變色,整間妖神大殿都搖晃起來,窗外風起云涌,飛沙走石,遙遙的,響起眾妖獸的驚呼之聲……不知為何,花寄情下意識的看了那神像一眼,神像眼中異光陡現(xiàn),盯著結(jié)界中的帝孤鴻,滿臉都是殺機……卻只是一瞬間,重又變成泥塑目雕的石像,好像甚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窗外重歸安靜,帝孤鴻已經(jīng)轉(zhuǎn)回了身,看著她,含笑道:“是不是省事的很?”
花寄情畢竟修為尚淺,見識不足,尚不知發(fā)生了甚么,狐扶疏卻已經(jīng)驚駭莫名。常聽人道宸王爺如何學縱天人修為通玄,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出手……他是在這一瞬之間,硬生生霸占結(jié)界,做了結(jié)界的主人……這遠比毀掉一個結(jié)界要難的多。皆因為,要強占為主,便需先了解這個結(jié)界的每一處。可是帝孤鴻的方式,卻十分簡單粗暴,他的做法就是,我不管你以前是怎樣的,但現(xiàn)在這個結(jié)界是我的了,一切就要改成我喜歡的樣子……
于是他出手了,于是他改了……于是他成功了。在此之前,狐扶疏一直以為,帝孤鴻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玄術(shù)師,最多是十個狐扶疏的力量,或者一百個狐扶疏的力量相加。直到此時方才明白,他不是某種力量的相加,而是很多種聞所未聞力量的爆發(fā),他的確可以被稱之為神……因為他的力量,根本就不應(yīng)該是人間所有。
花寄情雖不知發(fā)生了甚么,但聽窗外瞬間安靜,也能猜到大概,才剛松了口氣,卻隨即心頭一震,似有所覺,失聲道:“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