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的身體能堅持到現(xiàn)在我還是蠻意外。”
說完,顧淼起身調(diào)制儀器參數(shù)。
鳳初暖垂眸,扯出一抹苦笑,“盡人事,聽天命。”
顧淼深深看她一眼,這女人表現(xiàn)的是在太過平靜,仿佛生死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念此,他沉默一瞬道,“安心養(yǎng)傷,至于你身體狀況……可能會有奇跡發(fā)生。”
只不過是一時安慰的話,可看著這么漂亮的女人只有三年活頭,他心里還是說不清滋味。
鳳初暖淺笑,“謝謝顧醫(yī)生,承你吉言。”
顧淼點頭,正要出去,又被鳳初暖叫住,后者道,“如果一周之后我身體情況恢復(fù)得不錯,顧醫(yī)生能否考慮我之前的提議?”
不惜一切代價,一個月讓她完全康復(fù)。
顧淼轉(zhuǎn)過頭,終是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你和小少爺母子相認不久,對你來說三年三個月沒什么差別,可小少爺不是,他從來沒體會過母愛的滋味,你忍心讓他剛得到母愛,又重新失去?”
鳳初暖心口一痛,臉色更是蒼白幾分。顧淼這番話十分中肯,她舍得讓小包子心疼嗎?舍得嗎?
見她沉默,顧淼繼續(xù)道,“小少爺尚且年幼,往后還有幾十年的路要走,你甘心為了報仇透支自己身體,看不到他以后的幸福生活?”
鳳初暖甘心嗎?她不甘心。
“你好好養(yǎng)傷,這件事我?guī)湍悴m著司總和小少爺,一周之后,你執(zhí)意如此,我成全你。”
話落,顧淼推門離開。
阿江已經(jīng)在病房門外等候多時,見顧淼出來,恭恭敬敬鞠躬,“顧先生,司總找你。”
顧淼挑眉,好端端的司臨夜找他做什么?
他尾隨阿江,進入司臨夜的住處。
海島上的溫度比A市要低,司臨夜穿著一身手工羊絨黑色薄毛衣,下身一條舒適的銀灰色休閑褲,有些虛弱的靠在沙發(fā)上。
他修長的手臂搭在沙發(fā)靠背上,懷里,一個雙眼通紅的小團子正怒目圓瞪著顧淼。
顧淼心里咯噔一下,這對父子兩個的表情,怎么跟知道什么似的。
隨即他甩甩頭,海島上的醫(yī)院每個病房墻壁都裝著厚厚的防竊聽材料,他和鳳初暖的談話根本不可能被第三個人聽到。
此刻,司臨夜眼神好似鍍了層冰,緩緩問道,“顧淼,你沒什么和我說的?”
顧淼行事向來沉穩(wěn)鎮(zhèn)定,但司臨夜的質(zhì)問讓他下意識心口一慌,但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沒有。”
“好,很好。”司臨夜不怒反笑,笑容顯得愈發(fā)陰森,“那我問你,鳳初暖身體情況如何?”
顧淼話頭一噎,司臨夜竟如此敏銳察覺到鳳初暖身體狀況不對勁?
“沒有。”顧淼猶豫一瞬,仍是堅定回答。
他答應(yīng)替鳳初暖保守秘密,說到做到,否則連這點醫(yī)德都沒有,他還怎么做醫(yī)生。
“顧淼哥哥。”小包子不知何時抬起頭,剛剛哭過的眼眶紅腫,乍一看像是眼睛充血似的,“你為司家賣命時間也不短了,司家念及舊情可以留你一條全尸。”
他聲音陰惻惻的,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模樣。
顧淼無辜抬頭,看著面前的父子兩人,父子兩人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冷漠,仿佛今天他不說些什么,很難活著走出這里。
自古忠義難能兩全,義字當(dāng)頭,顧淼還是選擇忠,畢竟保命要緊。
他將鳳初暖身體情況惡化的事實直言不諱全盤托出,司臨夜臉色一寸寸沉下去,搭在沙發(fā)靠背的手微不可察的顫抖著。
小包子眼眶更是紅的不能再紅,干澀的眼眶漲的發(fā)酸。他撲進司臨夜懷中,小小的身子顫抖著,便是看著背也能感覺出他哀慟的心情。
司臨夜閉了閉眼,將所有情緒逼退,聲音沙啞道,“解決措施。”
顧淼搖頭,無奈道,“鳳初暖不是一個器官衰竭,是身上所有的器官都開始衰竭,沒救了。”
“換器官呢?”司臨夜問道。
“換器官這條路可以走,但是即使找到與血型相匹配的器官,排異反應(yīng)也會置她于死地,況且鳳初暖身體本就奇差。”顧淼蹙眉,說出事實。
話落,房間內(nèi)溫度突然驟降幾度,司臨夜手背青筋畢露,墨黑的瞳仁好似附上一層寒冰,“你要我看著她死?!”
顧淼詫異看他一眼,司臨夜之前一直仿佛沒有七情六欲一樣,連司家繼承人都是采用人工授精的方式培育出來的,現(xiàn)在他怎么會對一個女人這么上心?
司臨夜深吸一口氣,可內(nèi)心憤懣卻又無可奈何的火焰熊熊燃燒,他咬牙切齒,“不惜一切代價,在血庫中找與她匹配的血型!”
小包子胖手擦擦臉上的眼淚,啞聲道,“求求你了顧淼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暖暖,我和暖暖剛母子相認,還有好多地方?jīng)]去,好多事沒做。”
說著,他豆大的淚珠又落下來。寶寶太蠢了,為什么不早點和暖暖母子相認,時間再早一些,說不定好多事情都不一樣。
小包子從司臨夜懷中站起來,“爹地,寶寶要去看暖暖。”
司臨夜搖頭,“不行,不能讓她看出來咱們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
小包子扁嘴,委屈巴巴,又黑又圓的眼珠此刻一點光彩都沒有,“寶寶乖乖的,不讓暖暖看出來,爹地讓寶寶去好不好?”
顧淼在一旁道,“鳳初暖求生意志不是很強,和小少爺聊聊天可能會改變她的想法。”
司臨夜思索一瞬,點頭,“不要被她發(fā)現(xiàn)。”
小包子重重點頭,邁著小短腿離開。
他打開鳳初暖病房門,像個肉團子似的滾進去,鳳初暖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正躺在床上睡覺,小包子動作很輕并沒有吵醒她。
潔白的床上,鳳初暖下巴似乎比之間更為尖細,本就纖細的身子現(xiàn)在更是瘦了一圈,指瘦骨削的手掌搭在床邊,小包子伸手握住,眼中一陣暖流流過。
這是他的母親,給他生命的母親,卻因為種種陰差陽錯,讓他們現(xiàn)在才相認。
小包子捧起鳳初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因為擔(dān)心被暖暖看出端倪,他竭力忍住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濃密的睫毛顫抖著,“暖暖……”
快點好起來,帶寶寶去好多好玩的地方,做好多有趣的事。
他閉上眼,剔透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他永遠記得第一次見暖暖那一幕。
干練漂亮的女人失足掉下懸崖,卻反應(yīng)迅速的抓住樹枝,然而在看到他身后狼群之后,義無反顧將他護在身后。
“別怕,我會保護你。”
這次,換寶寶保護你。
小包子倏然睜開與鳳初暖七分相似的丹鳳眼,墨黑的眸子中,浮動著堅毅決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