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腦海裡迴旋,揮之不去。
想不到他柳拂生,竟然也有了喜歡的人,他喜歡眼前這個女子,喜歡這個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孃親的女人。
不管她是不是百姓口中的無恥之婦,他甚至願意接納糰子,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
只要,只要青媚願意與他在一起,其他的事,就都讓他來扛。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直善待青媚,也不知道眼下對青媚的喜歡能持續多久。也許只是一時新鮮,可能過不了幾年,他就會厭棄她;可能他會再遇到別的女人,那個女人也會讓他心動,讓他涌出渴望。
到時候,他可以休了青媚,或是廢了她,讓她做下堂妻。
然後迎娶另一個女人進門。
小時候的他很天真,單純地以爲自己長大後只會娶一個妻子,會與她白頭到老。還會和他的妻子有幾個很可愛的孩子,他會很寵愛他們。他不會有小妾,甚至連通房丫環都不會有,只守著他的妻子,就可過完一生。
可是現實很殘忍的,他竟然喜歡上了青媚,喜歡到願意接納她的孩子,主動往自己頭上戴綠帽子。他不肯承認自己竟然可以喜歡一個人喜歡得這麼卑微,幾乎要卑微到塵埃裡,這讓他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受了屈辱。
正因爲如此,他纔會有以後再娶的念頭,只是想在心底給自己一個安慰,安慰自己,他其實並不是很犯賤。
對於這樣的柳拂生,不知情的人也就罷了,知情的人只能搖頭。
彆扭又可愛的純情小男生喲……
“我會把你們晏家的家產都奪過來。”柳拂生突然說。
青媚明顯沒反應過來,愣了好一會兒,扯了扯嘴角,“柳大公子,我什麼時候又招惹你了嗎?”
柳拂生高冷轉身,走進衙門大堂,留下一個“是”,陪青媚在風中凌亂。
以前是離火覺得青媚有病,現在是青媚覺得柳拂生有病,還病得不輕。
青媚擡腳跟上去,在他身後低聲道:“想弄死我?你想的美!”
在青媚心裡,商場如戰場,商場上的競爭是爾虞我詐,一不小心就可能身死道消。一旦她真的失敗了,那麼身無分文的她,與戰場上那些身死的將士沒什麼兩樣。
這個人想搶她家的錢呢,當她是死的嗎?
柳拂生之所以會來衙門,今天早上還特意去求見陳天放,因爲他知道王通判和晏青亮之間的關係。
別人都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他知道,他纔會如此肯定,青媚一定會輸。
只要青媚輸了,晏家的那千畝良田,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只需他給王通判和陳天放一些好處,日後他對付晏家時,也會輕鬆許多。
所以這一次的訴訟是關鍵,只要晏劉氏幾人能打贏官司,青媚就一定會成爲他的夫人。
至於爲什麼不直接上門提親,反而要用這種曲折的不見光的方法,可能……也歸結在柳拂生從小就扭曲了的人格上吧?
也許連柳拂生自己都不懂,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柳拂生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殊不知青媚身後已經有了更厲害的人。
只要檢
辭在,他就不可能容許別人欺負青媚。檢辭這人,有時就連他自己在“欺負”青媚時,心中都會涌出無盡的憐惜,更會忍著不真的把她“欺負”慘了。
青媚的聲音很堅定,柳拂生挑眉,“哦”了一聲。那種尾音無盡挑高的感覺,讓青媚覺得他很欠揍。
如果眼下不是在衙門,而是在柳家的望春樓,她可能真的會衝上去揍她兩拳。
“你有什麼招就儘管使出來,我等著。”青媚在他耳邊道。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
這樣的親暱,柳拂生心下一動,趁著青媚不注意的功夫,突然轉過頭去,薄脣擦過青媚的臉頰。青媚並沒有多想,只是後退了幾步,爲剛纔自己竟然不小心被“輕薄”而感到不快,更是拉開了和柳拂生的距離。
還好這回檢辭沒有跟來,而是直接去了衙門的裡間,不然妒火中燒的王爺可能要在衙門裡殺人了。
倒是他們身後的小茶,見自家小姐竟然讓柳拂生輕薄了,不由瞪了瞪他。
前幾日還十分中意柳拂生的她早已轉了陣營,成爲檢辭陣營裡的中堅力量。
柳拂生淡笑著看青媚,現在的她就像一隻渾身是刺的小刺蝟,看在他眼裡,竟然也是如此可愛。
“希望你能全力以赴,別輸得太慘。”
青媚冷哼,扭過頭不再理他了。
兩人剛穿過弄堂走進衙門正堂,就聽後面突然傳來高聲通報。
“城主到……”
城主?
青媚和柳拂生同時回身,正值壯年的陳天放邁著大步走進來,目光分別在青媚和柳拂生身上停留片刻,與他們點頭示意,從二人中間擦過,走到案桌右後側,那裡有一把椅子,是專門爲旁聽審案的官員準備的。
陳天放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多看了青媚一眼。
就是這個女人,竟然能得到白王的青睞,還爲他生下了小王爺。
又有誰能想到,被洛城百姓詬病了三年的女子,竟然將成爲他們崇敬的白王的王妃?
果真是世事難料啊,世事難料。
陳天放的眼神有些不正常,沒想到晏劉氏的一個狀告,竟然能把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城主也引出來,再看一旁揚言要拿走他們晏家千畝良田甚至所有家產的柳拂生。
這其中……
青梅心下凜然。
莫非有別的她不知道的道道?
再看一旁站著的晏劉氏母子三人,他們三個早就到了,剛纔青媚和柳拂生一同進來,剛走進來陳天放就來了,看晏劉氏那樣子,似乎還想上來與她撕一撕,可惜陳天放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們三人眼底似乎也寫著勢在必得。
青媚皺著眉頭,這事情可能真的不簡單。等會兒若真的發生緊急情況,她能妥善應對嗎?
正思索間,通判王林從側門走了進來。
王林現在的腳還是抖的,走路更是有些打顫。
那喜門後正坐著一個男人,沒想到,遠在國都的高高在上的白賢王,竟然會來這小小洛城,還要旁聽晏家那芝麻大的事的審判。
在他出來之前,王爺說的那句
“希望你能秉公辦事”,沒有一絲感情色彩的聲音,聽在他耳裡,竟然滿是危險的味道。
王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說來也都怪莉莉,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晏青亮。
他平日裡就疼愛這個小女兒,見她那麼喜歡晏青亮,總在他耳邊唸叨,他本來想著,橫豎晏青媚都是個沒有後臺的女人,再加上她未婚生子,本就爲洛城百姓詬病。判案的時候只要他稍稍動點手段,晏家就能重新回到晏劉氏手裡。
至於晏青媚是死是活,都不干他的事。
可現在……
王爺坐在後面,他說的那句話還在他耳邊迴響,他若是敢做手腳,說不定,這官也做不成了。
他不知道,就算他不敢當著檢辭的面做手腳,就衝他之前想對付青媚,他這個官都別想再做下去。
王林與城主點頭示意,在公堂上,他這個做通判的,是不用向旁聽的官員行禮的,這是大祁爲保護通判權威頒發的法令。
他坐上大椅,一拍醒木。
“升堂!”
“威……武……”
青媚忍不住讚歎,還真跟電視上一模一樣,說起來還挺有趣。
正想著,卻看晏劉氏幾人還有柳拂生,公堂下站著的人都要跪下去。青媚從不覺得自己膝下有黃金,也跟著要下跪,這可嚇了陳天放一跳。
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當著王爺的面要準王妃給他下跪啊!
“免了!”
青媚等人剛剛屈起膝,要跪下去,就聽陳天放幾乎用吼的說道。
王林先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朝自己使眼色,雖然不知用意爲何,也是不敢違背,忙跟著說了句:“跪就不用了,直接開審吧。”
青媚樂得不跪,撇撇嘴,站著了身子。
王林清了清嗓子,看向晏劉氏。
“晏劉氏,你鳴冤擊鼓,鳴的是何冤?”
晏劉氏忙跪下,王林下意識瞥了眼陳天放,見他沒有反應,便也不欲阻止。晏劉氏剛要說話,卻又聽陳天放說:“今日就不用跪了,直接把你的冤屈說出來。”
王林也附和道:“別跪了,起來罷。”
“謝大人。”晏劉氏說著,被晏青霞和晏青亮一左一右扶起。
“大人,”晏劉氏話還沒開始說,就先像模像樣地抹了把眼淚,“都說家醜不得外揚,可是老婦也是沒有辦法,纔來報官的。”
陳天放:“廢話少說。”
王林:……
青媚在心底爲陳天放豎起了大拇指。
這簡單粗暴的個性,她喜歡!
收到準王妃投來的讚揚的目光,陳天放餘光撇了撇左側的喜門,奈何這樣是看不到檢辭的。他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開始做一個認真的聽衆。
“是這樣的,兩位大人。這晏青媚前兩日把我和我的一雙兒女都趕出了晏家,送去晏家的農田那做農活。老爺活著的時候曾囑託我要善待晏青媚,我做到了,養著他們母子倆,養了三年,這三年間還請了大夫給晏青媚看病,辛辛苦苦把她和不知是誰的野……”
“咳咳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