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打探了一波小胖子的秘密,頓時滿足了自己八卦的心情。
這時候,他才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面:
“阿璃,這次過來,主要是找你幫個忙,給游戲里面的角色配音?!?
“幫忙當然沒問題啊,不過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江璃說到這,故意停下來,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是什么要求呢?”沈牧問道。
他和江璃太熟悉了,知道這小丫頭喜歡在自己面前賣關子。
“你把‘夢境寶石’借我玩一下,行嗎?”
江璃早就聽說“夢境寶石”這個化夢幻為現實的“神器”了。
只不過,五兩銀子的價格太貴了,她也不可能為這個讓母親花錢。
她只能自己攢零花錢,租用“夢境寶石”體驗一下。
這個費用雖然不多,但在她看來也是心疼無比。
現在有個造夢師找她幫忙,她肯定要好好利用一下啊。
“這個沒問題啊,你什么時候想玩,去找我就行了?!?
沈牧說到這,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夢境寶石”里面,還有些打擦邊球的游戲。
這都是原主人之前下載的,他……當然舍不得刪了。
于是,他又指著小胖子補充道:“到時候就用他的‘夢境寶石’,里面有很多場景精美的游戲?!?
小胖子:???
靠,你都沒問過我的意見,就直接決定了嗎?
“好啊~”江璃見沈牧答應了自己,開心地將雙手握在胸前,問道:“那你什么時候需要配音呢?”
沈牧想了想,回答道:
“明天上午開始,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快的話可能半天就完成了?!?
江璃點點頭:“嗯,那就明天辰時……我去你那里吧。”
“行,就這樣?!鄙蚰劣媱澋囊彩沁@個時間,他自然沒有意見。
原本他還打算帶著小胖子在這里吃東西的,但看著滿屋的人,實在是找不到一個空位。
沈牧也只得跟江璃、柳如玥打了個招呼之后,帶著小胖子先撤了。
“牧哥,我們現在去哪呢?”小胖子問道。
現在他們正朝著燕北城東區的方向行進,那里的服務行業倒是挺發達的,不過吃飯的地方好像沒幾家啊。
早在飯館的時候,他看見食客們大塊朵碩的樣子,就已經口水流了一地了。
說好帶我出來改善伙食的,可不是走在路上喝西北風啊!
當然,他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肯定不敢表現出來。
“去找個人弄游戲的配樂,以及……吃飯?!鄙蚰琳f著,在一家酒樓前停了下來。
“我們是……在這家吃飯嗎?”
小胖子打量了一下這家名為“喜臨門”的酒樓,發現它的歷史似乎挺悠久的,建樓的木料雖然經過修繕,但還是有些破敗了。
不過,沈牧卻沒有回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在他前面不遠處,幾個看著像是酒樓伙計的年輕人,正推揉著把一名中年男子驅趕出去。
那名中年男子在下樓梯時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上,滿是補丁的衣服上沾滿了灰塵。
“臭瞎子,本來念在你一直在我們酒樓表演,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還不識趣?!?
“真是活該,誰讓你大白天在我們店里面拉喪曲啊?!?
“自個兒去找奔喪的人家表演吧,我們老板說了,酒樓再也不歡迎你了?!?
那幾個伙計一邊哄笑著,一邊將一把二胡和琴弓扔到中年男子身上。
聽到伙計的話,小胖子才知道,這名中年男子是個瞎子。
怪不得他的雙眼,呈現一片渾濁,仿佛漫無目的一樣地呆望著天空。
但是,這么欺負一個瞎子,你們良心過得去嗎?
小胖子差點忍不住對著那群伙計開噴了,不過對方畢竟人多勢眾,他還是順從了內心的選擇。
沈牧看見這一幕,氣得差點要打人。
他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之后,急忙走上前,攙扶起中年男子,問道:
“徐伯,您沒事吧?”
“咳咳……我不要緊的。”男子說著,伸手在地上找到二胡,立刻用手將它摸了個遍,確認沒受到損害之后,才松了一口氣。
“徐伯,我有事找您,咱們先去個安靜的地方吧?!?
沈牧見男子點頭應允后,便攙扶著他,一起去了附近的另一家酒樓。
他直接跟小二要了樓上的內間,先和男子一起上去。
至于點菜什么的,就留給小胖子去選自己喜歡的就行了。
二人上樓進入內間后,待男子坐下,沈牧一邊給他倒茶,一邊問道:
“徐伯,剛剛是怎么回事?。磕皇且恢痹谶@家酒樓演奏的嗎?”
其實,“喜臨門”酒樓的菜肴做得挺不錯的,原主人之前經常去吃。
也正是在酒樓吃飯時,他聽到男子演奏的二胡,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今天酒樓的這群伙計,表現得這么惡劣,沈牧肯定以后都不會光臨那里了。
“昨天是囡囡離開的日子,我這幾天老是看見她在我眼前……”
男子幽幽地說著,眼中閃過一抹晶瑩,右手輕輕地揮動,似乎在觸碰著什么。
“心情不是太好,就老是拉一些不中聽的曲子……”
“他們跟我說了好幾次,客人去‘喜臨門’酒樓,是想聽一些開心的曲子……”
“但我……但我拉著拉著,就控制不住自己……”
聽著男子的敘述,沈牧的心情也沉重起來,頓時默然了。
這名男子叫做徐簫,曾經過著美滿幸福,讓人羨慕的生活:
娶了個漂亮的妻子,養育著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
但是,一切都在五年前的那個晚上,被他自己親手摧毀。
那天是他四十歲生日,他很高興,以至于喝得醉醺醺的。
晚上妻子和女兒都睡著了,他給爐子添火時一不小心,將火星漏了出去。
但他當時著急出去買酒,沒有注意到這些。
等他回來的時候,整棟房子已經被火焰吞噬。
他瘋了似地沖進去,拼了性命將妻子和女兒拖出來——卻已經變成兩具尸體了。
而他自己的眼睛,也受到煙塵的強烈刺激,再也看不見了。
“這段時間,我‘見’到囡囡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也許……是時候去找她們娘倆了……”
徐簫緩緩地說著,雖然每個字都很平淡。
但聽在沈牧的耳中,卻觸目驚心。
沈牧知道,他一直形單影只,過得很凄苦。
平日里也因為視力上的缺陷,被其他人嘲弄。
他產生了尋短見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過,沈牧還是于心不忍,想嘗試著勸慰一下:
“徐伯,我曾聽一位高僧說過,人一生會死亡三次……”
“第一次是他失去脈搏,沒有呼吸,被郎中宣布死亡了?!?
“第二次則是他下葬的時候,所有親朋好友都出席了葬禮,從社會、從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中被宣告死亡了。”
“第三次,則是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記了……”
“這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了,因為整個世界……從此和他無關。”
徐簫聽著聽著,整個人突然僵住,接著肩膀開始微微顫抖。
渾濁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到地上。
“徐伯,囡囡一直都在您的心中,她一直陪著您呢……”
徐簫再也控住不住情緒,用手捂住臉,發出一陣嚎啕。
內疚、悔恨、思念、哀痛、委屈……
這些年來,他承載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需要有一個缺口,將情緒都宣泄出來。
沈牧悄悄地走出內間,闔上木門,讓徐簫獨處一下。
他在心里已經下定決心,發布《暴力狂骉》之后,便制作一款和盲人相關的游戲。
前世曾有一款叫做《見》的游戲,讓玩家能夠體會到盲人生活的艱難。
如果是在夢境中,玩家將直接“變成”盲人,這樣的體驗將會更加深刻。
至于游戲的劇情,他打算以徐伯的故事為藍本。
講述一位父親在內疚和自責中沉淪已久,最后掙脫過去的枷鎖,獲得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