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打響的不是捷爾諾博爾方向的第7軍和第15軍，而是經(jīng)過艱苦行軍抵達文尼察西南地域的第9軍，王明遠擔心占領文尼察的胡蒂爾主力撤走，斷然下令9軍按照預定的計劃切斷捷爾諾博爾——文尼察交通線，關上文尼察的后門。

2月4日凌晨，第9軍前衛(wèi)團73團冒著零下40°的嚴寒，向文尼察西南35公里的小鎮(zhèn)科林斯克發(fā)起了攻擊。這個鎮(zhèn)子卡在了鐵路和公路中間，絕對是個兵家要點。

在代理團長孟恩范中校看來，對科林斯克的攻擊太倉促了，沒來得及細致偵察地形，只聽了總部派來的情報參謀鐘石中校帶來的一個曾經(jīng)駐扎過該鎮(zhèn)的中尉描述了科林斯克鎮(zhèn)的布局；部隊太過疲勞，非戰(zhàn)減員嚴重（自科羅斯堅南下，73團后送的病號高達140人，連團長趙欣上校也染上了傷寒不得不離開了部隊）；師主力特別是重炮兵尚未抵達；最為關鍵的是敵情不明，以至于他對跟他平級的鐘石中校吼道，“你一口一個可能，但我不能靠著可能的敵情打仗！”

但軍令如山。秦風師長手寫的命令說的很清楚：限當日（2月4日）14時前占領科林斯克并固守至主力抵達。

按照鐘石中校提供的情報，科林斯克的德軍不過一個營，而且是工兵。而且科林斯克不算大，鎮(zhèn)子呈西南—東北走向。跟鐵路線平行。從常規(guī)上講，只要集中兵力于中部攔腰一擊，鎮(zhèn)子就被攻破了。

時間太緊。根本來不及按照條例展開火力偵察以摸清德軍的火力配系了，除了派出偵察兵切斷鎮(zhèn)子和文尼察之間肯定存在的電話線，孟恩范沒有展開部隊。而是給了他的團隊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讓部隊吃了頓熱飯。這是必須的，官兵們不是機器，即使是機器，還需要保養(yǎng)呢。

“孟團長。我認為你應該出其不意發(fā)起攻擊……”鐘石中校建議道。

“扯淡，部隊早暴露了！昨天下午德國人的飛機一直盤旋在我的頭頂！”

各連燃起了炊煙。在嚴寒的早晨，沒有比一頓熱飯更能提升士氣了。孟恩范將各營長召來，對著那個中尉手繪的簡略地圖安排了攻擊方案，“集中全團所有的突擊炮于這里。抵近射擊，各營的突擊炮統(tǒng)一接受1營機炮連的指揮，將房屋統(tǒng)統(tǒng)給我摧毀！迫擊炮集中轟擊鎮(zhèn)子的中部，就是這個方向。1營由我?guī)ьI，完成中間突破，2營在北面，3營在南面，”他看了下懷表，“1營8點整發(fā)起攻擊。2營和3營的攻擊時間延后半小時。各營攻入鎮(zhèn)子后向教堂方向展開向心攻擊，注意不要走街道，盡量穿屋攻擊。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三個營長站起身來。

“孟團長。你的任務是指揮全團，不要影響我指揮了。”1營長董小毛反對代理團長親自上陣。

“我的接替人是參謀長，行動吧。”孟恩范沒有理會1營長。他因董小毛負傷曾短暫帶過1營，了解這個營，更信任她。所以將她作為突擊營并且決定親自帶隊突擊。在國防軍的傳統(tǒng)里，團級軍官帶隊沖鋒是少有的事。但孟恩范還是決定這樣做。一來他是剛晉升的副團長，現(xiàn)在是以代理團長的身份指揮全團。二來他對敵情不明很是擔心。跟隨突擊營行動會讓他放心一些。

一聲爆炸在林間響起，緊接著又是幾聲。跟著傳來叫喊醫(yī)護兵的聲音，孟恩范第一聲爆炸時就趴伏下了，幾個團營級軍官的動作都很熟練，不愧是老兵了。

炮擊只用了幾分鐘，樹林間落下了幾十發(fā)炮彈，不是重炮，而是口徑在60~80mm的迫擊炮。

“好運氣。”3營長笑嘻嘻地爬起來，“看來情報是真的，鎮(zhèn)子里的敵人兵力和火力都不強。”

“但愿如此！”孟恩范低估一聲。

炮擊停止后不久，孟恩范的警衛(wèi)兼通信兵王飛龍給他打來了熱騰騰的肉湯，主食還是凍的硬邦邦的黑面包。有了熱湯，面包也就不難下咽了。緊接著團部作戰(zhàn)參謀報來了傷亡，剛才的炮擊造成了4死7傷。

“老常，團部和警衛(wèi)連都留給你了，注意聯(lián)絡師里，我覺得師主力快上來了。我到1營去了。”孟恩范脫掉了大衣，隨意扔在樹下。

“你小心些，別像個上士一樣沖在頭里。”

孟恩范擺擺手，帶著王飛龍朝1營的集結地跑去。

73團的炮火準備從7點45分準時開始了，在幾十門迫擊炮開始轟擊鎮(zhèn)子不久，冒死占領鎮(zhèn)子東北高地的四門75mm步兵突擊炮開始怒吼。孟恩范的望遠鏡里，1營面對的鎮(zhèn)子邊緣的房屋騰起沖天的煙塵。

“真是好東西。幸虧有玩意兒，迫擊炮拔點的威力還是差了些……”董小毛蹲在孟恩范身旁，“開始吧？”

“開始！”

隨著一發(fā)紅色信號彈的升起，十幾挺部署在1營步兵突擊路線兩翼的重機槍發(fā)出了震耳的嘯叫，1營的3個步兵連躍出了攻擊陣位，展開攻擊隊形，朝目標發(fā)起了攻擊。

孟恩范將望遠鏡交給了警衛(wèi)，拔出了手槍，跟著沖鋒的隊伍朝前跑去。

德國人全部的火力點都暴露了，輕重機槍和迫擊炮拼命攔阻著進攻者，炮彈在1營的攻擊隊伍中炸出一片片的血霧，如雨點般密集的機關槍將進攻者成片掃倒。

“他媽的，命令炮兵給我打，將炮彈全部潑出去。”進入戰(zhàn)場的孟恩范不再感覺到冷了，渾身被滾燙的熱血沸騰著，他命令王飛龍去向炮兵傳達命令。飛步追上有些猶豫的1營官兵，大吼道，“我是代理團長孟恩范！跟我上！別忘了我們是73團！”

附身撿起一個倒在血泊中士兵丟棄的步槍。將手槍關上保險掖在了腰帶上，孟恩范飛速越過士兵們，拼命朝前跑……

一發(fā)炮彈在不遠處炸響，蹦起的土塊砸在了孟恩范的臉上，他捂著眼睛蹲下，2連長白河趕緊跑過來，“副團長。你怎么樣？醫(yī)護兵！醫(yī)護兵！”

克制著劇痛和暈眩，孟恩范努力站起來。“快，帶你的連沖上去！”

“送團長下去！”白河看見孟恩范捂著左眼的手掌邊緣淌下了鮮血。

“滾開！再啰嗦我斃了你！”

這是一片很討厭的開闊地，1營被德軍火力死死摁倒在地，現(xiàn)在無所謂突擊連和預備隊了。1營的幾百號人活著的死了的全部趴伏在開闊地上，2連在中間，1連在左，3連在右，呈各自為戰(zhàn)的狀態(tài)。各連都組織了一次沖鋒，但都失敗了，死亡總是最青睞勇敢者，沖鋒在最前面的官兵都被打倒了。

“這樣不行，”白河上尉爬到孟恩范跟前。

“組織輕機槍火力壓制敵人。發(fā)信號，要炮兵支援……”孟恩范的左眼已經(jīng)腫得睜不開了，“不要沖了。但也不要退！吸引敵人，給2營和3營創(chuàng)造條件……”

安排2營和3營晚半小時進攻的意義正在此。果然，但鎮(zhèn)子南北兩端響起爆炸聲后，1營攻擊正面的壓力驟減。3個連長都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指揮官，當然抓住了這個機會，不約而同地發(fā)起了一次猛攻。3個連幾乎同時撕開了德軍的防御……

孟恩范中校昏頭昏腦，深一腳淺一腳地進入了鎮(zhèn)子。靠邊的幾幢房子已經(jīng)被平射的突擊炮摧毀了，1營主力已在向縱深突進……孟恩范跌跌撞撞地跟著部隊向前跑，到處是傷兵和尸體，空氣里彌漫著嗆人的硝煙。

“團長，我給你包一下……”清秀的醫(yī)護兵小胡不由分說將孟恩范拽到半截矮墻下，掏出繃帶開始給他包扎。

“唔，好多了。你利索點……”

“聽槍聲，3營已經(jīng)進來了……”

謝天謝地！

“團長，團長，”作戰(zhàn)參謀吳建國中尉找到了孟恩范，“3營已經(jīng)和3連會合，只剩北面了……”

“很好，要董營長向北打。快。”到了現(xiàn)在，孟恩范基本將心落在了肚子里，自己的任務完成了……“趕緊將突擊怕調進來，用炮摧毀敵人的火力點！”

11點18分，科林斯克鎮(zhèn)的槍聲稀疏下來，守軍在突擊炮發(fā)威后選擇了投降，總計有171名德軍舉著手走出了殘破的房屋，其中有40余名傷員。

駐守科林斯克鎮(zhèn)的的確是德國工兵，實際兵力不足1個營。無論是火力還是兵力都被73團所壓倒，如果不是德軍臨時增加了一個迫擊炮排，73團的傷亡會小的多。饒是如此，73團的迅猛攻擊還是付出130余的傷亡，1營傷亡最重，主要集中在開闊地攻擊的那十幾分鐘。

鐘石中校和常福民少校進入了鎮(zhèn)子，找到了變成獨眼龍的孟恩范，“老孟你負傷了？”

“別扯沒用的！聯(lián)系上師部了？”

“聯(lián)系上了！74團已經(jīng)上來了，就在我們西邊。我已經(jīng)報告了總部，總部命令你團固守該鎮(zhèn)，一股德軍已經(jīng)下來了，看樣子是要撤退了。”鐘石中校壓制著勝利帶來的興奮，“你的眼睛不要緊吧？”

“瞎了一只，不是還有一只嗎？給支煙吧？我的煙都留在大衣里了。”

“大衣給你帶來了，”常福民少校將孟恩范的軍大衣披在了他身上，“你休息，我去部署下防御。”

“一起去吧。”孟恩范叼著煙卷站起身來。

德軍從文尼察出來救援科林斯克的部隊是一個加強了炮兵的團，從4號下午開始發(fā)起了收復科林斯克的戰(zhàn)斗……孟恩范的部隊轉換了角色，充當起了科林斯克鎮(zhèn)的保衛(wèi)者。

這個時候，華軍第25師的主力已經(jīng)上來了，74團攻占了科林斯克以西約13公里的另一個集鎮(zhèn)，掩護了73團的后背，而75團則在科林斯克鎮(zhèn)以北高地（即73團昨夜集結的林地）占領陣地。開始炮擊進攻科林斯克的德軍部隊。25師師長秦風準將帶著精干的指揮班子進了科林斯克。隨著25師炮團加入戰(zhàn)斗，德軍的兩次攻擊被已經(jīng)占據(jù)火力及兵力優(yōu)勢的華軍擊退，但德軍并未撤回文尼察。而是后退了幾公里后開始構筑陣地與25師對峙起來。當晚，第9軍主力源源抵達，以科林斯克鎮(zhèn)為中心展開了兵力，開始切斷文尼察通向利沃夫方向的所有道路，構筑中國遠征軍針對胡蒂爾第9集團軍的南翼包圍圈。而在文尼察以北，華軍第16軍、21軍部隊開始壓迫文尼察，王明遠手里的最后一個生力軍第11軍（欠33師）則從文尼察以東方向逼近了該市。

現(xiàn)在。在胡蒂爾周圍，集結了華軍4個軍的11個步兵師。遠征軍第2重炮師的遠程重炮開始轟擊文尼察，擺出了包圍殲滅胡蒂爾第9集團軍主力8個師的姿態(tài)。

同日，在文尼察以西130公里的捷爾諾博爾附近，華軍第7軍和第15軍發(fā)起了對當面德軍的反擊。兩個軍面對的是德軍第24步兵軍的3個師，德軍被迫后撤，被華軍趕回了捷爾諾博爾開始固守待援。利沃夫與文尼察的交通線徹底被切斷了。

文尼察戰(zhàn)局的巨變震驚了德軍，不僅東線德軍司令部亂作了一團，連柏林也被驚動了。興登堡打電話給尚在盧布林的魯?shù)堑婪颍焼枮楹纬霈F(xiàn)這種情況？要求魯?shù)堑婪蛄⒓唇馕哪岵熘畤ｔ數(shù)堑婪蜓杆倥袛嗔司謩荩J為華軍以現(xiàn)有部隊殲滅胡蒂爾的8個師是做不到的。魯?shù)堑婪蜓杆僦贫擞媱潱詈贍柟淌匚哪岵齑o急搜羅就近的德軍組成救援兵團以解胡蒂爾之急。

魯?shù)堑婪颥F(xiàn)在不缺兵了。布列斯特協(xié)議已經(jīng)簽署，理論上德軍可以充分調集援軍了。霍夫曼將軍經(jīng)過計算，只需要10~12天。德軍就可以集結10個師左右的援軍，足以徹底擊敗中國遠征軍了。

但實際情況卻不樂觀。第一是時間問題，胡蒂爾主力在外援斷絕后能堅持多久是必須考慮的，首先是糧食問題。文尼察曾是中國遠征軍的后勤基地，但胡蒂爾占領文尼察后發(fā)現(xiàn)這里已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空城了，不僅沒有繳獲希望的給養(yǎng)。連居民都撤走大半。說空城其實是不準確的，華軍工兵在城內(nèi)布置了無數(shù)的詭雷。簡直令德軍防不勝防，占領文尼察的兩天內(nèi)便傷亡了180多名官兵，令胡蒂爾氣憤難當。

胡蒂爾部隊因為更多地考慮作戰(zhàn)，隨身攜帶的糧食和燃料并不充裕，如果華軍采取圍困戰(zhàn)略，一周后胡蒂爾就斷糧了，即使殺馬，也堅持不了多久，而且將損失部隊的行動能力。所以時間不在德軍一方。其次是德軍必須先打通捷爾諾博爾的障礙，第24軍還在求援呢，這需不需要時間？不打通捷爾諾博爾的阻截，如何去救文尼察的部隊？第三是華軍也有援軍，他們在鐵路線上停著三個軍沒用，這些部隊完全可以用于文尼察戰(zhàn)場，因為華軍控制著鐵路線，按照一般情況，最多四天，華軍在最靠近烏克蘭的部隊即可調至文尼察加入攻擊。而且，華軍還可以將已經(jīng)組建完成的俄羅斯愛國者聯(lián)盟在烏克蘭的部隊調上去，那些部隊大都是俄國正規(guī)軍改編而成，不能說沒有戰(zhàn)斗力。這樣，胡蒂爾能否堅守到自己的援軍到達就成了問題。

德軍東線司令部對于中國遠征軍的戰(zhàn)斗力已經(jīng)不抱任何懷疑，特別是那些作戰(zhàn)參謀們，比魯?shù)堑婪蚝突舴蚵潇o的多。如果羅馬尼亞戰(zhàn)役算做法金漢輕敵，低估了華軍的運動能力，但波東戰(zhàn)役和隨后的格魯耶茨—托馬舒夫戰(zhàn)役則完全證明了華軍的戰(zhàn)斗力。

最重要的是，是如此一來，將徹底打破德軍總參謀部的全盤計劃。德軍東線將被拖在烏克蘭不能動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2月份了，怎么可能在3月份將東線主力調往西線呢？想到美國兵正一船船地運往法國，德軍總參謀部的參謀們就不寒而栗。

不出所料，柏林開始批評東線的指揮官們。連一向信賴魯?shù)堑婪虿⑷斡善洹按蹤唷钡目倕⒅\長興登堡元帥都發(fā)了脾氣，責備霍夫曼過于輕敵，進而指責東線部隊不顧大局造成與華軍全面開戰(zhàn)的局面，興登堡嚴厲地指出，東線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是連一個校級軍官都明白的事情，即使將華軍全部消滅在烏克蘭又有何用？我再次提醒你們，解決問題的關鍵不在東線而在西線！你們正在葬送德國最后的希望！

協(xié)約國領袖們當然看出了這點。文尼察戰(zhàn)役爆發(fā)后，法軍總司令部一片歡騰，之前對華軍所有的猜疑全部化為烏有。法軍現(xiàn)任總司令福煦將軍立即致電王明遠，“貴軍為我們共同事業(yè)所做出的貢獻將銘刻于歷史，我僅代表法軍全體將士并代表法國向偉大的中國遠征軍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并祝愿貴軍取得文尼察戰(zhàn)役的徹底勝利！”

美英法意等國的政治領袖們也以不同的方式致電龍謙總統(tǒng)，向中國表示感謝和敬意。

這簡直太好了，難道不是嗎？感謝中國人吧，他們將德國人牢牢地牽制在了東線，很難相信德國會放棄胡蒂爾的集團軍。而且，中國人每干掉一個德國兵都是對西線最直接的支援！至于中國人在冰天雪地的戰(zhàn)場會死傷多少人，那就不是他們考慮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