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幾米,他喚我的名,“糖糖……”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掙開崔燦,“我得,和他談?wù)劇!?
崔燦扯住我的臂,神色嚴(yán)肅,“我和你一起去?”
我輕搖頭,又不是打羣架,人多氣勢大。
他慢慢踱步,我緩緩跟隨。
是在操場的大銀杏樹下他突然停下的腳步,我沒留意,竟差點撞上他的背。
然後,他轉(zhuǎn)身,胸膛起伏得厲害。我擡頭定定地看著那一雙桃花眼,就像隔了霧看潭水粼粼。潭水哀哀而動,我的心也隨之哀哀而慟。沒有人說話,默劇上演得熱熱鬧鬧,我聽見自己的心跳,擂得我耳膜都痛。
有多少次,是這樣沉默對峙,在心逃避時?在情復(fù)甦時?還是在,愛逃走時?
我竟然在此時深深陷於悲哀不能自拔。我低了頭,不想再用眼淚逃避我的軟弱。
他開口,說,“冷冰意說你……”
我懵了。老太太說他每日一通電話,說他三天兩頭朝我家跑,我以爲(wèi)至少他是來質(zhì)問我的,問我爲(wèi)什麼消失月餘,問我爲(wèi)什麼會改了志願……他張嘴卻是冷冰意?!
原來我終究高看了自己……
既然興師問罪不是爲(wèi)我,那我何必悲傷,既然牽腸掛肚不是爲(wèi)我,那我何需在意。
我竟然如此後知後覺,還把自己當(dāng)成女主角,殊不知這齣戲已換了演員,我已不過露臉逗趣的女配。
我的腦子這麼一陣跑火車,就只捕捉到“解釋”這麼一個詞彙,便看見桃花精帶了質(zhì)問的眼神凌遲我。
解釋?是解釋我何至於嘲諷冰山,還是解釋我爲(wèi)何死鴨子嘴硬居然揚言破壞他倆的甜蜜新戀情?!
我的心還是忍不住一疼,但是接著就小宇宙爆發(fā)。女配也是有尊嚴(yán)的!用得著如此落井下石,眼刀相向?!簡直豈有此理!
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別妄想了!你想要聽的,我絕對不會說!”
桃花眼開始噴火,嘴角抖阿抖,只抖出一個“你……”
我暗嗤,什麼時候你也沾了冰山的動不動就噎的習(xí)慣!嘴上卻繼續(xù)開機(jī)槍,“我什麼我,我就是這樣!橫行無忌,霸道無理,鐵石心腸,喪心病狂,胡作非爲(wèi),厚顏無恥,陰險毒辣, 無法無天!你想怎麼著?!”
我簡直胡言亂語,語無倫次了,卻覺得心裡越來越輕。眼看著桃花精越來越青的臉色,我簡直得意得要大笑。
卻還是正兒八經(jīng)地給了個結(jié)案陳詞,“既然現(xiàn)在咱們倆都兩看兩相厭了,也別勉強(qiáng),我可以騰出位置,你和冷冰意想怎樣就怎樣吧。”末了,我覺得就差一揮手才能顯出我的雄姿英發(fā)了。顧及到桃花精已經(jīng)烏雲(yún)壓頂?shù)哪樕?,我生生地壓住了這衝動,頗冷靜地詢問,“你還有沒有什麼要說的?(對方辯友,有話快說,有屁就放?。?
對方辯友極爲(wèi)不友好地瞪著我,哼哧哼哧,“你都說完了,還需要我說什麼!”然後很沒氣度地退席。
好吧,此次辯論,我方以嚴(yán)密的思維和精闢的語言取勝。
一片早落的銀杏葉眼前紛飛,我伸手接住,苦笑,這獎品,忒寒摻了點……
這告別,忒沒情調(diào)了點……
轉(zhuǎn)身,周大少和崔大班幾步開外站立,我笑開,真好,真好,山窮水盡之處是不是總有人伴我同行,看那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