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說,“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也有一塊從來不能輕易踏足的禁區,是一個山洞,裡面據說是住著‘齧月’,就是保護我們村莊的神祗,每次滿月的時候,我們就帶著貢品去拜祭它,不過等我長大就知道了,其實裡面住著一家子暹羅貓,這種貓生性高傲,性格孤僻,出身貴族,樣貌也跟我們不太一樣,所以就被當作吉祥物似的供奉起來,其實那些比較偏遠的地方都有這種差不多的傳聞,神或者小喬說的老祖宗,真身也就是沙貓,猞猁?,暹羅之類的,我猜這個所謂的‘血食神’應該也差不多是一種跟我們外貌差不多的物種。”
我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反問道“這麼說,其實大家對供奉的神祗的真實身份都是心知肚明的了?那還有什麼意義啊?”
“越是上年紀的貓咪自然最瞭解自己供奉的保護神到底是個什麼貨色,甚至起初這就是一種各取所需的合作,江湖兇險,不能總是單打獨鬥,大家要是有共同的信仰和守護神就方便多了,行動起來也不再是一盤散沙,等到上一代的貓咪和守護神都去世了,原本善意的謊言流傳足夠久了就成爲不能質疑的真相,像你們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流浪貓是無法理解這種事情的,但對於喜歡聚集而居的貓咪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阿爾法給出的解釋也算合理,但我總覺得這個“血食神”沒有那麼簡單,我的直覺讓我覺得晚上看到的那批參加祭拜的隊伍都跟平時遇到的本地貓咪不太一樣,雖然遠遠的看身形都覺得熟悉,但是一看到那雙眼睛和那種氛圍我就感受到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似曾相識,但又說不出來……
我說,”阿爾法,你還記得第一天我們被原住民追著跑的事情麼,他們就那麼一路死追,好像要生吃了我們一樣,就算我們是擅自闖入了不該進入的地方,他們的反應有點過激了吧,再說,假如這血食神就是一隻暹羅貓之類的,那他得多大年紀了?”
阿爾法盯著天花板說,“我們家鄉的保護神去世後,大家一開始就是用他的毛皮做了一件‘衣服’,然後每次主持祭祀活動的貓咪輪流穿,大家都心照不宣,畢竟那種活動慢慢的就成爲族長對小輩後生們的一種教育手段,讓他們不要忘本,記得報恩。這裡的貓咪似乎都很虔誠,也許這個血食神真有非同一般的手段,或者壓根就是一種生命力比貓要頑強的生物?”
我們的討論都進了死衚衕,思緒一團亂麻,看不到那個最關鍵的線頭在哪,我看著阿爾法睜著眼睛認真思索的樣子,心想,完了,本來就我一個失眠的,現在又多了一個,早知道就不聊這個了,就像南槍槍說的那樣,我就是想太多,如果再不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這次比武招親上,那將來沙裡飛真的娶了小喬,成了這裡族長,一定沒我們好果子吃。
還有,烏雲蓋雪,想到這個名字,心像針刺了一樣隱隱作痛,除了那天的驚鴻一瞥,就再也沒見過她,她就像一個謎,而我連謎面都沒看完整,更不用說猜到謎底了。
這種揮之不去的挫敗感讓我難以入眠,但是我必須強迫自己睡著,因爲我需要足夠的精力才應對明天的未知難題。
腦子裡兩個小人,一個說,睡吧睡吧,另一個說,睡什麼呀,起來嗨吧,反正也是輸!爭論不休,開始動手,最後那個說“睡吧睡吧”的小人被殺死了……
我失眠到天亮……
剛剛離開地平線的太陽像煮熟的雞蛋黃,我慢慢的爬起來伸個懶腰,跳下戲臺的時候覺得腿還是有點發軟,在附近的樹林找了一棵質地相對鬆軟的樹,開始磨爪子,樹上搭窩居住的小鳥開始顯的很不安,繞著樹冠邊飛邊叫,好像在向我發出警示一樣。
怕什麼,我又不會把你們當早餐吃了填肚子,但我還是換了一棵沒有鳥窩的樹接著練習,畢竟我昨晚整整焦慮了一晚,所以也很能理解那隻惶恐不安的鳥,我給她的造成焦慮要更嚴重,這是直接欺負到人家家門口了啊。
我開始練習爬樹,從地上一躍而起,沿著樹幹向上飛奔,一直跑到已經不能承受我身體的重量的枝幹爲止,沿原路跑下來,然後再次躍起。
我已經數不清自己在跑第四十七,還是四十八遍的時候,南槍槍和阿爾法都醒了,他倆依次跳下戲臺向我這個方向走過來。
”啊——,精神挺好啊。“南槍槍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跟我打招呼,我看到他都流眼淚了。
我調侃道,”是不是被我早起訓練的精神感動到哭了?“
”嗯,“南槍槍抖抖身上的毛,活動活動腿腳,說,“比起這個我還是更佩服你昨天的勇氣,你就放心吧,我和阿爾法也不是吃白飯的,昨天你耍心機,結果失敗,今天我南槍槍用實力,絕對碾壓。”
阿爾法也很認真的點點頭,我不由得精神一振,阿爾法一直是盡職盡責的,倒是南槍槍今天這番話,讓我感動到眼眶溼潤,趕緊張嘴打個哈欠掩飾過去。
“來來來,‘貓之天堂’皇家薔薇護衛隊代理隊長兼副隊長阿爾法,請指教!”
阿爾法一本正經的擺開進攻的架勢。
一陣風起,幾片樹葉隨風颳過,一排黑烏鴉呱呱叫著從天際飛過,我和南槍槍的腦袋上都掛著三條黑線……這稱號也太長了吧!
“喵嗚……”阿爾法等了半天沒回應,採取主動進攻,忽然撲了過來,鋼牙外露,渾身毛炸起,雖然稱號是可以隨意加長的,但是本身就是貍貓的阿爾法身手可絕對不摻水。
我不得不小心應對,拿出我的獨家絕學——跑!我不假思索,扭頭撅屁股就打算逃之夭夭,但是也把自己的後背徹底暴露了,阿爾法手一揮就把我的尾巴抓了個結結實實,隨後用力一拽。
“啊……疼疼疼……”我四隻爪子抓地都沒有任何作用,被阿爾法倒拖著爬,地上留下四道深深的貓爪印。
南槍槍也加入了戰團,“聖迭戈三劍客之一,南槍槍來了。”
靠,這都什麼稱號啊,不知道的僅憑名字還以爲是流放的貴族,其實都就是一隻流浪的“跪族”,見了比他強的就得跪下求饒。
阿爾法放開我的尾巴,先是在正面跟南槍槍虛晃一招,然後飛快轉到他側面,一腳踢中他的腹部,南槍槍就折了。
“嗜血的救世主之傳人,湯飛飛來了。”我先臨時給自己起個稱號,鼓舞自己,震懾對方,阿爾法的臉上一副懶洋洋的神情,直接正面就把我KO了。
阿爾法意氣奮發,一聲長吼,”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啊……不行啊,天賦差太多了,我爲什麼不是一隻貍貓呢。”我平躺在地上,心裡失望至極。
“後悔也沒用了,下次重新投胎吧。“南槍槍笑嘻嘻的過來摸摸我的頭。
阿爾法也安慰我,“田園貓裡有天賦異斌骨骼驚奇的,貍貓裡也有爛泥扶不上牆的,你看看同樣生爲貍貓的王胖胖和李流流有多麼廢材就明白了。”
南槍槍的耳朵扯動,鬍鬚和眉毛都抖了起來,顯然是對這種隨意貶低他的手下的話有點不樂意了,我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我說,“按路程算,他倆最遲也應該在昨天晚上就回來了,爲什麼拖了這麼久?”
南槍槍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他說,“這附近可以說是賽虎的地盤了,他們來回的路上最多也就能偶遇幾隻流浪貓而已,何況還有小分隊的成員在,不會出事的,你就安心比賽,說不定今天他們就到了,還能給我們助威壯勢。”
”如果今天還沒回來,等比賽結束,我們必須出去找找他們了,時間久了我擔心發生什麼變故。“我隱隱有點擔心,但又不知道這種擔心從何而來。
樹林裡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響,憑聽覺就知道應該有大隊的貓咪向這邊趕來,我心中一喜,”說曹操,曹操到,“,原來王胖胖他們這就回來了,但立馬就發覺不對,來者的數量要遠遠超過我們的小分隊。
草叢裡搶先跳出四隻黑貍貓,將我們團團圍住,頭頂樹枝不停晃動,擡頭一看,已經有四隻貓咪在樹幹之間穿梭如飛。
包圍我們的就是最初欺負小喬的”巡邏隊“成員,昨天公然襲擊我,導致我破相的那隻黑貓也在其中,樹上的貓有兩隻是賽虎家大門的守衛,看來沙裡飛和賽虎隨後就該到了,難道今天比賽的場地就選在這裡了麼?
接著作爲原住民的貓咪也陸陸續續到了,有睡眼朦朧打著哈欠的,有急匆匆趕來搶佔好位置的,居然還有拖家帶口來的,看樣子他家的孩子剛剛斷奶,走起路來步履蹣跚重心不穩,讓未成年的孩子觀賞這麼血腥暴力的場面對他們的性格塑造和健康成長不會有消極影響嗎?
唉,家庭教育的缺位對校園暴力頻發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啊!我一定是被這場面嚇暈菜了,都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我來回掃視了幾次,還是沒發現王胖胖和李流流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跳跳,他直立行走的樣子頗爲惹眼,下身還是裹著髒兮兮的遮羞布,看到我之後,他臉上露出羞赧的微笑,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就移向我身後了,我回頭一看,小喬步伐輕快的向我跑來,一頭扎到我懷裡,周圍鬨笑一片。
”我知道今天比賽的內容了……“小喬跑的有點喘。
我感覺到自己的側面好像有針刺一樣的目光掃過來,再仔細看時,卻捕捉不到了,只看到跳跳稍顯尷尬的笑容。
”你想什麼呢?專心點聽我說!“小喬用爪子拽著我的耳朵,我不得不轉頭跟她臉衝臉,我能感受到她吐出來的氣息,那個詞咋說來著?吐氣如蘭?
小喬一臉嚴肅,”聽好了,今天的比賽是爬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