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回報,“回三殿下,葉姑娘已經離開,這是她留下的書信。”
“哦?”蒼瀾凌一愣,一顆心忽地放了下去,將書信拿過來,“先下去吧。”
“是,三殿下。”
蒼瀾凌將書信打開,快速看了一遍,嘲諷地冷笑,“這個女人倒是聰明,也算識相,離開的真是時候。”如此一來,找不到人,太子哥哥跟木清洢還能奈他何!
不過,話說回來,高陽被壓在天牢用刑,雖然他對自己很忠心,可太子哥哥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難保高陽不會在重壓之下,將事情說出去,那就麻煩了。不行,得盡快擺平高陽才行,這次扳不倒木清洢,以后還有機會,可要把自己搭進去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而在天牢中的高陽,也的確是受了相當嚴酷的刑法,但他怎么說也是認了主的,對蒼瀾凌一直很忠心,也不可能輕易出賣自己的主子。可他犯的罪太過嚴重,企圖謀害番邦公主,嫁禍太子妃,這是誅九族的大罪,他根本就擔當不起!
昨晚蒼瀾淵親臨天牢,向他說明利害,并言明他若說出事情真相,自己就會向父皇求情,從輕發落,他的命能保住不說,他的家人也不會被牽連。不可否認的,他有些動心,此時正處于極度的矛盾之中,不知該做何選擇。
到如此份上,蒼瀾淵很大度地給他時間,讓他考慮。結果隔了一天,他就讓人傳話,說是愿意招供一切,只求自己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死不足惜,懇求皇上能夠放過他的家人。
“他真的愿意招供?”木清洢有些意外,“不是抵死不認的嗎?”莫非這其中有什么蹊蹺不成?
“人心肉長,他是不愿意連累自己的家人,”蒼瀾淵也是依常理推斷,“一個人死,總好過一家人死。”
木清洢斜著眼看他,“你真這么認為?”
蒼瀾淵忽地一笑,把人逮過來就親了一口,“清洢,你真的很聰明,什么都瞞不過你。”
木清洢得意地挑了挑眉,這還用說嗎,蒼瀾凌既然知道高陽有可能會說出實情,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天牢雖然守衛森嚴,但他想要找機會提醒高陽一二,也絕不是沒有可能。
更何況,就是要給他們機會,讓他們互相通氣,使什么貓膩,自己這邊才能找到破綻,讓他們認罪不是。
“現在有消息了嗎?”木清洢安靜地待在他懷里,很享受這種被溫柔包圍的感覺。
“暫時還沒有,父皇知道高陽愿意認罪,要親自審問于他,”蒼瀾淵抱著她,很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在呵護一件傳世珍品,“暗衛有消息傳來,說那些偷襲你和伊冰藍的人,進了三弟的景凌宮,沒有真憑實據,他們不能隨意抓人。”
“我料想也是,”木清洢冷笑一聲,“依蒼瀾凌的心性,如果逼他太緊,他肯定會殺了那些人滅口,那些人也只是他的墊腳石而已。”話至此處,她腦中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什么,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卻又捕捉不到是什么,無跡可尋。
兩人正說著話,伊冰藍走了進來,臉色不太好,隱約有些發青,但目光炯炯,面帶怒色,看來是沒什么大礙了。“我聽到你們的話了,你們在懷疑三殿下?”
“你當然不會懷疑他,”木清洢嘲諷地冷笑一聲,“那到他一心救你,你對他感激不盡嗎,是不是還打算以身相許?”
伊冰藍怒道,“你說什么?太子妃,你當我是笨蛋嗎,是非都分不清楚?既然兇手是高陽,三殿下是他的主子,怎么可能一點都不知情?是不是這當中有什么陰謀?”
她雖然刁蠻任性,但并不是沒有腦子,何況蒼瀾凌是什么樣的人,她也不是一無所知,只不過當時情況緊急,那些黑衣蒙面人又對木清洢那么恭敬,她也是依常理產生了懷疑而已,并不表示她會任人擺布。
木清洢多少有些意外,還以為她一定會向著蒼瀾凌說話呢,“公主深明大義,令人敬佩。不錯,這當中確實牽連甚廣,而且具體情形如何,還要看父皇御前親審高陽是什么結果,公主稍安勿躁。”
“哼,這大容王朝還真是藏龍臥虎呢,一名小小的侍衛也敢謀害于我,我真是太小看你們了!”伊冰藍不屑地冷臉以對,接著又道,“不過,我知道不是太子妃要害我,不會把賬算在你頭上的,何況是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個人情,一定會還你的。”
木清洢暗暗好笑,這伊冰藍倒是快人快語,值得結交,“公主言重了,公主在大容王朝被人暗算,就算兇手不是我,也是我們沒有盡好地主之誼,治好公主的傷,也是理所應當。”
“我說欠就欠,你不必多說,”伊冰藍還挺倔,“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就不打擾了,我要回去見阿爸,請。”施了一禮之后,她回頭就走,絕不啰嗦。
木清洢笑著搖頭,“看來經過此事,羌族要跟大容王朝聯姻之事,要就此擱下了。”這本也無可厚非,估計伊冰藍是對大容王朝子民的心計有所忌憚吧,這還沒嫁過來呢,就險些把命丟掉,要真嫁過來,那無論發生什么事,可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如此最好,”蒼瀾淵毫不在乎,“否則也是被她攪和得一團亂。”
木清洢聳了下肩膀,不置可否。
不大會兒,木清漓走了進來,神情凝重,“太子殿下,御審之事,有結果了。”
“哦?”蒼瀾淵皺眉:怎么這么快,他才想要過去看看的,“怎么樣?”
“高陽將所有罪名都擔了下來,說是恨清洢讓三殿下備受非議羞辱,所以派人行刺冰藍公主,嫁禍清洢,替三殿下出氣。”木清漓說著話,還埋怨地看了妹妹一眼:看吧,這都是你替殿下惹出來的事。
木清洢才不怕他,瞪一眼過去,“看我做什么!哥哥,你真是有夠笨的,你真相信高陽的話?”
被當著主子的面罵成笨蛋,木清漓有點訕訕然,“不然呢?”
“自然是三弟授意高陽這么說的,”蒼瀾淵冷笑一聲,對于這樣的結果,心知肚明,“如此一來,就是大事化小,兩國之間的紛爭變成個人之間的恩怨,也絕對怨不到三弟頭上去,說白了,就是丟卒保帥。”
“就是,”木清洢深以為然,又白了哥哥一眼,問道,“那父皇如何定高陽的罪?”
“斬立決,以給羌族一個交代,”木清漓神情有些凝重,“三日后北街口行刑,由三殿下親自監斬。”
“是嗎?”木清洢笑的詭異,“那這里面玄機可就大了。瀾淵,你說三殿下會不會借機來招‘偷梁換柱’什么的?”
蒼瀾淵冷笑一聲,“那要看他手法有多高明了。”
那就是錯不了了?木清洢搓著手心,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那高陽的家人呢?”
“都沒有被牽連,”木清漓道,“高陽對皇上感激不盡,愿意以死謝罪。”
木清洢晃著肩膀,“只怕這是蒼瀾凌給高陽的許諾而已,不過無所謂,三日后,絕對有好戲看!”
看著她這興奮的樣子,木清漓是好笑又有些擔心,妹妹的性子雖然比起以前,很讓人驚喜,也不會再受欺負,但她總是這樣沒大沒小,遇事也愛出頭,恐怕不是好事,太子殿下要多多包容她才行。念及此,他看向蒼瀾淵,懇求的意思很明顯。
蒼瀾淵揚了揚眉,并不做表示,心里卻明白的很,自己的愛妃,自己不疼、不愛、不照顧,那還算是男人嗎?矯情的話他不會說,但誰要敢動清洢一根頭發,就要先來問過他!
高陽既然都認了罪,而且事情擺明跟蒼瀾凌沒有關系,他也被判了斬刑,伊峻奇他們縱使覺得事情還有疑點,也很聰明地沒有再多問,目前來說,接受這樣的結果,是最明智的選擇。
三天后,高陽在北街口行刑,高高的臺子上,他被反剪了雙手跪著,脖子上插著寫有“斬”字的牌子,衣服破爛不堪,臉上、脖子上都有受刑過的痕跡,也相當慘。
不過,他雖然馬上就要被處刑,卻并不顯得怎樣害怕和慌亂,相反的,眼睛里閃著希冀的光,不時看向監斬臺上的蒼瀾凌,似乎在祈盼什么。
太陽慢慢移至頭頂,蒼瀾凌看一眼沙漏,沉聲道,“時辰到,行刑!”
劊子手立刻將高陽脖子上的牌子取下,扔到地上,揚起了鬼頭刀。
人群中,蒼瀾淵和木清洢一身尋常人的打扮,壓低帽檐,絕對不會有人認出他們,他們則可以冷靜地注意著臺上的動靜,看蒼瀾凌到底有何動作。
然蒼瀾凌卻只是安然坐著,自己曾經的心腹下屬就要一命歸西了,他卻半點心疼或者愧疚(畢竟高陽是為保住他才認罪的)的樣子都沒有,反而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
木清洢皺眉,眼神困惑:莫非自己的猜測有誤,高陽確實是心甘情愿認罪,蒼瀾凌并沒有打算做什么?
斬刑臺上,劊子手揚高的刀已經帶著虎虎的風聲落了下來,然而就在刀鋒觸及高陽脖頸的一剎那,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難以置信地瞪著蒼瀾凌,“我冤……”
跟著是一顆頭顱滾落,鮮血飛濺,高陽的身體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之后,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