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老家伙竟然還活著,看來一會兒免不了一場廝殺了。你還挺得住不?”
“爺爺,我沒問題。”能跟爺爺一起戰斗,別說累點兒,就是累死都行。何況我現在的右臂比之前還厲害,此時正是一身豪氣沖云霄。
“好,那咋爺倆就來會一會這老家伙。”爺爺暢快說道,給我的感覺,不再是那個抽旱煙、老實巴交的扎紙人。
這一刻,爺爺終于不再在我面前遮掩。我暗忖,這時候的爺爺或許才是完整的。對我好,對敵人狠。
爺爺提醒我看對面樓頂。
我抬起頭望過去,只見一個老家伙突然出現在對面的樓頂。一聲白衣不染雜塵,銀白色的須發在月光之下有些晃眼。
“鬼門再現,燕老鬼,看你這次還往哪跑!”那老家伙接著哼哼,說,“你用假游魂騙了阮三的事情早在幾年前就暴露了。今天老夫到此,便是叫你魂飛魄散的。”
猖狂,爺爺罵了一句,轉眼從我行陰針里飄出,輕輕地落到我的身前,笑著扭頭看了我一眼之后,才轉過身沖那樓上的老頭冷冰冰地喊道:“阮豹,你想以下犯上?”說這話的時候,那個曾經在夜燈下弓著腰扎紙人的爺爺越來越不清晰,反倒這個不怒自威的形象逐漸高大起來。
“你還當自己是翁仲公呢?”阮豹哼道,語氣中滿是嘲諷。
“阮老太爺親自定下來的——老夫便是第四十五代翁仲公。”
“哼,那都是你一面之詞,你一個外姓人,如何做得翁仲公,執掌墓凈司?”
“說這話,你也不拍拍良心?老夫行端坐直,豈會干那些下賤事?倒是你們,為了權力,殘害了我的兒子和兒媳,我大怒之下找上你們,竟又中了你們的圈套,被一路追殺,最后不得已抱著我孫子逃到這個地方隱居下來。沒想到,你們欺人太甚——”
爺爺說到這,又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當時被這個消息驚得有些發呆。記得小時候,我每次纏著問爺爺,我的爸爸媽媽在哪,為啥不回來看我。爺爺就會嘆氣說,他們在很遠的地方。等稍微大一些,我不問,爺爺也不再提及,但我卻知道了,爺爺所說的遠方不在陽間。否則,就算再遠,也不能十幾年不回來看我。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爸媽也是被人害死的!
而害他們的人,似乎就跟這個墓凈司包括眼前這個老家伙有關系,我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千刀萬剮了他。
爺爺自然看出我臉上難看,輕輕拍拍我的肩頭,卻沒有說什么。
“哼,那我問你,你這孫子若是長到成人,你會如何?”剛才爺爺說他們欺人太甚,這時,樓頂上的老家伙反問道。
“自然是殺回酆都,找上你阮家。”爺爺語氣鏗鏘,擲地有聲。
“所以,我們才會過來殺你,斬草不除根可不是好習慣。”
“阮陽天是怕那些跟隨我的人知道我還在世,不好控制墓凈司吧?”
“憑你怎么說,反正,自打你抱著這小崽子逃走,墓凈司就重新姓了阮。你那陰、王兩個手下,也都被翁仲公秘密除掉。至于其他人,稍微動點兒手段還不是乖乖歸順。”
“人走茶涼,你們這幫畜生!”爺爺前半句是在感慨,后半句怕是在為陰、王二人感到惋惜。
“這叫什么話,成王敗寇,你若還是那個掌管墓凈司的大人,恐怕也一樣鐵石心腸。”
“老夫在位時,并未慢待你阮家,就連兒媳都是你阮家的女兒。我何嘗鐵石心腸?”
“燕老鬼,你當時立足不穩,手下只有陰天罡,王計二人算是心腹。若不與我阮家姻親,恐怕——嘿嘿,說到底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可你們,竟然狠心,連自家的女兒都一起殺害!”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況且那不過是我阮家的一個養女,沒啥子可惜。”
“阮陽天那老東西還真是心狠!”爺爺咬牙切齒。
“老翁仲公是成大事的人。死一個兩個的人,又算得什么。”
聽到這里,我才知道,我的母親竟然是這阮家的養女。而他們之前與我爺爺還屬于一個秘密的組織。更讓我震驚的是,我的爺爺還曾經是那個什么翁仲公,好像很牛的樣子。
“阮陽天命你來的?”爺爺似乎想起了什么,聲音多少有些顫。
“四十六代翁仲公享年一百歲整,已在五年前辭世。當今執掌墓凈司的翁仲公是他的胞弟阮長天。”
“是他?”
“不錯。”那叫做阮豹的老頭語氣一凜,哼道,“今天,你們燕家,就算是絕戶了!”
“擦你、媽的!”我指著那樓頂上的仇家,大聲罵他。
“哼,黃口小兒,滿嘴噴糞。老夫看你這死鬼爺爺能護你幾時?”
“阮豹,我孫子什么都不知道,難道非要趕盡殺絕?”
“翁仲公的命令,我一個小小的巡夜使,可不敢違逆。”樓頂上的老家伙左右掰了兩下腦袋,說道。
“阮豹,你不過惡鬼實力,我看你憑什么在老夫面前殺害我的孫子。”爺爺說話時,渾身氣勢升騰,護犢之意明顯。
“燕老鬼,若你還是當年巔峰,就是借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一人找上門來。可你如今只是一只鬼物,還有多少能耐?我瞧瞧,嘖嘖,實力不過兇鬼級別,只是厲害一些罷了,但還不到惡鬼級別。咱們墓凈司與城隍廟一樣,都是參照鬼物的實力劃分標準來定義,你以前可是大鬼實力啊!如今——嘖嘖,還是少丟人現眼的好。”
“不錯,老夫此刻確實只有兇鬼實力,但對付你,未必沒有機會。”爺爺怒吼道,“當年你抽了小兒八十一鞭,活活烤死在日頭之下——今天,老夫就把你也活活抽死!”
“阮師叔,小侄可是沒少出力啊,如今我家祖孫八輩的養尸盡數被毀,您老人家可要幫我控制了城隍廟啊。”
“天平放心,我墓凈司向來與城隍廟水火不容。莫說這一小小的城隍廟,就算是‘都城隍廟’,也不被我墓凈司放在眼里。”
“那小侄就多謝阮師叔了。今日小侄若能執掌城隍廟,必然全身心報效翁仲公和您老人家。”
“好,好。”阮豹似乎很受用,說了幾聲好。
這在熊天平聽來,便是認可。所以本來已經落在下風的他,就像突然來了精神一樣。
“好了,燕北山,受死吧!”說完,這所謂的墓凈司的巡夜使,突然從高樓之巔,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