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城隍印被我祭起,抵抗著老婆婆的羊紐城隍印。
就在這時,我忽有所覺,抬眼望,竟是一股陰風無端刮來,轉眼停在老婆婆身旁。
隨即,陰風化為一道清瘦的鬼影。
那是一個清末民初教書匠打扮的老頭,禿著前腦門子,后面披肩的長發,顯然是剛鉸了辮子那時的流行樣式,一營養不良的小單薄身板,外面罩著一套不稱身的長袍大褂,十足的一副故作斯文的窮酸兒。
老頭只沖我這兒瞥一眼,便側臉跟老婆婆低語道:“稟大老爺,通靈教那里發生異變!過去的鬼差,消失大半——”
通靈教?
我收回城隍印,細聽。
那老頭的話越說越輕,后面幾乎細弱蚊蟲。
我挑了挑眉毛,暗罵忒不是個好東西。
老頭說完,直起了小身板,往我這邊似看非看一眼。
接著,那同樣收回了城隍印的老婆婆,一雙珠黃的眼睛迸發出駭人的冷光。
“老洛,咱們走!”
“小子,老身沒閑工夫跟你還有你的手下胡扯,自便吧!”
撂下一句話,老婆婆跟著那教書匠模樣的老頭,一同跳下藥王山。
我撇嘴,扶起被老婆婆的城隍印壓在地上的王修,也連忙下山。到了山下,老婆婆和教書匠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
根據陰語兒曾經描述給我的路線,再加上我特意記下的東西,通靈教的方向被我大致鎖定。
車上,王修好像放了氣的皮球似的,嘆氣道:“少爺,王修無能——”
我白了這家伙一眼,“自找苦吃!”
他娘的,我氣憤的不是王修沒能揍服老婆婆,因為他倆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若不是老婆婆沒有殺意,你這一百六十多斤今晚就得交代在藥王山上!”
王修被我說的慚愧,低頭不語。
我氣消的差不多,便不再罵他,王修好心,我又怎么能不知道。
一路走走停停,利用堪鬼術,拘來幾只小鬼確認路線,終于找到了通靈教所在。
此時,天已經亮了,紅日映紅長空。
前頭一個小土坡上,正汩汩冒著濃密的黑煙。只能隱約看見一些灰黑的殘屋斷垣。
安靜?并且死氣一片!
我一腳油門踩下去,汽車加速沖到山下。
王修休息的七七八八,當先跳下車,走過去瞧。
我也從車里出來,望著前頭一片破敗焦爛的房屋,盯凝了好一會兒。然后跟王修尋了一圈,發現老婆婆和那教書匠并不在這兒。
默默感應天地五行,我只發現幾點金土之氣存在,幾只小鬼在游蕩。
口中念念有詞,左手迅速結出堪鬼印。
噗噗幾聲后,那幾只小鬼全部被扭送到我身前。
我盯了眾鬼一眼,指著當中一個問道:“這兒怎么回事?”被問話的是一個俄羅斯鬼,印象中,或許叫做伊萬。
伊萬說不久前他們還在睡覺時,山頂那邊,也就是通靈教主所在的地方,突然發出巨響。
隨后伊萬就跟其他教眾一樣,拿起武器沖了上去。
結果看見一個銀光閃閃的強壯漢子正跟教主廝打——
后來,那通靈教主啟動了魯巴留下的銀眼,擋下那漢子的一擊,而后逃走。
他們這幾個倒霉蛋,被憤怒的漢子一巴掌全拍死了。
伊萬還說,在我們來之前,還有一個老太婆和一個老鬼來過,轉了一圈,便匆匆離開。
我皺了皺眉,用自有書收了這幾個,帶回去叫小和尚超度。
——
小旅館內。
小和尚了了喂老和尚喝完稀粥,便顛顛兒跑過來,好奇地盯凝著我的自有書,大眼睛一眨不眨,等著我放出那幾只倒霉的死鬼。
我嘿嘿一樂,說道:“了了,看好了!”說完大手一揮,心底念個訣兒,隨即,幾道黑光閃爍,那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游魂小鬼,瑟瑟地抱成一團。
小和尚左右看了下,問我還有沒有。
我搖頭說,就這幾個。
而后就看見小和尚盤腿打坐,手中結印。右手放光,左手結金剛拳。
金剛拳就是左手大拇指按于無名指的末節,三個指頭食指、中指、無名指捏牢大指,食指捏在大指的第二個骨節上。右手五指伸開向前探出。
超度鬼魂最為管用。
手印結好,小和尚寶相莊嚴地唱道:不空無間,光明遍照,即大日如來也——光明轉易,能破,滿愿!
隨著小和尚唱出佛經,那伸開的右掌開始放光。
再看那幾只橫死且有業障在身的小鬼,一身戾氣漸漸消融。
驀地,我突然想起,這幾個家伙被超度之后,還不得有引路小鬼出來帶走?那引路小鬼可都是墓凈司的鬼厲,我若是被發現了,恐怕又是麻煩事。
一念至此,連忙抬起屁股,匆匆離開小和尚的屋子。
回到自己房間,老貓已經醒過來,陰語兒正在照顧她吃飯。
這老貓吃飯也不老實,抓著陰語兒叫她喂著吃。
陰語兒見我進屋,起身剛要說什么。
我先開口,說謝了,我來喂老貓吧。
陰語兒哦了一聲,開門出去。
“老貓,來,張大嘴,吃一口!啊——”我吹了下熱粥,在勺兒里晃晃,連粥一起送進老貓張得夸張的嘴里。
“好了,閉嘴咽下去。”
“再來,啊——”
一頓早飯吃完。
王修、陰語兒還有老和尚小和尚都來到我的房間。
老和尚帶小和尚過來,是讓小和尚教這個便宜師弟拳術。
王修和陰語兒來找我,是來詢問下一步如何走。畢竟,墓凈司的人已經追到了西藏。
老貓的事,也被老婆婆變卦。
王修建議,我和陰語兒先走。他留下來想辦法,叫老婆婆留下老貓。
我搖頭,說這樣不行。
陰語兒想留下來照顧老貓,說她畢竟是個女人,心細一些。叫我帶著王修離開,王修差不多也算是同階高手——不算那些老不死的或者變態的。
爭了半天,倆兄妹誰也沒說服誰,于是一起把問題丟給我。
我左看看,右瞧瞧,說道:“老貓的問題必須解決,否則我哪兒都不去!”
墓凈司就算再猖狂,卻也不敢太明目張膽。況且,那一翁二像四奉使,已經折了兩個使者,料他墓凈司也不敢輕易派人來送死了。
“少爺!”
“少仲公!”
兄妹倆還想再勸。我猛地抬手,語氣決絕地說,就這樣吧,別再說了。
王修和陰語兒對視一眼,然后無奈地點頭,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