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王伯益雙膝一軟,立即棄劍俯首。
“起來吧。”
“謝主上!”王伯益起身畢恭畢敬的垂首立在高墨瀾面前。
“是是,屬下多嘴了。”
快趕慢趕的趕了一夜,展顏和喬木總算在天明時分到了揚州城門外。
“好像,是有一點餓了。那我們先去找地方吃點東西吧。”
高墨瀾這一晚上也跟打仗似的,等熱水送過來的間隙他倚在床頭閉目小憩了起來。雖然他話說得狠絕,但若要真把那倆人弄丟了,十三醒來還不又得和他鬧?不然他才懶得管他們的死活。
“是。”王伯益悄聲掩上門走了。
“是。屬下糊涂了,竟然忘了要先給主上準備房間。南邊的院子光線好又安靜,我即刻叫人收拾了帶主上過去。”
“我們先找間客棧住下來吧,明天再接著找。”
夏天天亮的早,五更鼓剛過,東邊天已經隱隱有了絲絲白亮。王伯益出了門趕緊喚了家丁將事情一一交代下去。他這些下人看似普通,其實個個都能露兩手,手腳麻利那自是不用說。南院離王伯益的睡房也就百來米遠,待高墨瀾扶著人過去的時候,那邊床鋪什么的早已經是鋪就妥當了。
“主上這話說得嚴重了,主上還記得屬下,實屬伯益的榮幸。”
“等等。”
“燕公子這傷,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看看?”他也不問燕十三是怎么受傷的,也不問是誰把他打傷的。王伯益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是自己不該問的。
“阿顏,你說我們是不是找錯了方向啊,說不定師父他們根本沒有來揚州。”找了整整一天,昨天晚上也沒睡,現在連人影都看不著,喬木看起來又累又沮喪。
倆人騎馬到了包子鋪門口,進去吃了個早餐出來天已經大亮了。現在吃也吃飽了,該干正事了。展顏先跟路人打聽了一下這揚州城里最大的幾家醫館都是哪幾家,一間一間問過去都說沒有接收過這樣的病人。喬木不死心,又一家一家客棧問過去,也都說沒有這樣的客人。展顏有些急了,難道他們沒來揚州城?
“真的是這樣嗎?”
但想想又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燕云舒受了重傷,高墨瀾帶著他是走不遠的,更何況他一定會先找地方替云舒療傷。他們肯定是來了揚州城,只是不想被自己和喬木找到所以藏起來了。
“那好吧。”喬木耷拉著腦袋,提不起一絲勁來。一想起高墨瀾以后都不會再理他了,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對他失去了吸引力。世間縱有萬般好也不及高墨瀾對他露一個微笑。
“齊,齊,要什么都有。沒有的話我立即差人去城里藥鋪買。不知主上都要些什么藥草?”
“不必了,這點小傷還難不倒我。”
“是。”
只見高墨瀾彎腰將那人扶起來,王伯益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搭把手,高墨瀾先喊了他。
“兩間。”
“就是這兩間了。光線又好,視野也開闊,保管二位客官滿意。”
見過高墨瀾殺人的都知道他武功了得,卻甚少有人知道他的書法也是一絕,王伯益算是見過他真跡的少數人之一。只見他提筆蘸墨,筆走游龍,一下寫了兩副藥方。王伯益細細瞅著,廣香木,京赤芍,佛手花,鮮生地,當歸尾,南川芎倒也不是什么珍貴難買的上等材料,不過都是些行氣活血的普通藥材。只是藥材雖普通,但個中搭配又極其玄妙。
“主上什么時候到揚州來的,怎么不叫人來通知一下,屬下也好提前有個準備。”
“嗯。”
“屬下即刻就去,還請主上稍候片刻。”王伯益也不敢差使下人去拿,怕下人拿的不入高墨瀾的眼。自己親自去書房取了筆墨紙硯一并捧來臥房,在桌子上一一擺好,只等高墨瀾下筆。到你就怎。
“是,屬下這就告退。”
“好嘞,就來。”
“過來幫個忙。”
“我外頭還有兩匹馬,麻煩你牽去后院給他們也喂點食糧。”
“掌柜的,還有沒有上房?”“主上,還有什么吩咐?”
“不會的。我們分開的那地方離揚州最近,云舒受了傷高墨瀾不會帶他長途奔波的。他們一定是躲在了哪里不想被我們找到。”
“有的有的,客官您想要幾間?”那掌柜的麻溜兒的答應著迎了上來。
“阿顏?”
“你這藥草可都齊全?”
“主上這次親自到揚州來,是要來趕著辦什么緊要事的?”王伯益心下將近幾個月來得到的消息都在腦子里細細過了一遍,唯恐自己漏了什么緊要信息耽誤了高墨瀾的正經事。但除開之前得到消息說康瑞要來揚州微服私訪以外再無別的緊要大事。只是這康瑞不是又改道去了福州不來揚州了么,他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么事要勞煩高墨瀾親自出馬。
“客官您請隨我上樓吧。”
“我不餓。”展顏話音才落,就聽到喬木那邊咕嚕咕嚕的唱起了空城計。他這才記起喬木好像連昨天的晚飯也沒吃。
剛才因為注意力一直都在高墨瀾身上,他竟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床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人。心下不由大嘆,幾年不見主上的武功竟然又精進了不少。自己不但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進來的,甚至連他帶了個人來放在自己床上也渾然不覺。
“熱水和藥材馬上就送過來,不知主上還有何吩咐?”扶著燕云舒躺好,王伯益快速的掃視了一下屋子,確定沒有少什么缺什么了這才放下心來。
“行了,客套話也不必多說了。”高墨瀾不耐的一揮手,王伯益適時的閉了嘴。高墨瀾什么脾氣王伯益還是清楚的,知他不喜聽這些面上兒的話也就趕緊打住不說了。
只是現在看他昏迷不醒,面露無華,顯然是受了重傷。只是不知誰有那么大本事能將他傷成這樣?王伯益忽然就明白過來方才高墨瀾那兩張方子是為誰開的。
他慌忙上前搭住那人的另一邊肩膀,低頭一看不禁唬了一跳。這不是燕十三嗎!
夜魅是個嚴格的等級組織,按武功的高低排名。底下七十二分處,往上有三十六堂,堂往上是十二宮,再往上便是四剎。燕十三便是這四剎之一,以其在夜魅的地位之高可見他的武功也是頂級。
“主上還有什么吩咐。”
喬木見展顏久沒跟上來,一回頭見他還在后頭磨磨蹭蹭的四處打量,似在找什么人似的。
“你叫人照著這兩張方子上的劑量抓足,再燒上一大桶熱水,要熱些的,把這些藥材都放進去。”高墨瀾將寫好的方子遞給王伯益,順便囑咐到。
他怎么就忘了高墨瀾還有一手枯木回春的醫術。當年自己被頭痛折磨得欲死不能,得他一副銀針灸穴,此后多年再未犯過。
“有。您請跟我來。”
“勞煩伯益你去拿筆墨過來。”
“給我準備一間廂房,要安靜些的。讓人把燒好的熱水抬到我房間來。”
“這三天我要替十三療傷,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叫人過來打擾我們。你該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用在意我。沒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臨時起意來的,想著你還在揚州,就來投奔你了。”高墨瀾翻了一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
好巧不巧,一抬頭眼前就有一家大四喜。展顏猛然記起景灝曾讓他來大四喜找師父,也就是說景坤父子住在大四喜。現在再跟景灝見面就有些尷尬了,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換一家客棧,喬木已經先下了馬進去了。
“屬下這就去辦。”王伯益接了方子就要往外邊去。zVXC。
“你在找什么?”
“好的好的,小廖啊,快去外頭把這位客官的馬牽去后院。”
“等一下。”王伯益正準備出門,不料高墨瀾突然又叫住他了。
“一定是的!”
肯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云舒答應過他會陪他很久很久的,他不會在這里就把自己丟下的。
“隨便收拾一下能住人就行了,不必太費事,先帶我過去。”高墨瀾忽然從躺椅上坐起身來,下地徑直朝王伯益的床榻走過去。
“沒什么,隨便看看。要好了房間是嗎,那我們趕快上去吧。”他推搡著喬木趕緊往樓上走,生怕在樓下碰到景灝父子。
“你去幫我打聽兩個人。一個書生,看起來挺斯文白凈,叫展顏。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呆頭呆腦的年輕人,叫喬木。你幫我留意一下他們的消息。不用上前搭話,只要告訴我他們是不是進城了,住哪里就行了。去吧。”
“阿顏,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好啊好啊,你看前邊那里是不是家包子鋪,我們就去那里吃吧。”雖然找人很重要,但填飽肚子也很重要嘛。非常時期他也不挑了,能填飽肚子就成。
“行行,就這兩間了勞煩掌柜的等下把晚飯送到我們房里來吧,我們在房里吃。”展顏現在只想快點進屋去,半點不想跟那掌柜的廢話。
顯然他還是慢了一步,一只腳才跨進放房內,身后就響起了一個現在最不想聽見的聲音——
“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