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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天方夜譚

更新時間:2013-11-20 19:01:18 本章字數:11939

那個舉刀砍人的黑影聽聞這聲音,最初怔了怔,然后才感覺不對。愛睍莼璩

刀砍下去的,并不是人的脖子,而是無處著力的棉絮,他剛想提醒為首的黑衣人。

“啪啪啪”在靜夜里聽來格外響亮的拍掌聲,搶在那個黑影說話之前響了起來。

原本昏暗一片的室內霎時大亮。

燭火映照,四下清晰如晝。

為首的黑衣人立即迫切地看向床榻。

剛才那位勇猛的仁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砍斷的可不是什么李問均的脖子,而是用棉絮做成的一具假人而已。

黑衣人瞳孔驀地縮了縮,到了這會,自知他們中了別人的套圈,也自知若想活命的話,接下來必有一場惡戰。

而在這場拼命的游戲里,不是他們死就是別人亡。

“閣下何必藏頭露尾,若是真英雄的話,不妨露出真面目來痛痛快快打一場。”風昱笑意邪肆的俊臉,在燭火映照下顯得柔和俊美,微彎的桃花眼原本就帶著勾魂的風流神韻,此刻更為他俊雅的臉龐增添幾分瑩瑩誘惑的美。

“六殿下不必說這樣白癡的話來刺激我,不過是各為其主立場不同而已,既然是拼死的局面,還談什么真英雄假狗熊。”為首黑衣人冷冷一笑,雙目瞬間戾氣大盛。

風昱笑嘻嘻點了點頭,摸了摸鼻子,訕訕道:“這么說來,我這話說得的確夠白癡的。”

“那好吧,為了接下來不白癡的打斗,我們各自盡力一拼吧。”

他清冽的聲音拖著長長的尾音。

在他眨著勾魂桃花眼倏然退開的同時,層層疊疊的侍衛持著火把與長矛瞬息將這間屋子包圍得水泄不通。

為首的黑衣人看見這些面無表情卻精神抖擻的侍衛,心里大大吃了一驚,因為這些侍衛赫然有他們剛才放倒的侍衛在內。

原來一開始,他們就上當了;難怪剛才覺得那么輕易就摸進來。

原來是為了誘他們深入。

風昱拉著史御醫悄然退了出去,侍衛們與困在里面的黑衣人展開了一場天昏地暗的惡戰。

雖說是惡戰,其實也不盡然,因為侍衛們并沒有人抱著死志去拼;但黑衣人則不同,他們自知自己若沖不出來,不但自己要死在這,就連家人也會受到連累,所以他們的攻勢從一開始就十分猛烈兇狠。

這樣,侍衛們在氣勢上首先就弱了黑衣人不止一籌,侍衛人數雖多,但黑衣人的攻勢卻是兇殘而猛烈;所以交戰沒多久,便有侍衛陸續受傷,而黑衣人在將侍衛不斷逼退的同時,更迅速沖出了屋外。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深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道理。

他們一打開缺口沖出屋子之后,立即便不再戀戰,而迅速聚攏在一起,以閃電不及的速度往宅子外撤退。

風昱見狀,還作勢做出痛恨追悔莫及的表情,在他們身后提著劍捶胸頓足的要追上去。

為首的黑衣人奔跑著略略停了一下腳步,驀然回頭,拋給他一記陰鷙而冷狠的眼芒。

“六殿下,后會有期。”

風昱聞言,俊臉上盡是不甘的頹急之色。

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嗤笑著,轉身消失在黑夜里。

然而,在他轉身之后,風昱那滿臉悔恨的表情霎時翻轉成了流光熠熠的邪肆笑意。

他眨著勾魂桃花眼,嘴角微微上揚,勾出淺淺弧度。

忽地打了一個響指,然后慢條斯理朝空中放了一枚信號彈。

璀璨的煙火在黑色夜幕下顯得特別耀眼絢爛,雖然很短暫,卻一下燃亮了夜空,也將它該傳達的使命傳送了出去。

這便足夠了。

那批兇悍無聲而來,迅速退去的黑衣人,正為可以全身而退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另外一伙同樣蒙頭蒙臉,從頭頂黑到腳的黑衣人突然從他們前行的一條巷子竄了出來。

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半聲招呼,剛一照面,便無比兇狠殘暴的招式朝這伙還在洋洋得意的黑衣人砍殺過去。

突然被襲,這伙原本襲殺李問均的黑衣人雖然驚愕了一下,但這驚愕也僅是眨眼的功夫而已;在生命遇到威脅的時候,就是傻子也知道奮起反抗。

何況他們不但不是傻子,還是一批經過專業殘酷訓練的殺手。

這反擊的力度同樣不差于人。

這場在小巷里進行的莫名其妙混戰,才是真正名符其實的惡戰。

半個時辰后,雙方皆死傷大半,只剩下兩方為首的領頭人物仍在頑強地火拼對打。

“各位,打累了吧?若累了,不妨停下來休息一下。”

風昱那張總掛著邪肆笑容的俊臉突然明晃晃地出現在巷子另一端,他抱著雙臂,懶洋洋瀟灑行來,清冽的聲音是一貫玩世不恭的語調。

“我有個好提議,不知各位要不要聽一聽?”

他晃著腦袋,撣著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悠然踱步走了過來。

幾名僅剩一口氣在苦苦支撐的黑衣人,看見他出現,雖然眼中皆露出了驚訝之色;但卻無人停下手中利刃,依照風昱的提議休息一下。

“哎,我覺得你們真有必要摘下面巾露出廬山真面目,這樣就不會有天大的誤會發生了。”

仍在惡斗的兩方黑衣人突然聽到他這句聽似無頭無尾的風涼話,心中皆同時大吃一驚。

然而,在他們意會到什么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

巷子兩端同時被人堵死,并且以無比迅捷的速度往中間逼來合攏。

一端是風昱帶著他的近身侍衛;而另一端,是英銳明烈的東方夜,帶著幾名親隨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們,步步進逼過來。

兩伙黑衣人似乎都認識風昱與東方夜,更明白此刻實力懸殊;他們壓根沒有一分勝算。

“怎么樣?現在是歇歇?還是繼續打下去?”風昱清冽的聲音含著幾分于漫不經心的笑意,腳步卻沒有一絲遲滯。

不戰而降,這種事對于殺手來說,簡直是平生最大的恥辱,他們寧可死,也不可能做這種事。

但是繼續再打下去,這個時候,他們的體力都已幾乎耗盡,打或不打,結果也差不多,既然如此,他們還有什么好選擇好猶豫的呢!

這兩伙原先打得你死我活的黑衣人,在這種時候,竟突然奇異地默契起來。

他們相互沉默地望了對方一眼,眼神里皆透著決絕的神色。

風昱掠見他們視死如歸的眼神,心中咯噔了一下,頓時感覺不妙,正欲上前阻止他們;卻不料他的動作還是遲了一步。

這僅剩不到六個黑衣人,在這一望之后,立時齊齊舉刀往自己脖子抹去。

東方夜見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真想不到他們如此硬氣,竟然寧死不肯供出幕后主謀。”風昱漠然望了那些抹脖子自盡的黑衣人一眼,不禁惋惜地搖了搖頭。

若是能抓到一兩個活口,他們自然有辦法令這些人開口,只要供出幕后主謀,那不論李問均是死是活,這件事的真相都會很快大白于天下。

但現在,他們精心設計的局面顯然因為這些人一死,而成了僵局。

“六殿下,你過來看看這些人,看能否從他們身上找到什么獨特的標記之類的東西。”東方夜雖然心下也感到失望;但他的年紀畢竟癡長風昱一輪,在某些方面的見識顯然比風昱要有經驗。

失望之余他沉著地跨前幾步,大手一揚,便扯下其中一個黑衣人的面巾。

風昱走近前去俯身看了看,覺得這些人的面孔皆陌生得很。

東方夜見狀,并不氣餒,扯下面巾之后,他又繼續挑開黑衣人的肩頭衣衫。然后用劍劃開皮膚表面,血液破皮而出,漫成塊狀的時候,其中有個黑衣人肩上,果然出現了一個獨特的標記。

“六殿下可知道這是什么標記?”東方夜雖然看清了這是個獨特的標記,但這個標記的樣式對他而言卻是全然陌生的。

他眼含期待地看著風昱。

風昱仔細看清黑衣人肩頭上的標記之后,他閉上眼睛,沉吟了一會,突然失聲驚叫道:“我想起來了,這個標記我以前遇襲的時候就見到過。”

他面色一瞬冷肅下來,然后才慢慢道:“這是尤府死士獨有的標記。”

東方夜低聲重復:“尤府?”言罷,他英氣流揚的眉宇默默流轉出幾分復雜沉吟。

風昱又挑開了另外一伙黑衣人的衣衫。

但他并沒有從這些黑衣人身上尋到任何明顯或隱蔽的標識。

“六殿下,你看看他們藏在頭發里的是什么?”東方夜挑開其中一個黑衣人發頂,從中挑出一個小小的牌子。

牌子上面只有一個代號,此外便空空如也。

風昱拿過手里一看,臉色頓時變了變,“這是?”

東方夜驀然見他驚變的臉色,頓時心下一凜,急切問道;“是什么?”

“這些雖只是代號,可在帝都用這種材質做成這種形狀刻這種代號,還藏在頭發的,我想大概也只有冷府培養的死士了。”風昱垂下眉眼,但眼底明顯掩映著簇簇焰火。

“冷府?尤府?”東方夜低聲呢喃著這兩個名稱,眼里顏色漸漸深了起來。

“大將軍,”風昱也散了一臉邪肆笑意,嚴肅道:“我想我有必要進宮一趟將這事稟告父皇。”

“六殿下,你等等,我不反對你進宮將此事稟告陛下;不過,你看現在的天色,才剛濛濛亮而已;再者,這些標記根本不能作為證據;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宅子看看李少爺醒來沒有,如果能從他嘴里弄清事情始末,我想這事會好辦些。”

東方夜沉思了一下,隨即叫住風昱。

風昱抬頭望了望天,這個時辰,宮門還未開呢,他只得點頭同意東方夜的提議。

他們兩人回到宅子的時候,天又放亮了些。

“墨白,怎么樣?李問均有醒來的跡象嗎?”

“我剛才問過史御醫,他說也就在這一兩刻鐘的時間了。”墨白雖然對著風昱說話,但他的目光卻淡淡落向忠勇侯一家。

風昱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向李昌盛一家,隨即揚聲叫喚道:“既然如此,侯爺,我們大家一起進去吧。”

“史御醫,李少爺的情況如何?”墨白一進入室內,立時近前詢問史御醫。

“你看,他就快醒了。”史御醫指了指李問均緊閉的眼瞼,就在他抬手指去的時候,李問均眼皮忽然輕輕動了動。

“侯爺,有什么話請你準備好,到時抓緊時候問;我能力有限,最多只能讓他維持一刻鐘的時間。”史御醫扭頭看向李昌盛,語氣平淡之極。他看慣生老病死,所以此刻他臉上并沒有什么悲傷的表情。

李昌盛壓抑著內心悲痛,無奈地點了點頭。

“有勞史御醫了。”

說話間,李樂全夫婦扶著李昌盛步近李問均床前;墨白已同時讓人鋪好紙筆,只待李問均一醒,便開始詢問,并由李昌盛親自執筆代言;只要李問均能堅持將事情講完,再按上手指印,那么李問均這份供詞就將是最有力和證據。

此刻室內所有人的心情都緊張而沉重。就連東方夜這個久經沙場的大將軍也不例外,畢竟李問均的生死關系到他女兒的生死。

睫毛一下再一下輕輕扇動起來,李問均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史御醫立即道:“侯爺,你現在可以問了。”

“問均……”李昌盛雖然竭力壓抑著心頭悲痛,但看見李問均眼神渙散,此刻只是回光返照,待他將體內那僅剩一點精氣耗盡,他們之間便永遠天人永隔。

李昌盛仍然難禁悲從中來,聲音哆嗦中含著難掩的哽咽。

“李少爺,你跟我們說出事情的經過吧。”墨白淡然瞥過李昌盛悲痛激動的臉,淡淡代他問了起來。

李問均驟然看見數雙眼睛睜睜地盯著自己,自然也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

他張了張嘴,良久,聲音才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昨天,我、我和左橋、姬深、冷華強還有、還有耿少知他們約好巳時到這里來斗鳥,誰知他們臨時、臨時通知我,說、說他們、他們有事情,所以將時間更改,后推半個時辰,我一個人、一個人閑著無事,就提前過來這里看看,誰知道,在我進門之后,突然……”

李問均說到這里,似乎已耗盡了他生命里最后一點力氣般,突然雙眼翻白,不停大口地喘息起來,眼看著似乎再也無力支持。

墨白見狀,幾乎連想也沒想,直接跳到床上,伸出手掌,將自己的內力灌輸到李問均身上。

這個時候,李問均千萬不能死。

墨白在心里默默哀求。

求你,撐下去,至少撐到說完這件事,說出那個兇手的名字。

風昱見狀,立時驚愕了一下,待其他人反應過來,墨白已經抱定元神,將自己內力源源不斷輸過去,只求將李問均最后一點生命給續住。

史御醫也立時上前,拿出銀針刺往李問均周身大穴。

一會之后,李問均粗重的喘息終于微微緩了些。

“李少爺,你快說吧。”東方夜這一刻,也無法沉住氣了。

李問均翻眼斜斜地看了看圍在他跟前的眾人,眼里突然滲出幾滴眼淚,眼神也深深浮現出懊悔之色,嘴角上勾,咧出一抹徹悟的苦笑。

“爺爺,爹娘,我……我不孝,我以前該聽你們的話,做個……做個……”

李夫人看著他難受的樣子,再也忍不住當場抹起眼淚來。

她一邊抽泣一邊強笑道:“孩子,我們明白了,你別再說了。”

“問均,你接著說事情的經過。”李昌盛別過臉,將眼眶的水霧逼了回去,然后又扭過頭來,硬著心腸詢問李問均。

李問均慘然一笑,接著小聲幽幽道:“那天,我一進門,就有一個看不清長相的人將我引進平日斗鳥那間屋子,我……我滿心歡喜的推門進去,誰知道,在里面等著我的竟然是……竟然是……”

“你進去里面看到了誰?”風昱真害怕李問均無法堅持將那個人的名字說完,頓時急迫地搶著問了起來。

“是、是幽蘭郡主,她、她居然笑著跟我打招呼,然后……然后突然抽出刀子,笑著捅進我胸口,我……我……”

“侯爺,快,讓他在供詞上劃上自己的名字。”風昱眼見李問均歪頭要倒向一邊,當下也顧不得失禮,直接一手搶過了李昌盛手里的宣紙。

而東方夜也同時眼疾手快地捉住李問均右手,在他的幫助下,李問均終于在宣紙上顫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爹娘,爺爺……問均……問均……”李問均吃力地瞟過按了他指印的宣紙,最后,終于滿眼不甘地歪著頭,含恨的雙目一直拼命睜著不肯合上,而代表生命的氣息在這一剎,自他咽喉完全斷絕。

李夫人一聲悲慟哭喊出來:“問均……”

她喊聲未盡,身體卻同時軟了下去,原來她悲傷過度,終也暈倒了。

“李大人,這里的事就暫且拜托你來處置了。”墨白收了掌,臉色更加蒼白透明,他漠然掠過已然氣絕的李問均,目光落在李樂全與李昌盛這父子二人身上。“侯爺,麻煩你現在拿著這張供詞隨我們去一趟刑部。”

李昌盛蹌踉著腳步,滿臉悲痛地點了點頭。

“墨白,你沒事吧?”在去刑部的路上,風昱打量著搖搖欲墜的妖魅男子,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墨白搖了搖頭,“我沒事。”

“現在,我們必須保護好侯爺,將他安全送到刑部衙門。”

“你說得對,冷蘭若那個喪心病狂的惡毒女人,我一定不會放過她!”風昱斂去笑容的俊臉,便完全泛現他天生的高貴迫人氣勢,這一刻,他是真真正正從心底恨透了冷蘭若,他以前從來沒覺得自己會將一個人恨到這種程度。

他現在恨不得能削其骨,剝其皮,喝其血。

“待會到了刑部之后,我立即就進宮將此事稟告父皇。”風昱垂下桃花眼,長睫低垂,卻也掩飾不住他此刻憤恨的怒意。

“昱,這件事還是由我去稟告陛下吧。”墨白皺眉想了一下,淡淡聲音中透著一絲決絕的無奈。

“不,墨白,你應該知道我對那個位子從來就沒有興趣;有沒有冷府的支持我根本就無所謂。”風昱拍了拍妖魅男子精瘦的肩頭,目光透著無法撼動的堅定,“對于語丫頭……,總之,不管是誰想要傷害她,都必須付出代價,不管那個人是什么身份,我也不在乎。”

墨白垂下眼眸,將心事也在瞬息沉淀下來。

他明白風昱的心情,所以他理解風昱的決定;更甚至,他此刻的心情其實比風昱還要憤怒。

“那好吧,既然你決定了,那你就去做吧。”墨白沉吟了一會,最終沒有再反對,他靜靜看著風昱,眼神中透著理解與支持。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在大街上,突然有人縱馬從側面橫撞了過來,不但阻止了他們去路,更將李昌盛坐的馬車給撞翻了。

這時,街上行人已多,就在這突發的事故中,有人不經意佯裝驚慌的樣子沖散了墨白風昱與李昌盛之間的距離,當然,有人在扶起李昌盛的同時,更乘機趁著無人察覺的時機,暗中將李昌盛身上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都摸了個遍。

跟在李昌盛身后的東方夜好不容易越過混亂的百姓,到達李昌盛跟前將他挽起來。

“侯爺,你沒受傷吧?”

李昌盛巍顫顫站起來,老臉上溢滿悲痛與憤怒。他搖了搖頭,在東方夜攙扶下,走到前面墨白他們所乘坐的那輛馬車。

這出事故,明眼人都知道是沖著他來的;至于什么人會迫不及待制造一場如此倉促又破綻百出的事故,他心里也是雪亮得很。

在確定李昌盛并無損傷之后,墨白他們一行又繼續起行往刑部衙門而去。

在他們走后,隱在人群里一個目露精光的男人,飛快往旁邊岔路掠了過去。

岔路上停著一輛外表看似普通,內里實則十分奢華的馬車,里面的人聽著腳步聲,不待來人稟報,便焦急地追問道:“怎么樣?東西到手了嗎?”

目露精光的男人聽聞這道溫婉卻冰冷高傲的聲音,渾身不自覺地緊了緊,他垂著頭,恭敬道:“回主子,東西已到手,請你過目。”

他恭敬將一紙折得十分平整的宣紙雙手奉到馬車前。

車簾被人略略掀了起來,接著是一個丫環打扮的姑娘露出頭來,將那張紙給接了過去。

那丫環拿到宣紙之后,很快又放下車簾,隔絕外界一切視線。

“主子,東西就在這。”丫環的聲音透著畢恭畢敬的味道,與那個男人不同的是,這當中還含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戰戰兢兢。

“百草,你緊張什么?”又是那道溫婉的聲音,但當中夾雜的冰冷與高傲,卻自有一種高高在上睥睨別人的氣勢。

那丫環聽聞這句淡淡卻冰冷無比的話,立時垂首屏息,連大氣也不也呼了。

接著,是展開紙張的窸窸窣窣聲。

再然后,是“哧哧”撕碎紙張的聲音,與丫環百草不自覺顫抖而加重的呼吸聲。

“蠢貨,你自己看看這是什么東西!”低低一聲冷斥,車簾微掀,接著是一團被撕碎的紙屑,朝著那個目露精光的男人迎面擲了過去,“真是沒用的東西,連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

“主……主子?”那男人兩眼精光都被這兜頭擲來的漫天紙屑給遮住了,他愣愣看著這輛低調奢華的馬車突然調轉頭往皇城方向而去,半晌也回不過神來。

待馬車單調得令人驚心的聲音轆轆響在青石地面上,他才愣愣收回目光,撿了幾張碎屑看了看,這一看,他原本灰黑的臉頓時變得鐵青一片。

紙屑中依稀可辨認,那是一幅諷刺的圖畫。

隱在人群永遠是最好掩飾身份與目的的方式之一;在那個男人走后,人群里忽有人迅速掠追上了墨白他們。

“煉鐵,可看清了剛才的是什么人?”墨白的聲音永遠冷冷淡淡,而他妖魅容顏上除了冷漠之色,也沒多余的表情,只是他溫醇醉人的聲音在這一刻,讓人乍然生出一種不寒而栗之感。

“公子,那輛馬車表面上并沒有什么標記;不過我看到那兩匹馬后腿部倒是烙了一個官印,那是隸屬于太子府的馬匹。”

雪白長袖下精致如玉的手驀地緊了緊,妖魅容顏上仍舊是一貫不帶情緒的冷漠,“好,我知道了。”

就在墨白他們驅車前往刑部衙門的時候,管正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這天色剛透亮,太陽還未露臉,他便迫不及待宣布開始升堂,想要盡快就牢房里那兩個燙手山芋給扔出去。

于是,東方語與鐘離昊尚在睡夢中,就被獄卒給請到了公堂上。

之所以說請,一是因為外面各路人馬將刑部大牢門口給堵了水泄不通;二是因為管正不敢下令讓獄卒給他們兩尊活菩薩戴上鐐銬。

獄卒通知他們到公堂的時候,東方語懶洋洋揉著眼睛,半晌也沒從枯草堆上爬起來;鐘離昊倒是很迅速爬了起來,不過他爬起來之后先是慢吞吞伸了半天懶腰,然后再慢條斯理地撣著衣裳上的草屑,撣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獄卒等得不耐煩,開始一再出聲相請,這兩人才大搖大擺似逛大街般走出牢房。

“啪”

管正看見兩人慢悠悠逛街般的神態踱上公堂,心下煎熬了一晚的火氣一瞬就霍地竄到了頭頂。

手一抖,驚堂木就重重拍在了那厚實耐拍的公案上。

“堂下人犯何人,速速報上名來!”火氣與焦燥令管正在看見兩人嘻皮笑臉的模樣時,竟然失去了冷靜,兩眼冷冷一瞪,便擺出官威喝問起兩人來。

東方語沒有吭聲,只是懶洋洋丟了個你白癡的眼神給他,再然后是靜默地俏立在公堂上,按照皇帝封她的品級,她見到任何官員也無須下跪。更何況她手里還有免跪的圣旨。

鐘離昊瞄了瞄她氣定神閑的模樣,可愛的娃娃臉上微微漾出一絲痞痞笑意,雙眼卻左右碌碌亂轉,就是不看正面那青筋勃發的管正。

管正差點被兩人這番故意無視他的態度給氣個半死。

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忍住再度發飆。

也是在這幾個呼吸里,他才清醒地意識到,堂下這兩人雖說是疑犯,卻并不是普通任他搓圓捏扁的疑犯。

好、好,很好!

看你們橫!

等會有你們哭的時候。

管正垂下兩眼,陰鷙冷狠的暗芒涌掃過堂下面無表情的兩人。

“傳人證上堂。”

一聲冰冷陰鷙的聲音,含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一會之后,有衙差將那個讓人看不清長相的,終日將臉埋在衣領里的男人帶到了公堂上。

不用管正聲喝,他一到公堂,立即就自動自覺跪了下去。

“堂下所跪何人?”管正又再一拍驚堂木,冷眼盯著下面跪地的男人。

隨后他還不忘拿眼角掠了掠旁邊佇立得筆直的東方語與鐘離昊,心想好歹這個仆人還讓他找回了一點刑部尚書的面子。

“小人杜七。”

恭恭敬敬的聲音,聽著十分平靜,但并沒有普通百姓見到大官自然流露的那種畏懼心理。

“本官問你,你因何出現在天華一街暖水巷三號那個宅子?”

“回大人,”杜七一直垂著頭,他似乎沒有感受到鐘離昊與東方語兩人暗含寒意打量的目光一樣,即使跪著,他的腰板也挺得比平常人要直。

“小人原本就是那個宅子的仆人,小人在里面已經生活了二十年,小人只是普通的仆人,一直負責收拾那間專門劈出來供各位公子斗鳥用的房間。”

“那你說說,昨天巳時前后,你都看到了什么?”管正循循善誘,目光卻似毒蛇一般閃爍著陰詭的光芒,無形透著猩氣,不時掃過東方語神色坦然的面容。

“回大人,昨天接近巳時的時辰,小人正在那間屋子里面收拾,突然聽到李問均李公子的聲音。”

“李問均是自己進來的?”管正瞇著眼睛,斜睨向東方語,眼底一瞬有詫異閃過。

“不是。是有人將李公子帶進來的,李公子進來的時候,因為小人的工作還沒做完,小人并沒有出來跟他打招呼,就在后面一直待著繼續干活。”

“誰知在李公子進來之后,小人卻聽到他與一位姑娘在說話。”

“姑娘?”管正半瞇的眼睛里,此刻莫名劃過一絲詭冷笑意,他瞟了瞟東方語,又問道:“那你可還記得他們當時都說了些什么?”

“詳細的記不清楚了,不過大意小人倒是記得。我記得他們當時好像起了爭執,大意是那位姑娘質問李公子為什么與她相好,又要娶別人之類的。”

聽到此處,鐘離昊忽然扭頭,對東方語眨了眨眼睛。

東方語涼涼一笑,回他一記白眼。

這種污蔑她名聲的事她都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遍了,這有什么好奇怪。

管正兩眼往東方語鎮定從容的臉上轉了轉,露出疑惑的神色,問道:“哦?你還聽到別的嗎?”

“小人還聽到那位姑娘質問李公子,說既然辜負了她,又何必念往日情意翻寫舊日的情書,還約她相見,不如送她一封絕情信來更好。”

“后來,李公子百般解釋,想要勸服那位姑娘相信他并沒有移情別人;但那位姑娘好像并不相信,兩人爭執之下,那位姑娘好像越發的生氣,最后,最后在惱怒之下,她竟然從身上掏出一把刀子,一刀直刺李公子心臟,小人是突然聽到李公子慘叫,知道事情不好,本想跑出來看個究竟的,但小人一想,萬一這位姑娘看到有人撞破她殺人的事,她豈非要連小人一起殺了。”

“小人心里一害怕,當時就生生止住了腳步,沒敢出去。”

管正目光閃閃盯著杜七,疑惑道:“既然你一直躲在里面,你怎么知道是誰殺了人?”

“回大人,當時是這樣的,小人心里雖然怕得要命,可小人擔心李公子的情況,就偷偷的開了一條縫望了出去,這一望,正看見那位殺害李公子的姑娘將兇刀自李公子身上拔出來……”

“小人看見李公子倒在地上,血濺了一地,當時恐懼得什么都忘了,心一慌,就叫了起來;恰好左公子他們與李公子約好在那個時辰要來宅子里斗鳥,小人那聲驚叫才正正將他們引過來。”

“大人,不但小人目睹了兇手的真面目,就是左公子他們幾位也同樣看到了兇手持刀的情景。”

東方語聽聞這位證人杜七流暢清晰的敘述后,開始側頭回想昨日的細節來。

這其中經不起推敲的地方太多,她還真期待管正接下來怎么定她的罪。

“哦,杜七,你仔細想想,是否忘了什么事?”皺了皺眉,眼角掠了掠那滿臉痞氣的少年。

杜七順著他的視線瞟過鐘離昊,才忽然恍悟起來。

東方語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杜七的反應,此刻見他露出如此表情,心里不由得暗暗冷笑起來。

杜七大概按照他們事前編好的情節,將故事背得十分順溜了,而鐘離昊這小子是突然橫空出現的,在他們那個預設的故事情節里并沒有他這號郡王的戲份,所以,他這會都忘了加上鐘離昊縱狗行兇一幕。

杜七沉默了一會,然后露出驚慌的神色,連聲道:“小人該死,小人一時慌亂,竟然將一些重要事情都忘了。”

“大人,當時小人聽到李公子發出一聲慘叫之后,隨后還突然聽到狗吠的聲音,小人當時驚慌得要命,從那道小縫往外看的時候,都忘了要再躲起來,就在小人看到兇手從李公子身上拔出兇手的時候,一條體型兇猛的大狼狗突然從門外躥了進來,將已經奄奄一息的李公子撲倒在地,還露出鐐牙要撕咬李公子腰部。”

“小人當時嚇壞了,才會驚叫了起來。也是這一叫,才將左公子一行人引了過來。”

管正眨著眼睛,心底微微松了口氣,面上仍舊陰沉不定,他漠然盯了眼東方語,然后又道:“杜七,如果現在讓你當堂辨認那名殺害李問均的兇手,你可認得出來?”

“回大人。”杜七將腰部一挺,語氣竟然透著幾分義憤填膺的味道。

“昨天那一幕對小人的刺激太大了,只要見到她,小人肯定認得出來。”

“那好。”管正陰惻惻地笑了笑,斜眼睨了東方語一眼,忽然將手指一抬,道:“杜七,那你現在站起來,好好看看旁邊這兩人,是不是昨天你所見的人。”

杜七聞言,恭敬應了聲是,然后站了起來,幽沉雙眼泛出十分認真嚴肅的神態,往東方語與鐘離昊面上掠去。

半晌,他露出十分震驚的表情,哆嗦著倒退了幾步,驚恐莫名地盯著東方語,抖著手直直指向東方語,道:“大人,是她,就是她,小人昨天看得很清楚,就是她殺害了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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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陷入困境第183章 拜托,先別昏第120章 好事難成第215章 踹她一腳第40章 放餌第127章 解恨法子第12章 不速之客第10章 毒手第47章 鬧場第70章 殘害第212章 愛,是成全而非占有第142章 殺手锏第47章 鬧場第200章 拿那個女人開刀第180章 將計就計第221章 只此一家第49章 等著她第46章 看熱鬧第41章 捉現形第201章 流血的花第111章 心頭血第197章 我,立馬就走第105章 糾纏不休第193章 以貌取人第143章 后院失火第1章 夜半復活第144章 連環計第197章 我,立馬就走第39章 挑人正文第74章 迫不及待(字數:10330VIP章節)第226章 你?至于嗎第223章 力有不逮第216章 見面禮第129章 活色生香第25章 降火第135章 拜堂第44章 相親第224章 來,再下點第207章 大婚第23章 被算計第189章 回不了頭第221章 只此一家第135章 拜堂第150章 非死即瘋第120章 好事難成第81章 替別人數錢第221章 只此一家第144章 連環計第142章 殺手锏第204章 魔鬼一樣的皇帝第213章 搶親第152章 父女成仇第16章 賣身契第175章 懷疑種子第15章 破畫第175章 懷疑種子第187章 趕人之術第158章 惡狗咬臀第22章 有女找上門第124章 陰謀籠罩第162章 潛藏毛病第131章 倒霉催的第202章 催命的節奏第226章 你?至于嗎第159章 詭秘婚禮第68章 意志堅定第47章 鬧場第177章 戳機關保幸福第139章 不期而遇第152章 父女成仇第5章 味道如何第104章 盅惑人心第147章 纏綿悱惻第199章 有什么好說第130章 樂極生悲第15章 破畫第95章 救命稻草第213章 搶親第229章 要命的一踢第222章 陰謀敗露第119章 人心不足第231章 只有更毒第109章 害人害己第77章 風絡,你牛第15章 破畫第87章 示眾第136章 抉擇第13章 受傷第186章 古怪受傷第189章 回不了頭第84章 動心許情第176章 氣煞太后第190章 他鄉疑故人第47章 鬧場第205章 什么?這是真的第187章 趕人之術第172章 恨海難填第151章 活活氣死第72章 跳崖第51章 鐵證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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