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
氣氛一派肅穆鄭重。
“各位,今天是老太爺的忌日。正所謂飲水當思源,多虧了上一輩人的付出,才會有南宮府今日的繁榮昌盛。因此,祭祀一事絕不容草率。希望各位都嚴秉南宮祖訓,謹慎穩妥地辦好此事。”南宮老爺清了清嗓子,站在人群中央說道。他倒是個孝子,當年老太爺去世的時候,捧著老太爺的靈位足足哭了三天三夜。可是,此刻實在是太困了,縱使站在人群中央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卻也依然能夠感覺到自己說話時的中氣不足。于是,他視線轉向老管家:“阿福啊,今年的祭祀就交由你主持。”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話說這祭祀可不是小事,往年都是南宮老爺親自主持的。可今年,卻交給了管家。已經有人不滿這個安排,站出來大聲抗議道:“老爺,我不服。”
“不服何事?”南宮老爺其實心里明鏡般,知道這個家丁王三心里打什么主意。可是,他是大人物,他得顧忌身份形象。因此,此刻他雖然惱怒王三質疑自己的權威,面上卻依然無半分慍色。
“我不服為何像祭祀這等大事,老爺竟然要全權交付給福叔。”說道這,王三伸手朝阿福作了個揖,“福叔啊,您如今年事已高,這很多事都將是力不從心。像祭祀這等勞累之事,不如交給小人代勞。”
阿福身為管家已有二十年,能夠深得南宮老爺器重,立于不敗之地,自然也并非可欺之輩。此刻見這個賴皮王三居然跑到自己頭上撒尿了,這心中是恨得牙癢癢。若不是當著眾多人的面,只怕非得把王三按到地上,揍他一頓。
可是越是位高權重之人,越是有個通病,就是好面子,喜歡偽裝成大善人。因此,阿福面帶謙遜的笑容看向南宮老爺:“此事,全憑老爺做主。奴才唯老爺馬首是瞻。”
“阿福啊,你真是忠貞護主,一片赤子之心啊!不像有些奴才,自不量力。狗奴才都沒做好,
就妄想學人上桌吃飯了。”南宮老爺這番話說得夾槍帶棒的,家院里的人雖都是沒什么素養的粗人。但粗人有粗人的特性,好話一句聽不進,壞話卻是再精深也能猜透。于是,眾人哄地一聲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就這樣安排了。阿福啊,你等下去賬房領些銀子去買齊備祭祀所需物品。”南宮老爺轉身想走,突然間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說道:“等等,多領些罷。家中所有下人,每人賞十文錢。就當是祖先福德,延及后人。”
“是,老爺。”阿福恭敬地答道。
南宮老爺背過身朝他揮了揮手,自己也往內室里走去。精神實在是不濟了,否則,他不可能發現不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又不見了蹤影。
話說,這南宮塵又去了哪呢?明知自己父親最為重視祭祀,那么又是何等大事牽引著他置父親盛怒于不顧呢?
陽春三月,陌上花開。正是郊游踏青的好時節。似南宮塵這般自詡才子之人,又怎會錯過如此浪漫的季節。
他手里拿著剛從市集買的風箏,滿臉笑容地抬頭看了看天。
“公子,你等等紅香啊!”紅香今天沒有男子裝扮,穿著一身紅色長裙,頭上又扎了個斜斜的發髻,戴著廉價的石頭裝飾耳環。然而饒是這樣,卻也依然掩蓋不住她的清秀娟容。到底是南宮夫人看上眼的小妾人選,端這模樣,不說傾城,卻也確實有小家碧玉之風。
眼見南宮塵拉著風箏,借風起勢,就要越跑越遠。紅香急的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提著裙子露出了一截如白玉無暇的小腿就猛追猛趕上去。
南宮塵常年在京城居住,這次好不容易才回了家。紅香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借這機會爬上枝頭變鳳凰。因此,是南宮塵往哪去,她便往哪去。完全地失去了主見,只知道盲目地追隨著南宮塵。眼見就要追上南宮塵了,紅香腳下一絆,突然就這樣摔了下去。臉上傳來的痛感,讓她忽然憶起那年鞭子打在身上的疼。
然后,記憶延伸,她看見了老太爺的臉。她臉上的汗頓時岑岑下落,忽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她也顧不得疼痛了,只知道用手大力拍打著地,聲音因為激動和刻意揚高而有些奇怪,“公子,公子,今天是老太爺的忌日!”
南宮塵聽見這話,背影也頓了頓。但僅只一瞬,他便笑道:“人都死了,還那么著緊他干嘛呢!”
說這番話時,他面上依然帶著笑,只是眼中卻隱隱帶著寒意。紅香猛然窺見,頓時被駭得冷汗頻生衣裳盡濕。她感覺自己現在是越來越不了解南宮塵了。
南宮塵把手中的風箏一摔,拂袖就往前大步走去。他恨,恨老太爺,若不是老太爺當初執意要奪取血魂玉,那么漱玉就不會死。他也就不必背著罪惡的枷鎖,在每個寂寞的夜里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南宮塵埋頭往前走著,冷不丁卻聽到一陣女子的嬌笑聲。那笑聲嬌媚動聽,讓南宮塵的步子再也邁不出一步。笑聲漸近,但見一女子,身著一身素白,長發垂至腳踝,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視線下移,南宮塵卻駭然地看見她竟然赤著雪白雙足。整個人出塵仿若謫仙下凡,清秀俊逸。
“好美的人兒!”南宮塵情不自禁地贊道。
“公子。”女子卻開口喚道,聲音里有藏不住的驚喜。見南宮塵一臉茫然的模樣,更是緊趕兩步,走到南宮塵身畔,傾身于他耳邊喁喁私語道:“莫非公子忘了婼紫?”
說完以后,翹起粉嫩如仙桃的唇,鼓著腮幫子不去看他。
南宮塵怔了怔,這才想起包子鋪的姑娘。只是……他再次打量了眼眼前的姑娘,奇道:“姑娘今次的裝束氣質與上次竟然完全不一樣呢!”
“妝由心生,心由境動。我們相遇地點時間不一致,自然不會有同一番韻味呀!難道說,公子上次沒看清婼紫的長相,今次仔細看了大失所望不成?”張婼紫說著說著就埋下了頭,雪白的后頸優雅如白天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