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蓓蓓不見人影,可侵權案必須要打,而且是必須要快。
溫承給童佳期透露了一個很不好的信息,章建軍憑著這次剽竊案件引起的風波,表示市政工作者的廉政性需要進一步的徹查,因此在市紀委處組成了一個風紀小組專門來查園藝博覽會會標設計等相應由肖宸經手或者相關聯的活動與工程,而且鋪設的攤子很大。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也要看有沒有人幫你畫歪這一筆影子了。
肖宸人在京城,雁門市發生的事兒毫不知情,但是針對他的調查已經開始全面鋪展開了。
按照溫承的話來說,那就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你,他冷不丁的一伸手,你總會有或多或少的損失。
早一點把剽竊侵權案子打完了,她這邊的事能夠有個蓋棺定論了,伊寧珠寶公司那邊纔會斗膽放資料以覈實園藝博覽會的相應設計並沒有受到特別關照。不然李維揚那個“十二萬分合作”但是實爲“消極怠工”的態度,也許會坑了肖宸和童佳期。
一輩子安安分分,讀書、上班、做創作的童設計師在一年的時間裡,先後見識過了省紀委,市紀委的人來查肖宸,她一點都不懷疑在未來的某一天,她會迎來更高級別的紀委同志,因爲肖宸和溫承兩個年輕的幹部,簡直就是像投入死水的鹼,想要融入其中,都要經過高溫和激烈的反應才行。她這個枕邊人想要獨善其身,怎麼可能?
李竹星託朋友去找人,可無論是那條道上的朋友都沒有見過蘇蓓蓓這個人,好像她就這麼人間蒸發了一樣。李竹星帶著無奈和自責來見童佳期,十分肯定的說:“四嫂,蘇蓓蓓這個人到今天爲止都找不到,有兩種可能。第一,她有可能已經離開了雁門市。第二,她自己藏了起來不想讓人找到,而且肯定有人負責她的飲食,她有同謀。或者……”說到這兒,李竹星突然不說話了,畢竟丟掉的那個人還是他家四嫂的親表妹,跟誰說後面那句話恐怕都不是很妥當。
“吞吞吐吐的幹嘛?”童佳期擡眼看他,李竹星這個人挺不錯的,是個靠得住的朋友,可就是太怕肖宸了點,在他們面前難免放不開手腳。
“如果確定外省市也沒有她的影子,她又一直不出現的話,也有可能是已經死了。”
李竹星這話說的好似有三分確定,畢竟這個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恐怕真的要等刑警來調查她失蹤的相關問題了。
“死了……”
江染染就聽不得李竹星這種危言聳聽,手指在桌面上急促的敲了幾下,不悅的責備道:“說什麼呢?再把她嚇著!現在隨隨便便的丟個人就是死了,那每天光是咱們雁門市就要‘死’多少人啊?”
“李竹星,你再幫我們找找這個人,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就算了。”三伏天,童佳期喝著溫熱的水,似乎還是覺得身上發冷:“我現在找蘇蓓蓓也不全是爲了讓她出庭幫我作證了,我其實就想看著她活著。”
“四嫂,再過兩天我一定給你個準消息。”
“嗯。”
江染染不擔心蘇蓓蓓是死是活,她擔心的人只有童佳期而已。
侵權剽竊案如約開庭,童佳期和沈夢瑤兩個人告楊繪新盜竊設計圖兼公然損害童佳期的名譽權和榮譽權,楊繪新則不甘示弱的提起抗辯要求駁回她們兩個人的訴訟請求,還要童佳期在公衆媒體前給她賠禮道歉。
公開審判聽審席上的坐了一水兒的記者,聽說在外面等開庭的時候,有好熱鬧的民衆也想進來聽聽庭審過程的,可卻被記者大軍勸回去了:“大姐,你聽了也就是聽個熱鬧,還沒有聽我們說得熱鬧呢。你把你聯繫方式給我,等我們出了這一期新刊,我免費給你寄20份,你看成不?”
童佳期自然不知道自己和楊繪新的這場官司被人搞成了新聞發佈會,也不會知道門外的記者爲了屋子裡的一個席位差點搶破了腦袋。每個聽衆手裡都拿著厚厚的速記本子,生怕錯過了什麼精彩環節,忘記了自己靈光一閃的措辭而被別家搶了風頭。
她就像江染染吩咐的那樣嬌弱無力滿臉憂愁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得衆多記者寫到“爲案件所累精神狀態不佳”之類的措辭,還有些文藝派的記者朋友還寫到了“我見猶憐”四個大字。
相對於江染染和沈夢瑤兩個人一唱一和的慷慨措辭,童佳期就顯得低調太多了。可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誰讓她和肖宸小兩口如今都在風口浪尖上,稍微說錯一個字都會給人落下口實,搞不好又能迎來一大頓莫名其妙的調查。所以如江染染所說,儘量不要開口,等到做當事人陳述和表明讓楊繪新承擔她名譽受損賠償責任的時候才表現的極爲激動,又讓記者好一番書寫。
其實從沈夢瑤站出來反過來指正楊繪新盜圖的時候,記者的筆鋒就已經有所偏轉了。人家是根正苗紅的英國設計學院的學生,導師又是德藝雙馨的大家,英國的那兩家設計公司又真的在官網上展示了幾個由沈夢瑤設計的胸針和吊墜,其設計來源寫的清清楚楚,那是由她和童佳期設計師兩個人在大學時未完成的一幅作品,因此兩個人都在未來的設計生涯中不斷改進和演化這幅原圖,使之更加完美。
反觀楊繪新不過是在國外三流野雞大學畢業,回來之後便靠著給富家千金設計首飾才慢慢的攢起了名氣做到了伊寧珠寶公司設計組組長的位置上,可實際上她除了拉客戶推銷本組成員作品順便給自己臉上貼金賺名氣外,別說是獎盃了,連一個獎狀都沒見過。
但媒體裡這也不乏另闢蹊徑就是喜歡寫歪門八卦的小報,反正他們就是抓住了肖宸是市委書記的心腹這一點大書特書,還將他下基層到蒼北區工作的事兒寫作“市委書記忍無可忍,不再袒護”,可這種寫法反而更受民衆的喜歡,關注度更高。
“我方當事人共同權屬的作品不慎泄露,遭到伊寧珠寶公司設計b組組長楊繪新的複製剽竊,並於軒青杯大獎賽頒獎典禮之際刻意出示預先刊登的國外期刊上的設計作品意圖破壞我當事人榮獲一等獎的權益,實屬惡意陷害,惡意損害其名譽權的行爲……”江染染這種大牌律師站在小小的民庭裡顯得格外底氣十足,如果對面坐著的是雁門市本地的律師,恐怕早就在聽到她名字的時候就拒絕代理了,可楊繪新請來的律師是京城一位小有名氣的大狀,這就讓她不得不小心應對了。
對方律師發言之前,下意識的用手展平了西服上的褶皺,十分氣定神閒的回道:“珠寶設計圖作爲一種創作作品,其可複製性過大。正如我手中這一張紙是在三年前買的本子上撕下來的,我現在用鉛筆在上面寫上幾個字,僅僅針對紙張的檢驗,完全不能確定我手裡的這份東西是現在寫的還是之前寫的。正如原告童佳期所稱手裡的那張所謂幾年之前就已經完成的設計圖是原本,而我的當事人手中的則是複製品一樣,都不足爲信。我方對於這個證據的真實性表示疑問,如果對方想以此證據作爲定案依據的話,那麼我懇請另行鍼對紙張筆跡做新的鑑定意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江染染聽他說完這一番話,手心立刻冒出了一層汗。果然是回國太久,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律師幾乎沒再見過,所以才大意了。這種看起來不是抗辯意見的說法其實對法官還是有一定影響的,一旦庭上對證據的真實性存疑,那就麻煩了。
似乎看出了江染染有一點緊張,童佳期在桌子下拉住了江染染的手,靜靜地對她笑了笑。她相信江染染的實力,就正如江染染相信她一樣。
眼前的這兩位一位是雁門市近年來聲名鵲起最有影響力的女律師,另一位則是聲名遠播的京城名嘴,坐在審判席上的幾個人不時交換了個眼神,似乎對於這個案子的看法也在遊移不定。審判長問道:“原告,你在起訴狀上列出了關鍵證人蘇蓓蓓,她爲何今天沒有到庭?”
“審判長,昨天有警方的人聯繫到童佳期小姐稱蘇蓓蓓失蹤了請她協助調查,今天我們還沒能找到蘇蓓蓓此人。”江染染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越是找不到蘇蓓蓓她越是定案的依據,太扯了吧?
庭下的記者眼前一亮,激動的在本子上將蘇蓓蓓失蹤一事重點標明,新聞人的敏銳嗅覺告訴他們,這裡有“料”!
“審判長,我方與原告有共同的一個證人。”京城名嘴接過江染染的話,氣定神閒的說道:“並且蘇蓓蓓小姐爲了保證人身安全,早已和我們聯繫上了,今天她可以順利出庭。”
童佳期聽到“蘇蓓蓓”這幾個字,原本萎靡的神情立刻一變。
她活著,這是好事。可她突然出現在對方的證人名單上,讓童佳期覺得有那麼一絲的不妙。
果然,蘇蓓蓓出庭之後用怯生生的眼神看著童佳期和江染染幾個人,好像她們會吃人一樣。在法官詢問她爲何之前不出現的時候,蘇蓓蓓聲淚俱下的說道:“法官大人,我只是伊寧珠寶公司的小職員,偏偏被我表姐拿來做擋箭牌,她說我複製了她的作品庫,還讓我出庭指證楊設計師教唆我盜圖。之前那個姓江的律師找到我,還威逼利誘讓我就範,我心裡害怕,就找到楊設計師躲起來了。”
審判長嚴肅的問道:“證人,你的證詞可有依據?”
“有!”蘇蓓蓓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那天我有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