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珊沒想到童佳期會跑到她這裡來,一時間連裝客氣都給忘了:“你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童佳期嘴角擎著一抹笑,也許是和肖宸相處的時間久了,她的神態(tài)裡有那麼一點點的像極了他,看得宋千珊一陣怔忪:“宋小姐是想讓我在這兒說?”
宋千珊回過神來,神色一冷,不悅說道:“不好意思,我沒有招待生人的習慣。我和童小姐也不熟悉,更沒什麼好談的了。”
“是嗎?”童佳期毫不在意,嘴脣微張道:“那宋小姐一定不想和我談談雷先生的事了。”
宋千珊一聽她提到這個名字,臉上神情陡然一變,扶著門框的手就鬆開了。
童佳期勾了勾嘴角,在她發(fā)呆的片刻,已經(jīng)進了屋子。
宋千珊連忙將門關上,冷著臉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應該是我問你想做什麼纔對吧?”童佳期走到牀邊把玩那盆放在窗邊的君子蘭,眼睛已經(jīng)朝著下面掃了幾眼:“能說動雷先生冒著危險,連風頭都不避就出來繼續(xù)行騙,想必宋小姐是花了大價錢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宋千珊冷笑道:“童小姐就是爲了跑來跟我說這些?”
“既然宋小姐什麼都不知道,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吧?”童佳期一點都沒有因爲她的冷言冷語嚇退,反而神情越來越平和了:“有個姓雷的商人,他喜歡做低價收購次等樹苗再進行二次包裝高價售出的買賣,基本上每次他出去賣掉的‘良種果樹’多半都不能存活,但是卻一直沒能有人意識到存下什麼證據(jù)來將他繩之於法,於是這個商人一直過著坑蒙拐騙的生活。每一次他拿到一筆貨款就會銷聲匿跡一段日子躲避風頭,但是這一次,因爲一個女人的許諾和請求他改變了自己的行爲習慣。”
“那個女人讓他把一批次等樹苗賣給一個百廢待興的貧困區(qū),爲的不是幫人,而是爲了靜待兩個月後樹苗統(tǒng)統(tǒng)死掉後人們絕望的時候?qū)λ麄兩斐鲈郑@樣的話,有一個從來不肯讓她親近也不給她好臉色的男人也不得不求到她面前。這個時候無論她提出什麼樣的過分要求恐怕對方都會答應,當然,這是她自己的想法。”童佳期朝著宋千珊笑了笑,反問一句:“錢,真的是個很好的東西,是吧?”
聽了她這一番話,宋千珊內(nèi)心好好像驚起一道悶雷,炸得她心神劇慌。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別開眼睛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不要緊,聽著就行了。”童佳期接著說道:“我算了算時間,可能那位雷先生已經(jīng)被警方帶走了吧?連續(xù)以次充好,詐騙那麼多錢財,夠他在監(jiān)獄裡面舒舒服服的住上好幾年了。我有個朋友是個律師,特別喜歡和我談這種奇聞異事,聽說共犯也是要坐牢的,就是不知道那個姓雷的先生會不會爲了立功把對方說出來。”
共犯這點,宋千珊一點都不擔心。她吩咐雷德佑做事的時候都是讓別人與他聯(lián)繫的,就算再怎麼查肯定也是查不到她這裡的。
見她面上一鬆,童佳期就覺得自己猜的真是一點都不錯了,對方有恃無恐,顯然沒有把這件事真的放在了心裡。不過她今天來的目的本身也不是爲了什麼匡扶正義把她繩之於法的,而是來警告她的:“宋小姐,人千萬不要覬覦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然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丟臉吃虧的還是自己。”
宋千珊有恃無恐,諷刺笑道:“童小姐你真可笑,跑到這裡來就是爲了給我講這麼一個亂七八糟的故事?你既然說沒有證據(jù)就是肯定扯不出什麼同謀了,既然沒有你說的所謂同謀,也就沒有你說的那個鬼扯的故事了,又哪兒來的什麼人覬覦別人的東西?童小姐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提醒我的?”
“沒有麼?”童佳期笑道:“我什麼身份?我老公是蒼北區(qū)的區(qū)委書記,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別人把心思動到他身上,還用那麼多人的身家性命去賭,我如果知道了怎麼可能無動於衷?你費了那麼大的心血設計出那麼一出好戲來,別告訴我是爲了蔡區(qū)長。你明明知道我是肖宸的妻子,卻從來沒有像別人那樣叫我一聲‘肖太太’,總是這樣童小姐童小姐的叫著,是不是想著不久的將來,也許誰來做肖太太就不一定了?今天我只是來這裡給宋小姐提個醒,明知道得不到就放棄,這纔是聰明人的做法。如果我是你,就趁著他們什麼都沒有查出來的時候一走了之。”
“童佳期你別欺人太甚!”宋千珊瞪著眼睛,身上的火氣再也遮不住了:“你如果想用雷德佑的事情威脅我,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你有證據(jù)就去告我吧!我憑什麼離開?!”
宋千珊越生氣,童佳期便顯得越發(fā)淡然:“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爲之吧。”說完,她便拉開了宋千珊擋住房門的身子,推開門走了出去。
宋千珊咬著下脣,不甘心的追了出去,惡毒的說道:“童佳期,他喜歡你不過是因爲你看起來很善良很無辜對吧?你都能想到我用的手段,肯定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平日裡你裝的楚楚可憐迷迷糊糊的都是騙他的,對吧?!”
聽她這番如同控訴的話,童佳期不怒反笑,回過頭來笑著對她說:“宋小姐,我是不是善良可欺是不是用假象外表迷惑了自己的老公,這都用不著你操心。你既然喜歡他就自然知道他是個極其聰明的男人,無論我裝成什麼樣子他都會看穿的,你也肯定知道如果不是因爲他喜歡的話,他根本不會放任任何人纏著他留在他身邊,所以我根本不用裝成任何模樣,他都會百分之百的包容我。同樣的事,你能爲了得到一個男人的欣賞而挖空心思的設了一個局,無論成敗多多多少少都會對別人造成一些損害。而你想做的事我能看破也能猜到卻不去做,那是因爲在我心裡把他在乎的事業(yè)和他這個人看得一樣重要。這就是咱們兩個之間的不同之處,你明白了嗎?”
“哼,說的可比唱的好聽。”宋千珊心裡不是滋味,可多多少少領悟了她話裡的意思。童佳期是說從開始到現(xiàn)在,她不管做什麼都是在瞎折騰,因爲肖宸那個男人根本不在乎她,也從來沒把她放在心裡過,所以更不會在乎她做了什麼。她美也好,富也好,在他眼裡都不能佔據(jù)一個角落,也不會在他眼裡多停留片刻。
童佳期把地方讓給她自己慢慢想,想不通還要瞎折騰的話她不介意給他們家的男人來一場真真正正的防女色狼的教育課。
宋千珊想用錢砸到肖宸服軟對她另眼相待,這根本就是個天大的笑話。憑肖宸的身家,還有他兄弟們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弄來錢簡直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他要的要不是單純的政績,而是建立蒼北區(qū)自身的造血功能,這一點,宋千珊這個女人是不會懂的。
因爲不懂,所以無知,更不會得到。
童佳期溜達到區(qū)委辦公室的時候老蔡還在義憤填膺慷慨激昂的講話,勢必要將剛剛被抓走的騙子繩之於法,還要求大家在積極建設區(qū)裡項目的時候擦亮雙眼,小心別有用心者的渾水摸魚。
肖宸原本清清冷冷的面容在看到她的時候突然如同三月裡化開的冰,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在老蔡給區(qū)裡面的幹部講話的時候,他這個書記從後門溜了出去,拉著她的手笑著說道:“你怎麼過來了?是不放心嗎?”
“雷德佑被帶走了?”
“一個半小時之前就走了,可把老蔡給氣壞了。”肖宸笑的狡黠,好像絲毫不爲詐騙犯的事兒煩心,老蔡這回吃一塹長一智倒是好事,省的以後腦子一熱又和人家簽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合同往後後悔:“這邊挺亂的,你先回去看會兒電視吧?”
童佳期收緊手指,捏了捏他寬大的手掌笑道:“外面的那些樹苗怎麼辦?”
“李竹星給我找來的那兩個人看出了這批樹苗有問題,但是也說用點其他手段好好侍弄就能把這批書養(yǎng)活,不過這批幼苗的品種太差了,養(yǎng)活了也成不了什麼能結出好果子的樹來。不過咱們要種樹的原因不都是爲了產(chǎn)出果子銷售,稍微花一點錢,把一小片植被先種上能成活多少都行,也算是變廢爲寶了。”肖宸毫不遮掩的對童佳期說著工作上的事,顯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的。
江染染這會兒從裡面出來拍了拍肖宸的肩膀說:“肖大書記,裡面請你講話呢!讓你們家肖太太陪我轉(zhuǎn)轉(zhuǎn)。”
肖宸一點頭,笑著對童佳期說道:“那你帶著染染先在區(qū)裡轉(zhuǎn)轉(zhuǎn),我開完會就去找你們。”
江染染見他進去了,拉著童佳期的胳膊跟她一塊出了老舊的辦公大樓。
外面的陽光正好,院子裡靜悄悄的,可卻沒人想到就在一個半個小時之前,這裡竟然上演了那麼一出抓連環(huán)詐騙犯的好戲,那麼熱鬧。
“你沒把那個女人做的事告訴肖宸。”江染染說的是肯定句。
童佳期動作柔緩的將碎髮挽到耳後,語氣溫和的說道:“你不是告訴過我嗎,想要對付潛在的敵人,就是讓她連登臺獻醜的機會都沒有,她的事肖宸也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