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五、一語興邦一語滅（一）

“特使閣下，你的智慧，實在讓我敬佩，你們華夏人，都能象哲學家一樣思考，不象我治下的這些蠢貨們，一個個除了吃，什么都不懂，難怪你們能生產出這世界上最好的商品……不過，關于兩國商品關稅上，我覺得我們應該還有一個補充條款，凡是法蘭西能生產的商品，為了公平，貴國產品的稅率應該再增加五個百分點……不要急著拒絕我，我還有一個建議，如果貴國的商人不愿意繳納這樣的稅收，他們完全可以將工廠搬到我們法蘭西來，法蘭西愿意為他們提供土地、資源，還有廉價得發指的勞動力。這是大伙都有利益的事情，法蘭西得到稅收，而華夏的商人得到利潤，特使閣下，你覺得怎么樣？”

馬扎然光光的前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隨著他的話語，他那兩撇八字胡一翹一翹的，看上去有幾分滑稽。不過馬士英卻不敢將這位當作小丑，他可是法蘭西的宰相，更重要的是，這幾年來與他打交道，馬士英已經很了解這個家伙。

狡猾如狐，口蜜腹劍。

“宰相閣下說得很對，我們華夏的工廠主對于在貴國開辦工廠很有興趣，不過他們大多數都不懂法語，所以需要一定的時間。我這次來協商兩國間的稅務問題只在其次，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向閣下通報，海峽對岸的那個邪惡國家縱容暴民襲擊華夏派去的使節與學者，還動用海軍向無害通過的華夏商船開炮，給我國造成了巨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鑒于此國的偽王查理無法控制住局勢，華夏將組建遠征軍對該國進行征服，可能會需要法國給我們提供一些物資補給，并借港口給我們休整艦隊。”

馬扎然早就知道英吉利襲擊華夏學者的事情，但是，他沒有想到華夏在擊沉了幾艘英吉利戰艦之后還不肯罷休，竟然還要派遣遠征軍！

“這恐怕不太容易吧，貴國來此，萬里迢迢啊。”馬扎然是此時歐羅巴有數的政治家，自然沒有那么容易被唬住，他瞇著眼說道。

“確實不易，但華夏人口兩億，調十萬軍隊來歐羅巴，問題并不很大。況且，我國在歐羅巴亦有盟友，我國與西班牙人達成了協議，將英吉利在美洲的殖民地盡數歸于西班牙，與荷蘭人達成協議，給予荷蘭人部分華夏商品的歐羅巴專營權，與瑞典人達成協議，將給予他們武器支持，幫助其在與羅剎人的戰爭中獲勝。”

這些國家，都是目前歐羅巴的有力之國，而且對英國的態度也確實比較敵視。馬扎然聽得西班牙人也介入其中，眉頭不由得挑了一下。

如果讓西班牙人重新崛起，對于志在歐羅巴霸主地位的法國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西班牙人未必可靠，閣下。”

“是，所以我接下來準備前往神圣羅馬諸國，在這里尋找新的盟友，如果必要，與哈布斯堡家族攜手，對地我們華夏來說，也不是不可選擇的事情。”

馬扎然搖了搖頭，這位華夏國的特使在恐嚇他，法蘭西不受恐嚇，而且從法蘭西的角度來看，華夏人太深入地卷入歐羅巴事務，實在不是什么好事，對于法蘭西的霸業會有巨大的威脅。

因此，他在心里第一時間做出了決定：要扯華夏人的后腿。

不過他還要確定一下華夏人的最終目的，因此馬扎然笑瞇瞇地說道：“閣下，我們很樂意能為華夏國交勞，而且，我有一個計劃，克倫威爾護國主的兒子理查就在我國，或許，我們可以讓他回到國內，平息那些該死的暴民？”

“不，華夏皇帝陛下給予我們的指示，是不需要一個英吉利國存在，我們準備在二十年內向英吉利遷移一千萬以上的人口，這樣我們華夏國更容易幫助歐羅巴諸國。馬扎然閣下，你剛才說的問題也解決了，從英吉利運送華夏物產到法蘭西，就算多征收百分之五的關稅，也能夠維持一種有競爭力的價格。”

馬士英的回答讓馬扎然毛骨悚然，馬扎然是個重商主義者，他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不是遠渡重洋，華夏商品的價格將會低廉到什么程度，法蘭西將什么都不能生產，除了老老實實種些土豆，就只能乞討了。

更何況，運一千萬華夏人遷居英吉利！

不要說一千萬，就是一百萬華夏人遷居英吉利，就足以將盎格魯薩克遜人全部趕進大西洋，建立直一個黑頭發黃皮膚的國家，那樣的話，法蘭西的歐洲霸業就只能成為鏡中花水中月了。

絕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黃禍，席卷整個歐羅巴的黃禍，上帝的子民將再無寸土可以立足！

“閣下，我不認為您正確理解了貴國陛下的意思，坦率地說，歐羅巴國家沒有誰會愿意看到這一幕，您在將所有的朋友推向敵人的陣營。”

“哦？”馬士英心里暗暗笑了起來。

華夏當然不可能真的移民一千萬來英吉利，在俞國振的下一步規劃中，華夏移民的重點方向乃是蟾洲，次要方向是美洲西海岸——目前在華夏派出的人幫助下，美洲西海岸的殷地安人已經建立起六個自己的國家，并且完全接受華夏派出的參謀指導，雖然這些國家還很小，只是以一個或者幾個殷地安部落為核心而成，但在華夏人的幫助下，已經能夠擋住白人殖民者向西的繼續進發。

因此，所謂千萬移民是馬士英虛張聲勢出來嚇唬馬扎然的，馬士英心里明白，馬扎然也同樣明白，但是馬士英吹牛的背后是華夏擁有這樣的實力，而馬扎然哪怕明知這是吹牛也不得不慎重以待。

決定國家外交政策的，永遠是實力。

“歐羅巴與貴國相比極為貧脊，貴國有著廣闊的領土與豐富的資源，還有眾多的人口，你們為什么還要到歐羅巴來占領一個國家呢？而且英吉利也是我們歐羅巴的大國，我聽傳教士教過一個貴國的成語，唇亡齒寒，沒有哪個歐羅巴國家會坐視著英吉利被滅亡卻不動聲色的。”

“你的意思，是法蘭西準備和殺害華夏民眾、搶劫華夏財產的強盜站在一起？”馬士英眉頭豎了起來：“正義得不到申張，兇手得不到懲處，而受害者得不到補償，這就是法蘭西的立場，對不對？”

這個指責讓馬扎然很被動，他不希望看到華夏占領英國，但更不希望法國替代英國承受華夏的怒火，哪怕華夏只是用軍艦封鎖法國的主要港口，或者中斷與法國的貿易，那帶來的沖擊，也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不，不，法蘭西是雙方的朋友，我們愿意出面調停，讓貴國與英吉利進行和解。”

“馬扎然宰相，我也很想成為象您一樣的宰相，但是我年紀已經大了，沒有太多時間，所以我需要一個功勞，萬里之外，滅一大國，你覺得還有比這個功勞更合適的么？”馬士英微笑起來：“和解？和解也就意味著我永遠沒有升任宰相的機會了。”

馬扎然這一次真心驚住了，他與馬士英打過不少次交道，知道這是個野心勃勃又精力充沛的家伙，他雖然已經年近七旬，可是精力不遜于那些四五十歲的人。而且，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為了華夏國的宰相之職，掀起一場戰爭，在馬扎然看來，這是值得的。

一定要阻止英國被占領……馬扎然心中下定決心，但是阻止英國被占領的方式有很多，馬扎然想到此前克倫威爾之子理查曾經提過的一個建議。

“這并不矛盾，閣下，英國國王必須退位，另外，英吉利應當分成蘇格蘭、威爾士和英格蘭三份，其中英格蘭由理查任護國主，蘇格蘭尋找其舊王族后裔為王，至于威爾士，法蘭西很愿意替華夏國承擔監視英格蘭的工作。”

轉念之間，馬扎然就做出了決定，必須對華夏實行餒靖，哪怕為此犧牲法國盟友英國的部分利益也必須如此。他乃是此時歐羅巴首屈一指的政客之一，因此在極短時間內，便想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既滿足華夏報復的愿望，又滿足了馬士英自己立功的念頭，當然，最主要的是，在這件事情上，法蘭西獲得最大的利益。

威爾士，如果能法蘭西能得到這塊領地，整個海峽都在法蘭西的控制之下，法蘭西的下一步發展將不可阻擋。

至于威爾士人是否愿意被法蘭西人統治，或者說法蘭西國王是否有統治威爾士的資格——以歐羅巴諸國王室間復雜混亂的學統，馬扎然覺得完全沒有問題。

或者干脆就讓傀儡護國主理查將威爾士作為謝禮……“不可能。”馬士英冷笑，用華語說了一句：“替你們火中取栗？”

“那么，你們還需要什么？”

“威爾士不可能完全交給法蘭西，因為我們答應了葡萄牙人，用威爾士的一部分換取休達，西班牙人也需要部分威爾士充當他們前往美洲的中轉站。”

“那就沒得談了……”

“如果宰相閣下真有誠意，我們華夏可以出面，召集歐羅巴利益相關各方開一個會議，協商威爾士的劃分問題。會議就在我們的華清號上舉行，我想，宰相閣下一定對這艘戰艦很有興趣。”

馬士英最后的話語，讓馬扎然呼吸猛然一停。

有關那艘純鋼鐵戰艦的傳聞，馬扎然早就聽過，他的密諜甚至近距離接近過那艘戰艦，但是沒有誰能夠登上。

華夏人這時邀請他登上華清號，除了方便談判，還有一個目的是示威吧。

“如您所愿，特使閣下。”馬扎然已經在想，如何召集國內最出色的工匠和學者冒充隨從上船，嘴中如此說道。

馬士英聽了之后，微笑著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實現了。

這些被拉上華清號上的國家，將成為圍攻英吉利的主力，而華夏只要負責清除海上英國艦隊——這只需要動用西海艦隊就足夠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