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
藍小玉的眼神突地出神,看著篝火的樣子就彷彿看到那種神奇美麗的異獸,“不敢置信。”她有些神遊太虛,欽原——那是夜闕君告訴她的東方守恆的神獸,那屈服委身於鬼神之下的赤焰金輝。
“啪”肩頭就捱了一錘,是那個司機大叔,“你們這些個小神棍啊,就喜歡嚇唬人。”他只當是玩笑,一笑而過。
藍小玉卻一愣,“神棍”這詞兒好熟悉,周鴻卓那個老刑警就喜歡拿神棍來揶揄調侃她——真是親切無比。
彷彿離開了正常的生活和人情太久,久的陌生又無比的親切,她也跟著笑了起來,火光映照著她的臉龐都好像夕陽灼燒似的。
“那個,你們是從降梅觀下來的?”大叔找著些由頭套套近乎。“降梅觀聽說特別的靈驗,我還聽附近山頭的幾個村裡人說,那裡的道人們會降魔捉妖。”他有些懷疑卻又不得不聽信旁人的評價。
“對對,”阿儺比那司機都熱衷於推銷降梅觀,“降梅觀裡的事可有趣了,我給你說啊,就那個……那個無爲道人的首席大弟子告訴我的,”他還拿喬似的豎著大拇指,“你們聽說過魔母的傳說麼?”
大叔把腦袋搖的很撥浪鼓似的。
藍小玉丟了根小樹枝進篝火堆,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她努著嘴角:“你說的魔母原本是個神女吧?”她似也聽說過這傳說,不管是書裡還是人們的口述。
魔母的形象嬌麗蠱魅,在唐代時多爲豐腴少婦或美貌女子以勾引英俊行者,有些兒傳說裡說其是天女下凡,帶著四個婢女與凡人結合,後來婢女被法師砍傷手臂,結果那哪裡是人的手臂,卻是一段泥偶合成。
也有說魔母喜食人性、男女不防,育有九子,生性便是不羈放浪。
“這種妖魔化嚴重的哪裡還算得上是神女……”阿儺搖頭不贊同,“依我看,那就是個喜歡吃人還法力無邊的大妖怪。”
藍小玉不置可否,這種傳說本就無法分辨真僞,九子魔母因嗜血噬人的修行被天神所誅,她在瀕死的那刻封了自己的靈體,連身體也寸寸肢解爲千段萬段難以捉摸。
神話中並不缺乏對此類的描述,被誅殺的妖魔也並非個個都是順應天照死得其所,阿儺就把青燈那些簡單的描述誇大其詞手舞足蹈的表演了出來,什麼那大戰實在是慷慨激烈、九死一生啊——說的好像他見過這傳說似的。
大家說到了這裡不免有些感慨和戰慄,妖魔鬼怪的傳聞無論何時聽來都是如此詭秘旖旎,後人的評價並不重要。
“咳,咳,”那司機大叔許也是覺得氣氛不太和諧了,他站起身,從口袋裡摸出了一盒皺巴巴的香菸示意,“我去那邊抽個煙,你們要冷了就索性回車裡去躺一會。”
藍小玉點頭,不過再想想那個小三輪,反正阿儺是打死都不想再上去顛簸。
阿儺嚼著饅頭看藍小玉還在那有一下沒一下的磕瓜子:“小玉,我們明兒個趕
去那個村子,你有沒有底?”
藍小玉就白他一眼:“好好問話。”阿儺這貨一看就是話裡有話又不敢說出來。
苗家小子撓撓頭就湊了上來:“你那隻大鬼,還跟著你嗎?”阿儺哪敢大聲說話,他不知道夜闕君到底什麼來頭,就覺得自那以後連無爲道人都顯得一副恭恭敬敬不想追究的樣子,“我老覺得……無爲道人對他……特別的忌憚。”
說不上是畏懼還是小心。
藍小玉聳聳肩:“你怎麼不自個兒去問他?”她挑眉也懶懶散散的,老實說,夜闕君有沒有跟著她,她不知道——可是,她總有那麼一種安心的感覺
那傢伙每次都會陪在自己身邊,無論發生什麼,就好像,不需要口頭照應的默契。
她需要,他就會在。
阿儺喏喏的“嘁”了聲,不敢不敢,瞧無爲道人都不敢管那鬼神的事,哪裡輪得到他呢,當然這不是他追問夜闕君下落的本意,他清了清嗓子:“咳,我是覺得萬一你明兒個應付不了,還能多個幫手不是,哎喲!”他話沒說完,小腿上就給那小姑娘踹了一下。
好小子,果然就念叨著她不濟事。
藍小玉惡狠狠的瞪他:“我看你啊,遲早要被這深山老林的精怪給吃的渣都不剩!”
阿儺嘻嘻哈哈的笑,他纔不在意跟藍小玉開些玩笑,夜裡的小篝火堆“噼噼啪啪”的作響,苗家少年撿著邊上的小樹枝時不時的丟進去,兩人嘮嘮嗑嗑的才發覺有那麼點不對勁。
那個說去抽菸的大叔好像去了很久,卻沒有回來。
他去哪兒了?
“他不會是要在荒山野嶺的丟下咱們跑路了吧?”阿儺“噌”的站起身就四下裡張望,可週圍除了細細的蟲鳴,什麼也沒有。
別說人影了,就是連個鬼影都沒。
“錢都沒給呢,他丟下我們有什麼好處。”藍小玉一副“去去去”的表情拍開阿儺的肩膀,她也站起身朝著方纔那抽菸大叔離去的方向看了兩眼,漆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偶爾有光明落下的剪影,更爲的可怖。
“哇——”遠遠的草叢之外,枯樹上有夜禽發出悽凜的聲音,嚇的阿儺趕忙往藍小玉身側一躲。
“你當初還天不怕地不怕呢,現在倒是越來越膽小了。”藍小玉打趣,想當初阿儺和她一塊兒尋蠱毒破章白安陣法,這小子也太沒長進了。
“那不一樣,”阿儺辯白,“這種環境一看就是鬧鬼的徵兆啊。”他汗毛倒豎說的寒氣逼人。
“啪”,腦袋上被藍小玉敲了個毛栗子,“有我在,怕什麼怕,我去瞧一瞧。”
“哎,等等我啊。”阿儺委屈的撇撇嘴,趕緊跟上藍小玉的步伐,要他單獨一個人留在這裡,他可不幹。
深山夜裡會起一層薄薄的山霧,朦朦朧朧的,遠看好像有一層紗,你真的走過去了卻只有一些露珠的潮溼感,也不會多阻礙視線。
藍小玉帶著阿儺越往下走
越是路窄寒涼,阿儺回頭看著都變成小點的篝火堆,摸摸自己的手臂,冰的發涼啊,他下意識扯扯藍小玉的衣袖:“看出個子醜寅卯了沒啊……”
卻不料,藍小玉頭沒回,手指立馬擋在了他的脣上:“噓。”
阿儺立馬閉嘴了,狠狠點頭,藍小玉的突然噤聲,只能說明,出了事。
他順著那小姑娘的手指頭,指著遠處明月灑將到的小開闊地上,他便順勢望去:“那不是……唔唔……”嘴就給嚴嚴實實的捂住了。
藍小玉“唉呀”的嫌棄他一眼:“輕聲兒。”她一把拉住阿儺蹲在草叢裡窺探。
那月光之下,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可不就正是那個抽菸的大叔麼,可他背對著兩個小青年,腦袋垂的低低的,就好像在看地上的什麼東西,時不時的朝前挪動一步兩步,可那步伐就奇怪的很,和喝醉了酒差不離,不肖一會,那腦袋又擡了起來,無比靈活的在脖子上轉來轉去,就好像看著四周一些藍小玉和阿儺根本看不到的東西。
阿儺倒抽一口冷氣,他知道,那大叔八成是惹到山裡不乾淨的東西了,他嚥了下口水:“是鬼嗎?……”看起來就好像給鬼附身似的啊。
“不是,”藍小玉搖頭,“這種情況,恐怕是遇到精怪了。”鬼附身和受到精怪蠱惑不同,藍小玉處理鬼怪的情況更多。
“精怪?”阿儺恍然大悟,“是不是就是那種狐貍精?我去,沒想到大叔閱歷豐富豔福不淺啊……”他嘀嘀咕咕的。
“……你好像很羨慕他?”藍小玉皺著鼻尖瞥他,“喏,沿著這條路,你去那棵老松樹底下繞一圈,保準你也豔福不淺。”藍小玉指指黑暗深處。
阿儺定睛一看纔看到,那視線快到斷絕的地方在月光之下果真有一棵巨大的蒼松,“不不不,我吃不消吃不消……”他朝藍小玉挪靠過去,“那棵松樹莫非是那個什麼怪東西的老窩?”
“算不上,這裡陰氣其實並不重,很可能是個小窩,精怪纏上了人,他死不了,但精神和壽命受損是沒辦法了,你看他的樣子,像不像迷迷糊糊睡著了在走夜路?”藍小玉用眼神示意。
“是有點兒,”叫阿儺說起來那就是喝醉了酒,可藍小玉一提醒,還真像是睡夢之中完全做出的無意識的行爲啊,真像夢遊,對!夢遊!阿儺腦子裡一炸,“你還記得那個老闆娘說的,夢遊。”
藍小玉一怔,老闆娘說那些人睡了一覺醒來卻在棺材裡,不知道前一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好像做夢一樣:“莫非是同一種精怪作祟。”
“你會捉妖嗎?”阿儺定神一問,“先把這大叔救了再說。”免得真給折騰的去了半條命。
藍小玉眉頭有些微蹙,她似也絞盡腦汁在想辦法:“捉妖我不太會,以前也極少嘗試,”這是實話,她這麼說著就翻遍了口袋,摸到了青燈送給她的一袋豆子和降梅觀的幾道靈符,“雖然捉不了那東西,但是嚇一嚇它,驅妖出體還是可以做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