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鐵鏈一陣攪動拖拽,夜闕君的喉結動了動:“當年枉死城下,卞城王畢替你向本君說情時,是否能預料今日這等作爲。”他嘴角的寒意更深,譏誚、嘲諷統統都化成冷戾。“你本應以鋸分屍,以錘訂舌,這鎖鏈乃你身負重刑所縛。”想當然耳,夜闕君早已識的它。
夜叉的腳步動搖一退,它當然記得夜闕君所描述過的場景。
“今天,本君該給卞城王好好上一課,喪盡天良,恩將仇報。”夜闕君這話語剛畢,尾音輕落,他“噌”的把鎖鏈從身體裡抽出,整個身體也不由一震。
勾魂鏈是陰差武器,對鬼怪的影響力極大。
可夜闕君還未有所動作,突然,夜叉的身體整個一扭曲,它苦恨的發出一聲巨大的哀鳴,像是被什麼擊中了要害,整個身體一騰,再“呯”的摔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瞬間塵土漫天飛揚。
真像是它剛纔要對藍小玉做的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夜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惹得一陣暴怒驚恐,它周身的鎖鏈已經沒有幾根可以使喚了,夜闕君的鬼仙引渡了不少的魂魄令它的能力大減,它右肩一個用力,背後的鎖鏈如同利箭離弦一般刺向煙霧之中。
只見迷霧裡突然也向外攢射出一條靈蛇!
雙方竟然在半空攪合在一起,那靈蛇帶著半道金光死死纏縛住了勾魂索,那方一用力,身影從這一片混沌中顯現出來。
她飛身如鷹,踩踏在夜叉爆起的筋肉上,快步穿梭踐踏,扯住手中的閭山法鞭“啪”的狠狠一甩,在夜叉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深紅的溝壑。
那力道之深,根本不是一個三腳貓的能力。
藍小玉。
是剛纔開始大家一直都無暇注意了的藍小玉。
藍小玉的突然躥起,比夜闕君的速度更快,法鞭與鎖鏈的交匯處竟然都能看到零星的火花與崩裂的符印,彷彿是兩道鋼刃在較勁,可她無畏無退,閭山法鞭在她手中簡直與在孫道陵手中如出一轍!
她一個翻身用法鞭的蛇尾鎖住了鐵鏈,夜叉的眼睛瞪過來時,她刻意又明目張膽的給了那傢伙一個邪惡狡詐的笑,陰森又挑釁。
就聽得“嘎啦嘎啦”,是鎖鏈的鋼鐵被一點點壓制拉扯得扭曲的聲音,雙方幾乎在勢均力敵的這一刻,藍小玉的進攻都沒有停歇,反觀夜叉竟然被逼的節節敗退!
藍小玉揚手一揮,鞭子利索的收了回來,那瞬,“喀”,整條鎖鏈都頃刻間碎裂成粉末,她用那力道直接扯裂了勾魂索。
不說夜叉,連夜闕君也是一愣,他思索著什麼,竟然不出手的旁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藍小玉。
而藍小玉根本關注不到別的,彷彿她的目標只是那個想要殺了她的夜叉,她可以比它更好鬥、更兇狠、更血腥!
法鞭以十足十的力道抽了過去,“蹭”一下將那個痛苦不堪的夜叉捆成了一直蠶蛹,“啪”就甩了出去,直撞倒了半人粗的大樹。
它脖子上的腦袋因爲鬼仙的
招魂已經死去了一半,能力本就大不如前,這次被藍小玉這道家法器更是傷得無力爬將起來。
她輕輕巧巧站在夜叉跟前,執著法鞭就要抽打下去,那夜叉見勢不妙,竟然一個翻身,像只小獸般匍匐在地,所剩的鐵鏈叮叮叮的插入泥土中,它將身體往下一沉,整個就頓時潛入了土中。
企圖遁土而逃。
藍小玉早看出了這其中的把戲,她一手攀住樹幹用力一蹬就上了樹梢,她眼睛明麗,就這月光輕而易舉就能發現夜叉在地下的動靜,微微翻翹的泥土,鬆軟如同被蠶蛹聳過。
她冷笑著躍下樹梢,擡手就狠抽下去,直把鞭子用力道就狠狠壓進了土壤,整個大地彷彿要被這股強大的氣壓劈開似的,一聲巨大的嘶叫,夜叉竟然被她從圖中給抽翻出來。
那條鞭印險些把那傢伙一劈爲二!
夜叉迫於這法鞭的威力只得現身,藍小玉似乎並沒有那麼快想讓夜叉死,反而當個玩物似的鞭屍戲弄,她揚鞭捲起脖子上一顆還未死去的人頭,向後一扯,“撕拉”那顆人頭就被連筋扯斷,夜叉的脖子留下一個碗口的血疤。
那人頭還沒死,拼命的嘶叫著滾落在地,不一會就奄奄一息的真正死去。
而藍小玉,連眼神都吝嗇給予,一顆一顆人頭都被她用法鞭拔起,就像在玩一個遊戲。
即便筋疲力盡她也將殺生當成樂趣,變得嗜血、暴戾,乖張。
那不是藍小玉。
夜闕君皺眉,他縱身躍入那兩個傢伙之間卻根本攔不住藍小玉意圖凌遲夜叉,原因更不用說,她如同迸發出某種強勁的力道,用著這副身體,使著道家的法器,殺任何與之爲敵的生靈。
夜闕君當然不是因爲想救夜叉,而是藍小玉——她……不是藍小玉,言行,話語,都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驕俏相宜的藍小玉。
藍小玉畢竟體力有限,被夜闕君扣住手腕往後一扭,竟然沒掙扎過去,夜闕君就以另一手狠狠掐住她的脖頸,用手腕的力道一個擡眼,就將她的下頷高高擡起。
月影之下,她的眼睛呈現出一種混沌異樣的濁瘴,眼白的分佈快要覆蓋住整個眼瞳,就像正在變成一具被人操控的行屍走肉。
還不容他細想,藍小玉抽出手臂啪的格擋開了夜闕君,兩人轉眼間交手回合皆是各有阻擋,夜闕君當然不想傷到她,所以下手太過於輕緩,他心有顧忌無法專心應對,凡事能避則避,能躲則躲。
“藍小玉,你清醒一點!”他躲開劈來的手心往後一躍,現在可沒心思去管那個倒地奄奄一息的夜叉了。
可藍小玉不同,她對於夜闕君“憐香惜玉”一樣的想法只覺得可笑,她扭身一旋抽出手腕,提了法鞭就朝夜闕君甩去,夜闕君反應可比那個夜叉快多了,只是掠身躲避,只守不攻。
藍小玉看準了他不敢出全力就一把抓過夜闕君的衣袖,夜闕君更是不掙脫靜試圖在這樣的距離下弄清楚她究竟怎麼了:“藍小玉?你做了什麼?!”
藍小玉的眼睛一怔,張
了張口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藍小玉……”她喃喃了兩聲,“藍、小、玉……哈哈哈,藍小玉是個小偷。”她脣角一絲冷誚滑過,夜闕君還沒來得及細想躲開,頓覺胸口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藍小玉退身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那法鞭就一下抽打在他同樣被夜叉勾魂索傷過的地方。
顯然現在的藍小玉很清楚夜闕君的弱點是哪裡。
八極圖陣,勾魂鎖鏈,還有更好的適合逼退這個傢伙的方法嗎。
夜闕君身體一頓就一個趔趄後退兩步穩住身形。
而他這一退也讓藍小玉注意到了別的,那些招魂引魄的鬼仙,正齊刷刷的掠下來,彷彿因爲夜闕君的受傷而要來護主。
一雙雙勾魂一般的眼眸皆盯著她全身,她突然嘶叫起來,彷彿痛楚遍身。
鞭子“啪”地飛揚起來,她居然用法鞭抽向一隻鬼仙,那鬼仙猝不及防被一鞭子抽死在樹幹上,翻落在地,她面目猙獰反手又要去抽另一隻,就好像,那些鬼仙在引的,是她的痛苦和魂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殺死這些令她如此痛苦的生物。
夜闕君看出了所以然,離魂……藍小玉在離魂,鬼仙才是這場變動的緣由,他無法也不能再浪費時間將前因後果想個明白,於是眼明手快躍起扣住她手腕,揮手一掠,所有的鬼仙就隨之散去。
偌大的林間,看不到任何碧綠的眼瞳,彷彿方纔就毫無生靈聲息。
藍小玉的眼神一滯,瞳孔中的混沌漸漸消散,眼眸開始恢復神志,腿腳一虛就跟個軟腳蝦一樣摔在了地上。
“藍小玉!?”夜闕君急急一喚,生怕那傢伙再來一次半死不活。
結果藍小玉好死不死的屁股磕到了石頭,疼的哇啦哇啦鬼叫,腦子都清醒了一大半。
夜闕君稍顯安心,會這麼鬼叫,就該對了。
藍小玉揉著屁股腚扶著一邊的老樹爬起身,一臉茫然的覺得自己有點斷片:“剛剛……剛剛鬼仙打到什麼程度了?”她低頭看著滿地血淋淋的蝙蝠,而天空中已經一片安靜,夜叉卻已經半死不活的奄奄一息,夜闕君一個人就把那夜叉給妥妥的制服了?好像自己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連腦袋都昏沉疼痛,“我這是怎麼了?”她看到夜闕君帶著疑惑的表情,再低頭看看手中的法鞭上竟然血跡斑斑,也不知道是誰的血——
她舔了舔脣,鬼仙,夜叉,夜闕君,包括自己,每一個都是一片狼藉,就彷彿她明明參與了一場惡鬥卻什麼也不記得。
夜闕君當然看出來了,藍小玉對方纔發生的事沒有絲毫的印象,他忙示意:“剛纔鬼仙引魂的時候,你受到了影響。”這是唯一的解釋,藍小玉對外界所影響到魂魄的反應竟會發生這種變化,夜闕君百思不解,暫時卻無法找出答案。
“你身上是怎麼回事?!”藍小玉眼尖就看到夜闕君的衣衫被撕了不少口子,等等,哪來那麼多血跡?好像都是從胸口位置淌下來,染得原本墨色如花的已經都真的是血紅的開出了花。
這到底是一場什麼惡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