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顧啟明笑得神秘莫測:“盤古開天,女媧造人后,她所造的最后一個人離群索居遠渡到大荒之地繁衍生息,但凡人便有生老病死,這個奇特的族群就是最早開始信奉死亡的族群,將死去的親友用枝條捆綁吊掛在參天巨樹,直到整棵樹都掛滿尸繭,他們會請族中地位最高的祭司在樹下焚火,用祭司的身軀來和死神進行溝通,最后燒死這個活人,因為他們相信人會在繭中進化,從而再次復活,如果你說的這個東西存在,它應該是某種祭器,而那個年代祭祀可不是豬羊狗牛之類的云云。”
他深深看了眼藍小玉。
“而是人牲。”
藍小玉被他的眼神瞧的毛毛的。
“但是這個東西,是不可能存在的,洪荒有仙的傳說罷了。”顧啟明侃侃而談。
“如果有的話,您……”藍小玉一著急脫口而出的話被趙遠信一把掐住手打斷。
顧啟明狐疑的神情望過來,趙遠信就笑起來:“半個月前我有個老主顧非說是倒到了個大玩意,我一聽可來勁了,跟你說的那是一模一樣啊,我想著青銅您是行家不是。”
顧啟明就瞪著他:“你啊,少被人忽悠了去,那東西最多出現后世根據古籍制作的仿品,要說有殷商前的打死我都不信!”連上古傳說里的玩意都能倒騰出來,撒謊騙人也要有個底線,窮瘋了不成!“你這縱橫古玩界二三十年的老鳥也能被愣頭青騙?我能把名字給你倒著寫。”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藍小玉看明白了,這老頭子嘴巴上一說,心里面一說,嘴上糊涂,心里澄明,想騙他不難,就看他要不要拆穿你。
趙遠信只好訕訕的說自己確實有意思涉足青銅這方面的動作,結果被老顧一個白眼就沒敢再接著往下說。
藍小玉憋著的笑直到三人喝了個下午茶道別出了博物館她才放聲,趙遠信就捏捏她的后頸:“笑什么笑。”
“我第一次聽人喊你小趙也,”誠然,她都是喊趙叔,就算是他師父是喊老趙,生意場上多喊趙先生,哦,對了,她還聽過幾個人喊他趙爺的,把這老頭子給樂的,“而且,你在他面前都不敢造次。”這才稀奇,人顧啟明一個眼神,趙遠信那得乖乖閉嘴。
“小丫頭會調侃你趙叔了?!”趙遠信嘆了口氣,“顧啟明啊顧啟明,那是我的老師。”
“咦?”藍小玉有點好奇。
“我以前是學考古的,后來轉專業,當時他還年輕成了我的研究課導師,畢業后就沒再聯系,誰曉得后來做生意倒賣了個宋代瓷碗,對方請了他做鑒定師,這不就碰上了。”他看了藍小玉一眼,“別看他不像個教授的樣子,他研究起青銅來那是廢寢忘食,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你拿出那玩意,”他是在說藍小玉脖子里的那個青銅燈,“它不是俗物,趙叔我不會看錯,顧啟明不相信是因為他從未見也不信鬼神,他下的墓比你吃的飯還多,你如果當著他的面交出這盞燈,我給你打包票,咱倆都別想回去了。”他做了個拿刀抹脖子的動作,“別說青銅給他拿去做研究,就連你都指不定被他逮去解剖了好好分析一番。
”
這玩笑開大了吧,藍小玉懵逼的看著趙遠信,夸大其詞也要有點水平啊。
“你是不知道老顧啊,我以前跟他可沒少吵架,他是那種發起脾氣來能隨手砸我寶貝的人啊。”趙遠信說著一臉深受其害過得表情。
藍小玉就忍著笑拆他臺:“您還當真心疼那些寶貝?”她說的是古董店里擺著的那些。
“怎么不?是錢就心疼!”
藍小玉不反駁,只是悶悶笑,別看趙遠信是個古玩商又愛倒騰瓷器玉器,他真正愛的東西只有一樣,就是字畫——在他的店中從未出現也不曾口中提及的東西,很奇怪吧,一個古董商居然特別中意這種文縐縐的,所以他經手的只販古董,不倒書畫,用他的話來說,愛好和夢想嘛,哪里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還老神在在跟教育下一輩一樣的鄭重其事。
只有藍小玉知道,那也是夏春華的最愛,在他心中無可比擬。
兩人吐槽著顧啟明就回了老窩,隔壁是一家樂器店,墻壁上爬了些青苔和爬墻虎,老板娘正在外頭給花澆水,看到他們回來打了個招呼。
藍小玉這才想起自己口袋里還有張彩票,這一晃就個把月過去了,卻誰也沒料到發生了那么多應接不暇的事,隱隱作疼的大腿,還沒處理的符包,宋芷卉的尸體,夜間吃人的怪物……簡直就是一出都市鬼物奇談嘛!
“唉?你們回來啦,最近可不要亂跑啦。”樂器店的女老板很是好心,大概看這古董店一老一少都是缺乏安全和照顧的人,“聽說晚上總不太平,你們知道么,警察局那今早還出了案子,連警局附近都這么明目張膽的,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做P民啊。”
藍小玉點頭:“阿姨,他們有發出有關兇手的消息嗎?”
“兇手?”女老板四下看看就湊了過來,“抓什么兇手啊,你知道現在大家都怎么說?有吃人的怪物在城市里游蕩,專門找深更半夜里落單的人下手。”她說的煞有其事。
藍小玉和趙遠信都一身寒毛:“以訛傳訛的都市傳說都大同小異。”趙遠信安慰。
“已經八九不離十了……”藍小玉嘀嘀咕咕的。
她現在倒是想起那天去殯儀館看到的尸體和管理員們的悄悄話,最近這樣的尸體有些多,她起先還以為是死者自愿捐獻后醫學院做研究回來的。
情況不太妙,就像是有什么屬于幽冥的東西正在破土而出,可藍小玉沒有頭緒,所有的信息都掌握在夜闕君的手里,他甚至連脖子里的青銅燈都不明白的告訴自己,按照顧啟明的說法這玩意聽起來像個古時祭器,還是個活人祭器,藍小玉伸手摸摸青銅,總覺得自己每天帶在身上的是個不吉利的玩意,保不準哪天自己就tm給祭進去了,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闕君那家伙還偏偏軟硬不吃,她得想個法子才好。
趙遠信一進門就趕緊抱著小藥箱和紗布,說藍小玉這兩天的繃帶還沒換,快看看傷口是不是好多了。
藍小玉拆下繃帶,血跡是沒有了,但是傷口的齒印卻完全沒有要愈合的樣子,她拿小指甲戳了戳牙齒洞,哎呦我去!立馬疼得她哭爹喊娘的,要命
!趙遠信趕緊給她再消消毒包扎起來:“你別戳它,萬一感染了怎么辦,你師父不在總不能混到最后要截肢的地步吧!”
藍小玉一聽截肢可白了半張臉,不過是被小鬼啃了下至于這么嚴重嗎:“趙叔,你說我總覺得有東西在啃傷口是怎么回事?”這不是假的,傷口雖然不碰不疼可總有一種皮肉緩緩被吞噬的錯覺,蠶寶寶咬桑葉真是太貼切了,一樣一樣的即視感——就像,她的身體在被某種東西一點點侵蝕。
趙遠信看著繃帶:“我要是能知道,我就是你師父了,這幾天給我好好待家里,哪也別想去!”他有什么辦法,除了讓藍小玉別再涉險外,他一無是處,不禁有些懊惱的瞪她一眼。
藍小玉憋屈極了,趙遠信就揉揉她的頭發點了巷口面館的外賣,大排面和炒面,外加隔壁蛋糕店的小甜點,那丫頭心情瞬間好了一大半兒,吃完飯就拖著腿上樓去了。
打開筆記本,發現許瑛也回復了一大串,什么打算出國去呀,小玉你說我找個外國男朋友好不好呢?這小丫頭見了女鬼才多少天就已經煙消云散想起戀愛神簽了,啊,果然愛情才是治愈一切的良方啊。藍小玉躺在床上一邊感慨,一邊敲字速度極快,她舔舔吃著的小蛋糕就覺得室內的溫度沁涼入脾。
“這兩天你去哪兒了,我可被你害慘了。”她頭也沒抬就知道來人,幾乎熟門熟路的嘮嗑了起來。
“沒想到這么快就出來了。”夜闕君在床尾瞥著她。
“哈?”藍小玉哼哼了聲,“你想坑害我,可惜沒證據。”她仰天大笑哈——哈——哈,指指空無一物的手腕,銅錢令還在警局呢,她不打算提關于青銅燈的那段,這叫一坑還一坑,公平!“你去查鬼仙的事兒有進展嗎?”察覺到夜闕君緩步上來,她忙關了扣扣窗口,合上筆記本。
夜闕君當然看在眼里:“一群小丫頭。”他說的是藍小玉和許瑛居然在討論什么樣的男朋友才比較好。
“不聊漢子,妹子拿什么來消遣呀?”藍小玉把筆記本擱到床頭柜,就在床上跳了起來:“沒聽說過?長得帥絕對渣男絕對壞,長得帥一定死得非常快,”她還刻意加重了“死得非常快”幾個字眼,“皮囊下無比的骯臟的內在,這絕對不是真愛,長得帥就死得快,哼。”
夜闕君倒是看出藍小玉正在窩火頭上,他懶懶的挑眉:“那很抱歉,我已經死過一回了。”他是鬼,當然是死物。
這家伙是在變相說自己帥吧……藍小玉的嘴角都抽了:“臭不要臉。”的大渣男,她嘟囔,在床上一蹦都覺得腿腳不好使,她坐下來揉了揉小鬼啃咬的傷口。
“還沒好?”這家伙倒是難得關心起她來了。
“恐怕好不了了。”藍小玉一說起這個傷口,愁啊,真是愁。
夜闕君看著她打著繃帶的大腿,若有所思突然一把揪住藍小玉翻過身用手掌按住她的背脊,藍小玉“嗷嗚”的嚎了一聲,“你要做什么?!”
夜闕君沒說話,他的力氣很大,明明輕輕用手壓著,藍小玉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就聽到“嘶”一下,很好,新買的五十塊錢小襯衣給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