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勁的寒風從身側刮過。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藍小玉的臉都快貼上了正面的玻璃門,從雛形上看,門的左右兩側是兩架觀光電梯直通樓頂,跟許多城市的高樓大廈一樣。
阿儺拍著胸口探頭探腦的。
藍小玉的視線從觀光電梯移到玻璃門上,她俯身向前,用手攏在眉弓處,朝里面張望。
里面極為陰暗,所以看不到什么東西,只覺是一個沒有什么擺放物的大廳,應該還有梁柱支撐。
“小玉……”阿儺伸手抓著藍小玉的袖子扯扯,“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不然等會……”可是他這句話并沒有說完,就聽到——
“呯”的一下,玻璃門內有什么黑呼呼地東西突然就猛烈的撞了上來!
“啊!”藍小玉也是猝不及防給嚇了一大跳,誰能料到里面有個會飛的活物,就這么不要命的撞玻璃來!
“臥槽!”阿儺險些腳下發軟摔倒在地。
兩個人驚魂甫定,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只蝙蝠。
不知道是從哪里或者什么時候溜進一樓大廳的。
“可嚇死我了……”藍小玉自己都臉色慘白,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腿上的灰塵,揉著摔疼的屁股。
“這小東西大白天也敢出來。”阿儺的手心還顫了下拖著藍小玉就跑出建筑工地先。“你是不是覺得那棟樓有詭?”
藍小玉做事,阿儺還是分的清,絕不是什么跟風黨又愛嘩眾取寵的小姑娘,既然她對這在建的樓這么“感興趣”,八成是有了個底。
藍小玉努努嘴:“不好說……”剛才那個包工頭說,投資方是日裔——這一點,藍小玉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不是出在日裔,而是所有的東西聯系到一起后,就有了點看頭,她突然卸下了背包坐在路邊開始翻找,幾乎把背包里的東西都倒騰了一遍出來。
“這樓現在感覺起來確實陰森古怪的很。”阿儺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大樓孤零零的高聳,在河邊卻正對著余暉。“哎,你干啥呢?”他見藍小玉的小東西落了一地,那小姑娘從隔層里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
“就是這個!”藍小玉忙把這紙遞給阿儺,“你看。”
阿儺接了過來,那是一張宣傳單也不知道被塞了多久,正是這棟大樓建成后的效果圖,可比現在好看也氣勢恢宏的多了,尤其是樓前的那個標志性建筑物——阿儺沒看出個所以然。
藍小玉抽回單子對著那棟樓:“這個標志,”她指著那顆類似于圓球型的圖案,“我見過。”
“在哪?”阿儺見藍小玉的神色收斂,沒有一點玩鬧的意思了,也察覺到這事態可能并非小打小鬧。
“云海寺。”藍小玉抿著嘴,“常和三藏。”
那成片的菊花花海,云海寺倒落的盤器,那個標志的圖形就和常和老賊送她的菩提鏈的花紋一模一樣!
九菊一派——莫非,是九菊一派?!
藍小玉覺得自己才是真的傻,竟然到現在才發現那個標志和菩提的提示——可,可當真
是他們?
邪門秘術九菊竟會明目張膽在此設陣?
怎么可能?!
藍小玉的神色陰晴不定,她震驚于自己的發現又質疑這事實——
“就是你說的那個老賊和尚?他不是死在章白安手上了嗎?”阿儺并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委,“不如,你問問你師父,他一定有所見地。”那個老道士什么沒見過,如果有問題,自然幾眼就見分曉。
“不不不,”藍小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這事還不能告訴他……”竹老太曾經囑咐過藍小玉,關于九菊一派的事不能告訴孫道陵——可是,那是在還不確定九菊一派是否會作亂的時候,而現在,藍小玉都不知道能不能肯定,這邪門門派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她心里也有些亂麻成團,云海寺的尸陣,無數的尸傀,它們究竟去了哪里?九菊一派是不是拿它們去練尸偃了?
竹老太曾經問過,如果九菊有動向,那么尸點和窩點又會在何處——
藍小玉不敢想象,它們在這里。
所以,她也并不敢輕舉妄動或者胡亂猜測。
“那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既然藍小玉說不能,那阿儺也并不執拗,但見那小姑娘現在都不能確定,也許是怕打草驚蛇。
藍小玉把東西收拾回包里,余暉落下了最后一縷,街道上已經陸陸續續亮起了路燈。
“你啊這次千萬別摻和,”藍小玉還怕阿儺也給牽扯進去,她以為章白安的事告一段落,那么云海寺早就應該了結,卻不想,云海寺和章白安分明是兩條不同的線索,“老老實實回家呆著,對了,幫我多看著趙叔。”
藍小玉更擔心,萬一是九菊一派的人,萬一又要尋仇上門,那趙遠信可能就成了眾矢之的了,跟上回尸傀大鬧老窩一樣。
“喂,我要是幫你看著趙遠信,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阿儺的神色清明,他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少年,“我知道你們這些道人都許多門門路路我不懂,如果出了岔子,你和你的師父也千萬要小心。”他就是事先提醒。
藍小玉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兩個人踏著夜色往回穿梭。
“不過這常和老賊之前和你的過節好像不小?”阿儺只聽藍小玉提起過兩句。
“是吧,”藍小玉決定長話短說,簡單扼要的把整個來龍去脈說清楚:“常和老賊殺人煉尸,我壞過他的好事,但是竹奶奶說他背后還有人,所以我們當時都不敢打草驚蛇。”竹老太曾經說,常和三藏若是死了,九菊一派怕會有所動靜,可他們一直都沒有聽到說什么風吹草動的事,所以沒人敢斷言常和死了——
卻不知,章白安是那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殺了老賊卻又操控了他如同活生生,也許——也許正因為這樣,九菊一派才并沒有得知尸陣被破的事。
“你的意思是云海寺的背后有更高一層的人在控制,那和這個大樓有什么關系?還是……”阿儺也不傻,一聯想就能猜出幾分,“你覺得建造大樓的人和云海寺的幕后之人有關系是不是?”他一拍手得出結論。
“不錯,常和三藏的幕后
可能是邪門秘術的九菊一派,這個門派你可能沒有聽說過。”畢竟藍小玉當時也是第一次聽說。
“這我還真不知道,”說蠱毒,阿儺可以頭頭是道,說什么道家的門派,饒了他吧,“你怎么敢斷定?”
“就是因為不敢,”藍小玉接口,“普通的樓房皆為坐北朝南,可這棟樓,大門朝西,吸盡日落夜霜的寒氣。”從簡單的風水理論上來說,也解釋不通,“而且這效果圖上的花紋我在云海寺就見過,九菊一派錯不了。”
阿儺長長的嘆了口氣:“那如今常和三藏已死是事實,倘若如你推測的,接下去要怎么辦?”藍小玉也許是一頭亂麻,那么阿儺則是滿腦子空白,從藍小玉那接收到的信息還有待消化,他等著小姑娘的指示。
“撲棱棱”,頭頂上突然盤旋而來一陣翅膀煽動的聲音——
就在藍小玉還沒想好如何作答的時候。
他們兩人抬頭一看,不知什么時候,路燈下竟然飛饒著許多的蝙蝠,晝伏夜出。
“不好。”藍小玉低吟一聲抓起阿儺就竄進巷子里,巷子里的燈火昏暗,他們看不清腳下的路,連頭頂的蒼穹也昏沉沉的,毫無群星閃爍。
蝙蝠飛撲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巷子里寂靜如初,毫無人煙般,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藍小玉甚至能感覺到阿儺的手微微有著顫抖,顯然,他也聽到了。
“……什么……什么聲音?”阿儺的話斷斷續續,被藍小玉拉著馬不停蹄,那小姑娘直沖向巷子的對門口,那里有幾盞明晃晃的路燈,他知道,那里有一個公交車站。
藍小玉的牙齒磕碰到了牙齒:“你聽不出來嗎?”她不回答卻反問了一句。
阿儺瞬間就“嗷嗚”一聲嚎了起來:“我就是聽的出是什么才怕啊!”
那聲音,就好像長長的指甲,在刮撓著小巷子里水泥和石灰的墻壁,還有“嘎啦嘎啦”的骨關節彎曲發出的響動——
這什么鬼東西!
阿儺根本不敢回頭去看,就算你告訴他,身后現在空無一物,他也不敢回頭。
“光、光天化日啊、郎朗、朗朗乾坤,你們這兒的妖精那都敢出來……我、我佩服!”他現在也不知道是在給自己壯膽還是想活躍氣氛。
藍小玉白了那家伙一眼,因為刮撓的聲音猛然竄到了耳邊似的,緊追不放!
“少廢話!”她把阿儺拖到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眼見著已經到了巷子口了,她奮力一甩,直把那家伙“咚”的一下,徹徹底底的給扔飛了出去!
自己也索性就地一滾,“骨碌”的翻出了小巷子。
那一剎那,燈光滿目襲來,一輛小轎車“滴滴滴——”的鳴著喇叭從身邊呼嘯而過,車水馬龍的,好像還能聽到司機的咒罵。
“不要命啦——”
好像整個世界從寂靜悚然的小巷一下子掉落到了繁華的人間。
那是兩個世界。
抓撓聲戛然而止,就好像徒然得被與世隔絕。
它不敢觸碰,瑟縮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