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安一時想多了,其實秦牧絕沒有要借奇他特之手,滅掉莫南五萬青壯大軍的的意思。
這么做是不可取的,一個不好就會讓奇他特變成難以對付的猛虎,甚至有可能導致整個漠南、漠北的局勢全部失控。
李繼卿上表促表太子移宮之后,秦牧久久沒有處置此事,作為首輔的司馬安,感覺就象塊石頭壓在心上一般,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生怕秦牧留著這件事,是等待時機再借題發(fā)揮。因此讓司馬安變得有些敏感。
秦牧壓著這件事不問,確實是想壓迫朝中重臣配合自己推行的一系列政策。但他也知道,有些事過猶不及,讓大臣們的神經繃得太緊了,未必是好事。
這天,他特意把司馬安留下,然后讓人傳來午膳,在武英殿與司馬安連吃邊聊,以此安撫一下這個首輔。
幾個小菜,外加一杯葡萄酒,很簡單的午餐,秦牧自飲了一口,開口說道:“這些日子以來,各地有關無罪假定的辯論,由官至民,喋喋不休,對此,司馬先生持何看法?”
提到這件事,司馬安不禁暗暗苦笑,年前兒子司馬凱一道奏疏,讓朝野洶洶,時隔兩個多月,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兒子為什么會突然上這道奏疏,把自己置于風口浪尖上,司馬再清楚不過,偏偏他還不能點破,只能是啞巴吃黃蓮。
“回陛下,臣對無罪假定并無成見,但就臣所知。各級官員反對者居多,至于反對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共同的。”
“司馬先生請講。”
“陛下想必也清楚,無罪假定。勢必會大大增加破案的難度,作為地方官員,清刑獄是頭等大事,如果積案多了,就會影響到官員的考評成績,使他們難以升遷。因此。他們自然不愿實行無罪假定。”
秦牧聽了,不禁放下筷子思索,司馬安不提無罪假定會觸及士紳特權,而從另一個角度,剖析了地方官員反對的原因。同樣是一針見血。
以前官員用有罪假定的思想審案,一通大刑下去,疑犯招供了案子也就告破了,誰冤誰不冤,反正判案的官員不會冤。
現在實行無罪假定的話,破案難度增加,破不了案那官員就會變成那個“冤大頭”,承擔積案未破的責任。
這種情況下。這些地方官肯定是反對實行無罪假定的了。
秦牧想了想,看似隨意地問道:“司馬先生,若是把刑獄之事。從地方主官的職責中剝離出來,司馬先生認為他們還會堅持反對嗎?”
“剝離出來.......”司馬安心如電轉,隱隱猜到了皇帝的后手了,這后手真是非同小可啊。
目前大秦的地方行政構架中,只有省一級設有專管司法刑獄的按察使司,與布政使司并立為三使司。
州縣之中。則沒有設立專管司法刑獄的官員,全由知州、知縣一肩擔。
如果把司法刑獄之事從全國的知州知縣職權中剝離出來。那么全國的州縣就得另設衙門,另置官員。涉及面之廣,遍及全國。
“陛下,恐怕要將司法刑獄之事從地方官員的職權中剝離出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拿一個知縣來說,失去了司法審判權,等于是讓他手上的權力減少了一半。”
司馬安頓了一頓,坦然地說道,“不瞞陛下,自古以來,歷朝歷代的地方官員,往往是從辦理案件的過程中,獲得最多的好處,這種好處并不一定是指錢財;
比如宋朝的包拯,從中獲得的是一個包青天的美名,讓人千古傳頌。換而言之,便是清正的官員,也可能反對將司法權從他們手上剝離。”
秦牧不覺間蹙了蹙眉頭,司法權在手對地方官員來說,實際上相當于手握生殺大權,污官希望利用手中的生殺大權,獲取酒色財氣。清官想利用這項大權,獲取一個清名。
現在要剝奪他們這項權力,試想有誰愿意?
然而絕對的權力,必然導致絕對的**。
猶其是這種生殺大權,若不加以嚴密的監(jiān)督,必然被濫用,即使象朱元璋那樣用剝皮充草的手段,也難以杜絕。
越是如此,反而越發(fā)堅定了秦牧要把司法審判權從地方主官手中剝離出來的決心。
“常言道,山高皇帝遠,地方官員權力過于集中,缺少有效的監(jiān)督,全靠官員自律,是以縱觀歷朝歷代,地方官員貪腐成風,便是剝皮充草,也禁之不絕。
而這些父母官,直面普通老百姓,他們貪腐,受害的便是普通的老百姓,官逼民反的事情還少嗎?司馬先生,朕不想用剝皮充草的手段,朕知道那沒用。所以,必須對他們手中的大權加以制約、監(jiān)督。司馬先生身為國之輔臣,責無旁貸。”
什么叫責無旁貸,司馬安很清楚,皇帝把話撂出來了,自己作為首輔閣臣,已經不可能有第二個選擇。
“陛下,此事涉及面廣,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必須慎之又慎才行。”
秦牧慨然一嘆道:“司馬先生,有些事,慎來慎去,便做不成了。”
司馬安聽了這句話,心中不禁為之一顫。
當初朱洪武殺得整個南京城為之一空,大臣們上朝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早上出門與家人就象是生離死別,誰也不知道晚上還能不能回來。
那個時候,朱洪武要推行什么政策,誰敢說個不字?
眼前這位開國皇帝,別看一派儒雅,下起狠手來那可比誰都狠,觸動了他的逆鱗,他殺起人來未必比朱洪武差,至少朱洪武就沒壘過京觀。
若是今上........司馬安越想越驚,背上不覺間隱隱泛汗,
而秦牧聽了司馬安這番話,也確實起了點殺心,如果推動無罪假定,把司法權從地方主官手中剝離出來,真的會遭到所有地方官員的抵制,除了象朱洪武那樣殺個山河變色,還有什么辦法推行呢?
司馬安連忙建議道:“陛下,事關重大,臣以為應該招集更多大臣一起商議一下,說不定別的大臣能想出可行之策。”
秦牧搖頭道:“現在就招集大臣共議,口風一露出去,反而不好辦。朕只相信司馬先生,希望司馬先生為朕想想策略,同時暫時守好口風。”
“陛下信任,臣感激涕零,只是陛下若要把司法權從地方官員職權中剝離,涉及到方方面面,終究是要與大臣商議之后,才好落實的。”
秦牧當然知道,無論什么政策,終究是要靠大臣去執(zhí)行落實,只是現在他還沒有把事件事捋順,心里還沒有底。
“不急,等先把奇他特剿滅,安定邊境之后,再安心革除內弊不遲,朕現在與司馬先生論及此事,是因為你是內閣首輔,是朕最信賴的大臣,應該讓你先有個心里準備,同時為朕想想對策,至于其他大臣,暫且先不要說,以免惹來無謂的風波。”
“多謝陛下,臣,死而后已。”
就整件事而言,要改革的主國是地方上的司法體系和行政構架,朝廷各部門的職權要改革的大體上只有刑部。
這是因為,朝中大致已經形成了執(zhí)法、監(jiān)察、立法權的分離,只有審判權的界限比較模糊。
具體來說,大秦的執(zhí)法權是掌握在刑部手上,監(jiān)察權掌握在都察院手里,立法權大致是由大理寺掌握。
審判權,也就是法院的職能,主要還是控制在刑部手中。而一些重大的案件,都督院和大理寺往往也會參加,組成所謂的三司會審。
刑部既有法院的審判權,又有警司的執(zhí)法權,這是需要改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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