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慕容襄隨手撥弄著琴弦,說道:“大姐前年和去年生辰的時候,孟家就來提過親了,當時祖母舍不得,說要多留些時日,就一直拖著。今年又大了一歲了,這婚事也該辦了吧?”
小綠神秘笑了笑:“不僅如此,還有二小姐啊,這回府中是雙喜臨門呢!”
“哦?”慕容襄停止手中動作,站了起來,掰著手指算著:“二姐今年才十五啊,怎么就嫁了?”
“我聽水仙姐姐說,太夫人最近想通啦,說是女大不中留,干脆兩場婚事一起辦了,圖個熱鬧和省心!近日府中人等都在籌備這件大事,忙碌得很,曹管家說他腳都快跑斷了!小少爺終日躲在這里,不是彈琴,就是看書,再有便是匆匆去趟商行,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呢!”小綠說道:“三夫人在閣外等你呢,說是一起去給太夫人請安,順便去問問婚禮籌備的事情。”
“啊,娘來了啊!”慕容襄趕緊收好琴具,過去拉了小綠的手,一起往門外走去:“我還真不自知,自己已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大姐一向與我冷淡,二姐倒是待我不錯,不管怎樣,畢竟是親姊妹,這就去關心下吧!”
“咦,娘啊,男方的家不是遷去臨域了嗎?怎么卻回南棠來辦喜事?”和娘親一路走著,慕容襄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對呢。
“府中也在議論呢,好象是那孟家老爺子說的,孟家也是在咱南棠生根開花,發枝散葉,親戚朋友、交際人脈大都在這里,是以在南棠孟家的舊宅辦喜事,日后再舉家北上。那孟宅最近一年來已經修復一新,聽說寬敞華麗得很呢。”丁顯琴笑道:“孟家兩位小公子,一位英俊挺拔,一位溫文清雅,娘看了都十分喜歡,寶兒,你將來的夫婿一定也要象他們那樣,娘可是期待得很!”
慕容襄不禁失笑:“娘啊,我才十歲不到,你想這些也太早了吧!”
丁顯琴看看四下無人,拉了慕容襄停住,低低問道:“寶兒,我聽你爹說,你與那當今皇上的三殿下私交甚好,你爹還說那三殿下容貌俊美,氣質非凡,脾氣溫和,對你言聽計從,咱家將來恐怕是要和皇室攀上親家的,你說是不是啊?”
慕容襄面上一紅:“哎呀,你盡聽爹爹胡說,我與霽云哥哥,那是互相欣賞的朋友之情,哪象你們想的那樣!再說,娘別忘了,我現在是男兒身啊,怎能與他說這婚配之事!”
丁顯琴嘆了口氣,說道:“你現在年紀還小,自不能明白,身為女子,最大的幸福,不是享盡繁華,也不是流芳百世,而是得一良人,相濡以沫,恩愛終生!”
慕容襄不再言語,牽著娘親的手繼續前行,心里卻想著,自己身經兩世,這些道理,又怎會不明白?只是,不管在哪個年代,要找到一個與自己相知相惜、真正契合的人,談何容易!況且,自己又是這樣一種特殊的思想,特別的身份,自然眼高過頂,心與天齊,普通男子,尋常人士,是萬萬入不了自己的眼的!還有便是,那一夫一妻的觀念,在自己心中那是生了根的,若要自己接受夫君的妻妾成群,雨露均沾,那她寧愿終生不婚!
兩人匆匆來到意善園,只見大廳內已是賓客滿座,歡聲笑語,原來竟是慕容和孟家聚在這里,正談論婚事細節。
孟廷超大聲說道:“好,其中過程,就這么說定了。等三日后一大早,華昭和鈺兒就來府上迎娶兩位乖媳婦!”
眾人齊聲叫好,孟華昭與孟鈺兩位準新郎也是面上帶笑,滿心喜悅,正要說話,突然聽得門外報道:“三夫人和小少爺給太夫人請安來了!”
是府中最受太夫人寵愛的小少爺,小小年紀已被當今皇上御賜名號的“明月公子”!兩家走得雖近,但慕容襄得到太夫人特許,一直深居簡出,孟家人等也只是遠遠看到兩三次,只隱約見得容貌很是雅致,氣質很是不凡。這回總算可以于近處見人,孟家人循聲看去,皆是眼前一亮。
此是白天,天色明亮,慕容襄與娘親立于門口,翩翩少年,微微帶笑,卻如同一道溫潤如水的月光,在漆黑的夜晚靜靜地瀉了進來,讓人感覺是那樣安寧與舒坦,眼里舒坦,心里也舒坦。
待兩人進來,給老夫人請安,向眾人問好后,孟廷超一把將慕容襄拉到身邊:“賢侄,過來讓伯伯好生看看你,以往你爹總是把你藏起來,今日終于見到真人了。哎呀,這樣神仙般的小人兒,清楓,你是怎么生養出來的?快給我說說,傳授些經驗,我也回去跟夫人努力下,這樣的乖兒子,生他十個八個也看不厭啊!”
那身旁的孟夫人聞言大窘,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嗔道:“盡說些混帳話,也不怕親家笑話!”
孟廷超爽朗大笑,眾人聽了,也是暗自好笑,這個孟家主子,說話可直率得很。
大夫人徐平君見慕容襄一來就成了屋中的焦點,心有不甘,想了想,岔開話題,說道:“我們兩家在南棠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這兩件婚事一起辦,是不是顯得太寒磣了?還有方才所說那迎親隊伍人數與喜宴桌數菜品,都顯得太小氣了些呢。要不,再議一議?”她出身官宦,倚仗娘家權勢,在這個家中還是頗有些份量,是以敢說這話,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會被罵作女子不配參與大事了。
慕容襄知大娘對己不滿,想轉換話題,本也不難,但不了解形勢,就隨口評論,只會怡笑大方。她輕哼一聲,側頭與慕容清楓悄聲說得幾句,慕容清楓微微點頭。
老夫人皺起眉頭,卻見慕容清楓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如今我天朝旱災剛過,各地百廢待興,正是朝廷用錢用人的緊張時候,身為天朝子民,自當挺身而出,傾囊相助。這婚事,還是不宜鋪張,從簡好些,這樣才算是符合朝廷旨意,且順應民心。內子久居府內,不明白天下情勢,讓各位見笑了!”
徐平君本是想在孟家面前再顯示下自家的財力,卻討了個沒趣,一時神情吶吶,面上無光。
孟廷超笑道:“我早知你慕容家樂善好施,這幾年捐了不少銀子賑災,在整個大漢聲名遠揚。既然做了親家,我也不會拖你后腿,我已做了決定,這次婚事不僅厲行節約,而且所收賀儀禮錢,盡數折成銀子,全部捐助災民恢復生產用,我孟家一分不留!”慕容世家與孟家都是南棠鼎鼎有名的大戶人家,兩家聯姻的大事,就算少擺酒席,減少開支,那送禮的人們也是搶著上門來,所收禮錢,自是不計其數,現在要將這些禮錢都捐獻出去,孟廷超也實在是個極為大方之人!
慕容襄大喜,走到他跟前,抱拳說道:“孟伯伯,您慷慨解囊,義薄云天,子非實在佩服得很!我代受災百姓謝過了!”
孟廷超拈須一笑:“賢侄,你這般稱贊,伯伯不敢當啊。”心中卻想,這小娃兒為人做事,不卑不亢,比起自家子侄,不知要強了多少倍,清楓養的好兒子啊!
慕容襄喜滋滋回到娘親身邊,不經意間,感覺一道探索的目光投向自己,定睛看去,只見對面孟華昭與孟鈺笑吟吟望著自己,卻不知是誰,只好報以坦然一笑。
三日后良辰吉日,南棠慕容世家兩位小姐雙雙出嫁,著真紅袖衫,戴鳳冠,披霞帔,由府中陪嫁丫鬟扶著,上了花轎,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那南棠大街小巷,到處站滿了觀禮的百姓,皆贊嘆這慕容世家與孟家強強聯姻,天作之合。
兩對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之后,司儀唱著時辰已到,送入洞房,眾人紛紛鼓掌,舉杯祝福,兩家父母老人看在眼里,自是欣慰異常。
那孟家在自家園內擺了二十桌酒席,只請了兩家的部分親戚朋友到場,即便如此,也是賓朋滿座,人聲鼎沸,席上推杯置盞,行酒猜拳;丫鬟仆婦端盤舉壺,穿梭其中。
慕容襄隨口吃了些菜肴,突然想起鬧洞房的習俗,推說自己內急,溜了開去,在附近轉了一圈,沒見著小綠,卻找到紀宣,叫上他,兩人偷偷摸摸去到內園,朝那新房走去。路上丫鬟仆人來來往往,見他們躲躲閃閃,不覺好笑,喚道:“慕容小少爺大膽去,小娃兒聽房,那是叫添喜,好著呢!”
半天才摸到一處新房窗下,但見窗欞花格上貼了一個大大的喜字,慕容襄讓紀宣在下面托著自己,小心攀上窗臺,蘸點口水,在窗戶紙上戳了一個小洞,轉頭笑道:“先看看房內是誰,若是大姐,知道我偷聽他們,恐怕要出來追打我呢!”
說著,她瞇起眼睛,朝那小洞看去,只見一名女子頭戴蓋頭,身著紅袍,端坐在大紅喜床前,旁邊的新郎倌生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正雙手舉枰,挑去她頭上的蓋頭。
新娘嬌羞嚶嚀一聲,但見蓋頭飛去,露出一張似嗔似喜的俏顏,正是二姐慕容芯。
孟鈺放下枰去,在案臺的龍鳳雙燭前取了一雙酒杯,倒滿酒水,一手一杯,端到慕容芯面前:“芯兒,我們喝了這杯交杯酒吧!”
慕容芯低低應了一聲,接過酒杯,低著頭,手臂挽過他的手臂,將酒杯湊到唇邊,一口飲盡,臉上紅霞頓生,嬌媚動人。
孟鈺看得癡了:“芯兒,我孟鈺何德何能,竟娶到芯兒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
慕容芯面上紅暈更甚,急急打斷他的說話:“鈺哥哥,你別這樣說,芯兒,芯兒不配你這樣贊美,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樣,那些書信都是寶兒,是寶兒他……”
這個傻姐姐,洞房花燭,說什么不好,偏說這些煞風景的話!慕容襄聽著著急,直直頓足,屋內兩人只聽得窗外哎喲一聲,紀宣不曾防備,被她一蹬,身子不穩,朝一旁倒去,上面的慕容襄也跟著倒在他身上,摔了個人仰馬翻。
孟鈺聽得聲響,開了房門出來查看,只見慕容襄慢慢爬起身來,揉著手臂,裂嘴笑著:“哦,二姐夫,你好啊!”本書由非凡TXT下載論壇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