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下去了,屋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因為風御庭方才那一番話,眾人都是臉色一變,杵在當場。
慕容襄又羞又怒,咬著櫻唇,猶是俊臉漲紅。
老天,自己好心救他,可是這個狂妄男子,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居然說那樣的話,又是向自己表明心跡,讓自己難堪!真是可惡!
可是,為什么自己在惱羞成怒的同時,心中會蕩起絲絲異樣的情愫?竟是有些歡喜,有些緊張,心兒也是怦怦直跳,慌亂得快要跳出胸膛。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剪不斷,理還亂……
一只溫暖的大手輕輕按在她的肩上,回頭看去,卻是冷君毅:“子非,你辛苦了,先過去歇一下。”她張了張嘴,轉頭過去,但見莫若塵已經幫風御庭擠去膿水,處理好傷口,正在上藥,自己在一旁也幫不上忙,只好點了點頭,被他擁著過來,坐在凳子上。
望著床上面色蒼白的男子,心中兀自擔憂,忽覺手上一陣濕熱,卻是冷君毅擰了張濕熱帕子,蹲在地上,一言不發幫她拭擦著手上的血污,按住手指止血。
“冷將軍!”莫若塵甩了一只藥瓶過來:“給公子用!”
冷君毅聞言抬頭,單手接住,感激瞥他一眼,打開瓶蓋,倒出一些藥膏,小心涂抹在她受傷的手指尖上。
那輕柔的動作,令得她心中一顫,朝著身下的男子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冷君毅好笑看著她微微發紅的小臉,柔聲說道:“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些客套話嗎?”一雙明亮的眼眸緊緊盯著她,唇邊浮起一個戲謔的笑容,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他們的關系,已經是那樣親密了,方才要不是風御庭的驟然出現,說不定兩人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想到這里,臉上更是布滿紅暈。
忽覺一陣寒冷如雪的目光襲來,隨之望去,卻是風御庭伏在榻上,一眨不眨瞪著自己,劍眉緊皺,若有所思。
“好了,風公子的外傷已無大礙,這內傷須得靜養一陣,自行調息,以風公子的功力,半月左右應該就可以恢復!”莫若塵幫他包扎好傷口,又給他喂下一顆丹藥,拉過一床輕薄的被褥,輕輕搭在他身上。
“我們都出去吧,讓他好好休息!”眼見他傷勢穩定,冷君毅牽住慕容襄的小手,朝屋中眾人說道。
眾人收拾了物事,舉步欲走。
¥非#凡 芷 佳 手@打%
“等下!”風御庭突然叫道:“襄兒,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在蒙傲遭遇了什么嗎?怎么會弄得如此狼狽?”
慕容襄一愣之下,停住腳步。
卻聽得他又道:“冷君毅,蒙傲不日即將糾集軍隊進犯我大漢邊境,我勸你趕緊上報朝廷,早做準備為妙!”
“此話當真?”冷君毅猛然回頭。
風御庭哼了一聲,冷顏說道:“我風御庭還沒那么卑鄙,拿這等大事來騙你!我在回來之前已經警告過你那個副將向建,可惜他太過剛愎自用,看那神情,應該是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不錯,向建這小子一向有些自大,這倒是事實!
冷君毅面向慕容襄,沉吟道:“兩國邊境已經安寧沉寂甚久,我卻是想不出來,這蒙傲為何會忽然來犯?”
“這個蒙傲國主怕是瘋了……”慕容襄隨口說道。
“不錯,他是瘋了!”風御庭接口道,并在心中補上一句,他是為你瘋了!
見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自己,他嘆了口氣,淡淡說道:“我也沒想到,這回去蒙傲,竟然能夠順利到得滄瀾城……”
“滄瀾?蒙傲的都城?”冷君毅吃了一驚。
“不止如此,我還喬裝混進蒙傲皇庭,在那國主的寢宮之中呆了兩天兩夜……”說到這里,不禁蹙起眉頭,一陣苦笑,若非如此,自己怎么可能看到,那個變態男子對襄兒的癡狂與野心!
“寢宮?”慕容襄瞥他一眼,見得那清淡笑容,挑了挑眉,冷笑出聲:“那國主的妃嬪一定長得很美吧?倒是讓你流連忘返了!你是不是被人家的美人計弄得昏了頭,才中了對方的暗算?真是活該!”虧得自己還在為他擔心,原來他是身處溫柔鄉中不能自拔,實在可惡!
“胡說!我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嗎!我還不是因為……”風御庭面色一整,正色說道,見得她似嗔似怒的神情,忽然心有所悟,這個襄兒,會是在吃醋嗎?一時間,心中狂跳,竟是眉開眼笑,喜不自禁。
“你傻笑什么?”慕容襄見他話說一半,忽然換怒為喜,不禁疑惑道。
風御庭卻不再理睬他,轉向紀宣,溫文說道:“紀兄弟,我內衫之中有個暗袋,里面有一個畫軸,請幫我取出來,給你家公子看看!”
“是!”紀宣得令,在先前隨意剝離的一堆衣物當中,拾起那帶血的衫,摸索一陣,取了匕首在上面一刺一拉,從中取出一個油布包來。
他望向側躺在榻上的風御庭,見后者微微頜首,便放在桌上,輕輕展開。
只見里面是一個卷的短短細細的畫軸,以及一個小巧輕薄的錦盒。
“這個畫軸,就是這回蒙傲發兵的原因,你們自己看吧!”風御庭幽幽嘆息。
裝神弄鬼!什么勞什子玩意?
慕容襄輕哼一聲,大步過去,在紀宣手里接過那畫軸,一把展開!
“咦,這不是……”一眼看去,卻是滿帶困惑,怔怔出神。
幾乎同時,其余幾人都將那畫軸上的圖像看得清清楚楚,除紀宣低叫出聲之外,冷君毅與莫若塵都沒有說話,均是臉色鐵青,怒火中燒!
——那畫軸之上,卻是畫著一名俊美少年,如墨長發隨意披散在柔弱的肩上,全身僅以輕薄絲綢裹住私處,一身玉脂雪膚,如晶瑩細致的白瓷,絢麗呈現,一雙璀璨美目斜斜瞟過來,帶著說不出的挑逗與蠱惑的神情,性感得要命!少年既有男子的昂揚體征,又有著女子的嬌柔神態,近乎完美地糅合在一起,顯出一種震撼人心的中性之美,卻是美得令人心悸,美得勾人魂魄,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目,醉生夢死,欲罷不能!
畫中少年的面容五官,除了當事人之外,這個世上,沒有誰比這一屋子男人更為熟悉了!
“你們這樣的神情,和我當日簡直一模一樣,我想如果換作是你們身處當時的情景,遭遇并不見得比我好多少!”風御庭經歷過一次,已經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淡淡說道。
半天,眾人才恢復正常神態,望向慕容襄,神情皆是尷尬不安。
“看什么看,我的相貌身材比起這畫像,不知好到哪里去了!”慕容襄俏臉血紅,胡亂嚷道:“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亂畫我的畫像,侵犯我的肖像權,若是換個朝代,我一定要告到他傾家蕩產……”
“子非!”冷君毅輕咳兩聲,這個小人兒,真是氣糊涂了,盡說胡話!他轉頭望向風御庭,點頭道:“不錯,若是換作是我,我也會震撼當場,全無防備……風公子請繼續說,我等愿聞其詳!”
風御庭看了眾人一眼,平靜回憶道:“兩天兩夜,我一直躲在那國主的龍床附近,噤聲屏氣,希望能夠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情報……”說到這里,瞟了一眼慕容襄:“你要不要回避?”
“我又不是小孩子,回避什么!”慕容襄擺了擺手,心道,不就是寵幸妃嬪嗎,大不了生龍活虎,連續作戰,有什么了不起!
×非&凡 芷 佳 手#打~
風御庭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自己倒是有些脹紅了臉,苦于不能動彈,趕緊使個眼色給冷君毅。
“子非,忙活這一陣,我們都累壞了,可以讓蒲管家先給大家弄點吃的來不?”冷君毅會得意來,趕緊推她出門去,一邊走,一邊在她耳邊低語道:“有你在場,大家都不好意思,你先出去歇下,等會我單獨跟你說,好不?”盡管如此,對于這回避一事,倒是有些不以為然,這個風御庭,恐怕并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女人,并非普通女子,而是經綸滿腹,見多識廣,上回那個石女又不舉,已經讓自己笑噴;這次還不知會出現些什么奇思怪論,不過,出于私心,他倒是寧愿自己單獨說與她聽!
慕容襄的眼光一一在眾人臉上掠過,呵呵,這些男子的臉皮倒是比自己還薄!
不過也好,先前在馬車之上照顧風御庭,不小心沾了些血污在身上,正好回房去換下衣衫,等他們在這里商量,等下聽下匯報就好。
再說,就算冷君毅屆時有所保留,自己還可以問若塵,只要她開口要求,他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好,我先回避,你們慢聊!”她看了眾人一眼,抓起桌上的畫軸,嘻嘻笑道:“這個東西,我先沒收了,免得流傳出去,這大街小巷的姑娘媳婦,會將我生吞活剮!我這身體,自然是吃不消的……”
眼見她取了畫軸,走出房門,屋內一片寧靜。
好半天,風御庭才收起好笑的神情,開口說道:“那畫軸之上,有些痕跡與味道,子非沒有注意到,但是我想你們幾個應該不會陌生,我一路快馬加鞭往回趕,實在沒有時間,去處理這齷齪的印記……”
“這個蒙傲國主,似乎有舊傷在身,不曾出門上朝,只傳召大臣在寢宮之中商議朝事……莫侍衛,你與他交過手,應該對他有一些了解——這個男人,精力過人,兩日兩夜,不論是寵幸妃嬪,還是自行茍且,一直叫著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單名,叫得含含糊糊,不甚清楚, 都是后來悄悄看到畫軸,才明白過來,他喊的是……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