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襄聽得耳熟,回頭一看,正是那失蹤多日的韋謙韋大人。
只見韋謙疾步上前,拱手行禮道:“慕容小公子,數(shù)日不見,近來可好?”
“我很好,多謝韋大人掛念。”慕容襄躬身還禮,眼睛卻盯著韋謙身后之人,那是一位白衣文士,年紀(jì)不到四十,相貌俊逸,氣質(zhì)清雅,隱隱帶著幾分威嚴(yán),真是好人才,和慕容清楓有得一比,氣勢上則強(qiáng)了許多。
慕容襄見那人目光如炬,盯著自己上下打量,和韋謙最初見到自己時的神態(tài)行為一個樣,心下明白,這人只怕也是個什么官兒,被那韋謙拖到南棠來做說客,勸她進(jìn)京覲見天子的。
“在下蕭桓,見過慕容小公子。”那人略一抱拳,語氣還算客氣。
原來是蕭桓,天朝丞相!自己的面子這么大,竟把當(dāng)朝丞相都惹來了,這太平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她嘆口氣,望著蕭桓,無可奈何地拱手行禮道:“蕭丞相,久仰!”
那畫店店主早先就是看出韋謙和蕭桓身份不凡,因為招待這兩位京城來的貴客,才對慕容襄一行頗不禮貌,現(xiàn)在一聽這對話,嚇得兩腿打顫,媽呀,真是京城里來的大官啊!又看兩人對慕容襄的恭敬態(tài)度,這個小娃兒不會是什么小王爺吧!該死,早知如此,剛才說什么也要好生接待這位小貴人啊。
“小公子,方才不知是您大駕光臨,多有得罪,都怪我這張臭嘴,還請小公子多多包涵,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小人這一回吧。”店主自己給自己掌了一個嘴巴,一臉媚笑,討好道:“這畫您要是喜歡,我待會叫人送到您府上去,就當(dāng)是小人給您賠罪了!”
慕容襄看了看他,冷笑道:“什么大人小人,我是小娃兒,你才是大人,不要說錯了。不過,這畫我倒是喜歡,也不想再選了,等下封好了送到慕容府去吧,銀子我也不差你的,到時找府里的帳房取便是。你剛才待客實在不禮貌,除了這幅大畫,再送一副小點的畫,就當(dāng)是給我們的精神損失費(fèi)了!”
原來是慕容家的小公子,難怪如此氣度,雖不是很懂那個精神損失費(fèi)的含義,店家還是趕緊躬身稱是,轉(zhuǎn)回去擺弄慕容襄所要的畫卷去了。
慕容襄好笑地看著店主忙碌的樣子,搖了搖頭,望著韋謙和蕭桓,淡淡問道:“人生何處不相逢,韋大人和蕭丞相,兩位身份顯赫,日理萬機(jī),今日怎么有興趣來這南棠一個小小畫店看畫?”
韋謙呵呵笑道:“方才老夫與蕭丞相去府里拜會,說小公子已經(jīng)出門了,幸好那看門的老仆說起小公子可能要來買畫,老夫和蕭丞相只好快馬加鞭先過來候著,生怕趕不上,又失了小公子的蹤影。”
哦,知道她慕容襄眼光高,直接到這最大的畫店來等候,原來是來了個甕中捉鱉啊!
慕容襄嘻嘻笑道:“南棠就這么大,大人突然失了音訊,我與祖母爹爹都是甚是不解,又甚擔(dān)心。大人身邊侍衛(wèi)家仆眾多,想必也不會有什么意外,只好假設(shè)韋大人嫌棄我南棠窮鄉(xiāng)僻壤,回京城過好日子去了呢。今日怎么又回來了,還帶來蕭丞相一道,難道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
韋謙與蕭桓對看一眼,趕緊說道:“哪里,哪里,老夫只是臨時有事,暫離南棠,倉促之間不曾向小公子告辭,是老夫的不是,既然事情已辦妥,自然是要來見小公子,好生討教一番。”
“小子不才,怎說得上討教二字。呵呵,韋大人,蕭丞相,今日既來南棠,就讓我來做東,去鄙府自營的酒樓坐坐,以盡地主之誼。現(xiàn)時正值春季,氣候還算涼爽,可適當(dāng)吃些藥膳補(bǔ)身,這可是鄙府的獨(dú)創(chuàng)!”慕容襄抱拳說道。
韋謙忙道:“甚好,現(xiàn)時離午膳還有些時候,不如我們先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我和蕭丞相對南棠風(fēng)景人物都不甚熟悉,聽說城北大佛寺的桃花開了,不知慕容小公子是否肯賞臉一起去看看?”
慕容襄拍手說道:“好啊,我也很少出來玩耍,那就一起去賞花吧。”
店門口已停了兩架氣派的馬車,高頭白馬,車體考究,外觀精美,那駕車之人均玄色短裝,姿勢干練,顯然是平時訓(xùn)練有素。
慕容襄見狀,心中暗道,這架式,當(dāng)然是有備而來,哪里是什么賞花,鴻門宴還差不多!
“小公子,請。”韋謙拱手道。
慕容襄還了一禮,讓紀(jì)宣扶著,上了其中一輛馬車,掀簾進(jìn)得廂中去,招呼小綠也跟著上來。紀(jì)宣正要跟上,慕容襄突然從車窗處伸頭出來,眼中光芒閃爍,對他說道:“紀(jì)宣哥哥,你就不用跟去了,先把畫帶回府去,娘親急著用。請?zhí)嫖曳A報祖母爹爹,就說我跟著韋大人蕭丞相去城北賞花去了!”
紀(jì)宣急道:“可是……”
慕容襄擺了擺手,笑著說:“不用擔(dān)心我,就按我說的辦吧。”
那邊,韋謙和蕭桓也相繼登車。
兩袈馬車上的車夫分別叫聲:“大人(小公子),請坐穩(wěn)了!”隨即喝道:“駕!”手中鞭子一揚(yáng),座下駿馬輕嘶一聲,奮蹄飛奔,絕塵而去。
慕容襄端坐車中,環(huán)顧四周,車內(nèi)裝飾極是寬敞淡雅,車板上鋪了一層軟軟厚厚的墊子,坐著躺著都應(yīng)該很舒服,車尾放個大木箱,并未上鎖,也不知是裝了什么東西。車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有點象蘭花的味道,清新好聞。
小綠好奇問道:“小少爺,我們真的要跟著韋大人他們?nèi)ゴ蠓鹚沦p花嗎?這里離城北還遠(yuǎn)得很呢!”
慕容襄挑一挑眉,笑道:“那寺院很遠(yuǎn)么?我們真正要去的地方,可能更遠(yuǎn)多了。”說著,覺得車內(nèi)香氣愈來愈重,腦中一陣暈厥,身子軟軟下墜,倒在板上沉沉睡去。
小綠看她倒下,心中一驚,剛要呼喊,卻無力發(fā)聲,自己也跟著倒下睡去。
馬車穿街走巷,一路飛奔,約莫大半個時辰,就已走到南棠北面的城門下。
城下兩名手持長槍的衛(wèi)兵見狀,過來問道:“你們要出城嗎?可有通行令牌?”
走在前面的馬車上那名車夫哼了一聲,從腰上取下一塊金光閃閃的腰牌,往那士兵眼前一亮,說道:“爾等可看清楚了!”
其中一名年輕一點的士兵沒看得很清楚,尚在遲疑中,另一名士兵卻是資歷稍老些,早前見過類似的腰牌,當(dāng)下抱拳作禮,恭敬道:“大人,請了!”說著一揮手,將兩架馬車放行而去。
“這馬車上的人,是什么來頭啊?”那名先前遲疑的年輕士兵小聲詢問道。
年老一點的士兵瞥他一眼,伸手在他頭上猛敲一記,大聲訓(xùn)道:“沒見那令牌嗎?車上坐的自然是大大的人物,豈是你我能夠隨便猜的!新兵蛋子,啥也不懂!以后跟老子好生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說得那年輕士兵不住點頭,心道,隊長就是隊長,見多識廣,說話就是有道理。
馬車上,韋謙在蕭桓對面坐著,神情有些惶恐。
“韋大人,做都做了,還擔(dān)心什么?”蕭桓好笑地看著他。
韋謙嘆道:“如此這般,是對神子大大的不敬啊。老夫在想,等小公子醒了,怎么向他解釋賠罪?”
蕭桓正色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然小公子執(zhí)意不愿覲見皇上,那只好出此下策了,若有不妥,所有罪責(zé),你我全力擔(dān)當(dāng)便是!”
韋謙苦笑道:“老夫也不是怕事之人,只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小公子。不過,既然忠義二字,忠為先,義在后,我們不能對皇上不忠,只好對神子不義了。對了,那蘭凝香的藥效何時能過去?”
“沒敢下得太多,怕小公子年小體弱,承受不住,看樣子,應(yīng)該還有一會兒藥效才過。韋大人,你近日往返奔波,已是勞累不堪,先休息下吧,待會我們一起去給小公子賠罪!”蕭桓看著韋謙兩鬢新增的白發(fā),心道,韋大人為國為民,日夜操勞,從不懈怠,實為天朝群臣學(xué)習(xí)之楷模啊!
那邊馬車廂內(nèi),慕容襄睡得迷迷糊糊,依稀感覺馬車減速停下,有人掀簾上得車來,小心給她挪了下身子,讓她睡得更加舒服一些,又找了披風(fēng)一類的東西,蓋在她身上。她在睡夢中滿足地笑了笑,翻了個身,又昏昏睡去。
那人深深看了眼她泛著淡淡光輝的睡顏,被她唇邊那一抹柔美的微笑驚得心如雷鳴,暗道,自己隨大人宮中府外行走多年,自是見過才子佳人無數(shù),可謂是閱盡人間春色,今日竟被這個小娃兒的笑容弄得失魂落魄,真是中了邪了!
他下得車去,強(qiáng)自鎮(zhèn)定心神,走到前面另一輛馬車前,拱手行禮道:“稟告大人,慕容小公子還在昏睡之中,并無異狀。”
車中傳來韋謙的聲音:“知道了,繼續(xù)趕路吧,務(wù)必小心駕車,盡可能走得平穩(wěn)些,一定趕在天黑前到燭照鎮(zhèn)!”
“屬下遵命!”那人領(lǐng)了命令,轉(zhuǎn)身躍上馬車,駕起韁繩,高喝一聲,向前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