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固執又矛盾的孩子。找個地方坐一下吧。今天周末,出來曬太陽的人可真多。”
桑吟看著梅清闕那憐愛的神情,突然有些迷惑,她沒有看錯吧?怎么覺得從上次開始吃飯時就有點奇怪,不是說請她吃飯的話就是劃清界限,為什么又會對她展現出不同往常的溫柔?他們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安靜的走著,淡淡的說著一些話。看著前面那雙隨意擺著的手,多希望可以牽著其中的一只手,就這樣散著步,溫馨而幸福。這一切都只是她個人的臆想吧。
一轉彎看見很多光禿禿的樹,桑吟問,“這就是那片櫻花林嗎?”
梅清闕點頭。
她說,“櫻花樹落了葉子也是這么丑的呀。”
梅清闕聽著她孩子氣的話,只是輕輕笑了下。
聽她喃喃說,“那明年櫻花開的時候一定要來看看,我長這么大還沒真見過櫻花呢,真想看看櫻花盛開時,是否真如傳說中的浪漫。”不遠處石凳上有人走開,她趕緊跳過去,招手說,“快過來坐。”
梅清闕笑笑,坐過去。
“你看過幾次櫻花了?有陪女朋友一起來嗎?”
梅清闕假裝沒有聽見她小聲的呢喃,不說話,瞇起眼睛看半空中的太陽,她扭頭看見他的表情一片寧靜,也安靜下來,看看天,陽光還是有些刺眼,她打個哈欠說,“眼睛好累呀,要瞇一會。”靠上背椅,冰涼冰涼,趕緊又坐直了。
梅清闕看過來,她笑笑說,“借肩膀用一下,我想瞇一會。”說完也不管他答不答應,徑直就靠了上去。
“哎,那個企管班的富少是怎么回事啊?”梅清闕扶了一下她的頭,動作很輕柔。
“你在乎嗎?”
“當然了。本來是屬于我的女孩,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的女孩,如果被其他的毛頭小子奪了去,我可不能放手不管。”
桑吟聽著他花花公子似的腔調,心里有一股憤怒到了悲傷的情緒,她狠狠的呼吸了一次,輕輕說,“梅清闕,你真像個無賴。明明已經拒絕了我,卻又給我這樣曖昧不清的說法。我明明已經決定要死心了,卻又在你的這些話里重新燃起微弱的希望,然后,你又會用同樣的方式重新把我的希望撲滅。”
梅清闕呵呵一笑,還真是一個無賴呢。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說出喜歡他時,他心里的那種悸動,看著那張原本無邪的燦爛笑顏為他染上憂傷的神情,他又是多么心痛和不舍,原來以為只是她一時的沖動而已,卻在他幾次的婉拒里堅持著說喜歡他,還說不管怎樣的梅清闕她都會保護,這樣懦弱無能的他,怎么值得這么美好的她如此期許呢?心里的那個傷口,什么時候才會愈合什么時候才能停止對他無理取鬧般的一再傷害?
“我自私卻不無賴,我也想對我喜歡的女孩表示溫柔也想做讓她歡喜的事情,可是我還需要時間來說服這顆倔強的心。在我的心要接納你之前,你都會一直呆在我身邊嗎?”
“呵呵,呵呵,你簡直是個精品無賴了,聽著你這樣的理由,我倒還希望聽到你說不要喜歡了。”桑吟從他的懷里抬起頭來,眼睛有一片晶亮閃爍,為什么在他們這么親昵的時候他還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來?
梅清闕看著她閃著淚光的眼睛,很難受吧,這種話當初他也聽過呢,這種心情他也能理解呢,現在終于明白了那個人的無奈了,也終于明白了自己當初那種堅決的堅持是一種怎樣的殘忍,那么如今這個丫頭的執著對他是一種幸運的救贖還是輪回的殘忍呢?
“那么,就不要喜歡了吧。一直得不到那個人的肯定,是很辛苦的。”
桑吟聽他輕輕的吐出這幾句話,打開隨身聽,把另一只耳塞塞進他的耳朵里,沒聽過的旋律輕輕在耳旁響起。
“對我好對我好,好到無路可退,可是我也很想有個人陪,才不愿把你得罪,于是那么迂回,一時進一進退,保持安全范圍,這個陰謀讓我好慚愧,享受被愛滋味,卻不讓你想入非非……”
這首歌誰唱得?誰作的詞?竟然如此入木三分!梅清闕看著瞇著眼的桑吟,給他聽這首歌是想提醒他什么還是有什么更深一層的意義?
“愛讓我們虛偽,我得到于事無補的安慰,你也得到一個模仿愛上人的機會,殘忍也不失慈悲……”
這種關系才不完美呢!
梅清闕摟了一把桑吟,“我們不是這樣的關系。我也是希望你呆在我身邊所以才接受你的那些示好的,我們總有一天會在一起的。”
“我七歲那年,很喜歡一個穿著漢服的人偶娃娃,可是好貴,差不多要用上我一個學期的學費,除了哥哥,我沒敢跟父母講,于是每天等哥哥一起回家時,我都不在學校里等,天天守在那個精品店外面,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娃娃瞧,那個老板還來趕了我幾次,后來還特別的藏了起來,我還是天天守在他的店門口,老板被我煩得不行,最后對我說,我只要拿幾塊錢出來就可以拿走那個娃娃,我搖頭就走了。老板以為是我還嫌價錢高了,追著說還可能性再少五毛錢,我也沒理他。然后再也沒去那個店里,后來有一天,我看到那個娃娃又擺出來了,目光還是留戀了一下,老板見到我,非常喜歡,問我怎么這么久沒來了,那個娃娃他可以五塊錢賣給我,我說我不要,這已經不再是我喜歡的那個娃娃了,老板怎么都不懂,明明是同一個東西,為什么不再是了?梅清闕,你明白的吧?也許那一天到的時候,我也會把你甩掉的。”
“真是個性乖張的孩子。”梅清闕帶有幾分溺愛的語氣。
“真像個大叔的口氣。可是梅清闕,你也不過二十出頭,為什么總像經歷著什么滄桑的人生似的,我不在乎你過去發生了什么事,你說不說給我聽我也不在意,可是你為什么要一直站在過去的時光里來過現在的生活?就是這樣才讓我心痛,我希望你能過得更像年輕人一些,認真的對待每天,臉上時時都有開心的笑容。”桑吟看他的臉,好像有幾分嘲笑的樣子,“說這些話,是我太輕狂了,沒經歷過事情太幼稚。你只要做想做的事情,成為你想成為的人就可以了,我現在會一直在你的身后,像從前那樣,偶爾找你撒一次嬌說些任性的話做些親昵卻不過分的動作,因為不知道以后會怎樣,所以現在就一直都這樣下去好了,等到變成了要思考才能進行下去的關系時,就那時再去考慮下一步,這樣好嗎?”
梅清闕笑起來,這個女孩,還真不是一般的任性呢。“陽光好好,溫暖得讓我有眩暈的錯覺,我也要瞇一會了,這會你的肩膀能借給我用一下嗎?”
桑吟點點頭。
兩個人頭靠著頭,沐浴在陽光里,真像一對幸福的情侶。她好像看到滿天的櫻花雨散落在心中,幸福飽漲得讓她眩暈。
電話響起,桑吟猜是桑笑打來的,果然,是問他在哪里,梅清闕說馬上就到。
桑吟說,“我好像聞到了櫻花的香氣。櫻花開的時候一定會很美麗的。”
“三月底的時候,櫻花就會開了,到時再一起來看吧。”梅清闕又換上了那種淡淡的神情。
桑吟看著他的背影,有幾分無奈,可是沒有關系,現在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她沖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背,“喂,還沒見到我哥呢,表情不用那么嚴肅。說好了,明年櫻花開的時候要陪我一起來哦,我要拍好多的相片,寄給我四面八方沒有見過櫻花的同學們,要讓他們羨慕得口水都流出來,哈哈……”
看著她那調皮的神情,梅清闕微笑說,“你可真夠壞的。走吧,你哥他們等久了。”
桑吟跑過去挽著他的手臂一搖一搖的,邁著夸張的步伐,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歌,那一刻的心情快樂得積攢了足夠多的溫暖來度過后來那些個寒冷而孤獨的夜晚。
梅清闕掙扎著說,“別這樣,我玉樹臨風一瀟灑翩翩公子的形象,還要趁此機會在兄弟學校多認識一些美女呢,想你也是一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應該要抓住機會向其他帥哥放電才對,趕快松手和我保持距離。”
桑吟才不理,反而更夸張拉著他的手跑起來,直到看到了桑笑的背影才放開來規規矩矩走過來。
桑笑和幾個熟人在講話,寒露情緒低落的站在一旁,看到桑吟來了,才露出一絲笑容。桑笑看到她和梅清闕一起出現,也有一絲驚訝,匆匆結束談話,問她怎么來了,桑吟嘻嘻一笑說過來玩一下,然后就遇上梅清闕了。桑笑點點頭,應該是偶遇上的,梅清闕是和他們一起來的,也沒再說什么,然后就說先去吃飯,路上寒露又說飯后要去書市逛逛,桑笑自然義不容辭相伴,梅清闕說回宿舍補覺。她也說回學校。飯后便分成了兩路走了。
車上竟然又遇到林隋風,車上也沒空位,他站起來讓座,桑吟笑笑說不用。有點擠,梅清闕示意她坐下,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路程呢。她對梅清闕說那你要到旁邊來。梅清闕站過去,林隋風站遠一些,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桑吟一坐下來就想睡,梅清闕看她那樣子,就明白了,靠近了,直接把她的頭扶到身上來,“睡吧,到了我叫你。”
桑吟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靠了上去,在心里想,有時候暈車也蠻好的。嘿嘿……
林隋風對梅清闕說,“學長是梅清闕?以前學校不管開什么會,必定有你的。”
梅清闕淡淡說,“你認錯人了。”
林隋風也不追問,再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梅清闕簡短的回答,禮貌卻冷淡,林隋風也識趣適可而止,不再多說。
下了車來,走了幾步,頭還是有點暈,梅清闕說送她宿舍,桑吟腦袋一時短路搖頭說不用,在停車場邊的草地上坐下來,就說已經沒事了。
他說,“那就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點頭,看著他的背影,從今天的談話來看,似乎他正在表示要接受自己的意思呢,可是自己的態度突然又變得很不明確,而且還跟他講了布娃娃事件,唉……腦袋是不是因為吃蛋糕太多,全變成面粉了?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呢?明明是可以朝著自己期盼的方向發展下去的,如果沒戲了怎么辦??啊呀,老天,這下怎么辦?要怎么去補救?不然等回去之后,對他說三遍喜歡?如果他心里產生隔閡了,本來要打開的心門因為聽了那段話,更重新加了幾把鎖鎖起來了怎么辦?好糾結啊……
猛然被人一拍巴掌,一抬頭看是劉一龍。他說,“想什么這么入迷?而且還一會笑著一會又擰著眉頭,一會惆悵一會開朗的,我都叫了你三聲了都沒反應。”
桑吟一拳擂過去,劉一龍利索的躲開。她悻悻說,“關你什么事,剛剛那一掌痛死了。你手勁可不可以小點兒,我是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