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幕已降臨。
聽到巷子裡發(fā)生槍戰(zhàn)，家家戶戶關(guān)門閉戶。
小吃攤子老闆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瑟瑟發(fā)抖。
王新蕊冷笑道：“裝的還挺像……我問你，共黨一共有幾個人？陳立志在不在裡面？”
老闆顫聲說道：“你、你說啥？”
“我說，你其實也是共黨，應(yīng)該是負責(zé)通風(fēng)報信的吧？”
“我聽不懂你說啥……”
“豆汁兒、餛飩、熱油餅，就是告訴裡面，有人要進去了，讓他們做好準(zhǔn)備。白麪饅頭大花捲，意思恰好相反，我說的對嗎？”
“………”
“第一次沒搜出共黨，是因爲(wèi)你用暗語傳遞消息，屋子裡的人提前躲了起來，至於躲在什麼地方，一會就見分曉了。第二次，有槍指著你，再用暗語就太明顯了，你也只能盼著裡面的人還沒出來。只可惜，陳立志傷勢很重，行動多有不便，所以，這次他們來不及躲藏。”
老闆並沒有反駁，低著頭默不作聲。
一旁的麻克明豎起大拇指，讚道：“王小姐，你真稱得上是火眼金睛，太厲害了！”
王新蕊微微一笑：“其實也沒什麼，主要是他自己露出了馬腳……麻組長，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裡是最適合佈置警戒哨的地方，但凡有點風(fēng)吹草動，這位老闆都能第一時間察覺，他完全來得及把消息傳給巷子裡的人。”
麻克明四處看了看，還真是如王新蕊所說，西街口四通八達，確實最適合放警戒哨。
王新蕊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也可能是巧合，畢竟做生意肯定要選一個好地點，可是，行動隊在附近搜查的時候，這傢伙吆喝豆汁餛飩熱油餅，行動隊離開後，他吆喝聲變成了白麪饅頭大花捲。所以，我就想，巷子裡肯定有問題……”
“砰！”
“砰！”
“砰！”
巷子裡一連開了三槍。
按照馮青山的命令，特務(wù)並沒有進行強攻，而是採用了拖延戰(zhàn)術(shù)，時間越久對地下黨越不利。
從目前情況來看，保密局已經(jīng)牢牢控制了局面，躲在屋子裡的地下黨沒機會逃走。
王新蕊心裡很得意，憑著一己之力，讓整件事峰迴路轉(zhuǎn)，這絕對是一件大出風(fēng)頭的事。
屋子裡至少有三四個共黨，如果最終抓獲了這些人，自己在保密局的前途一片光明，升職授勳自然是水到渠成。
老闆神情沮喪，呆坐在一旁，看似毫無反抗之意。
麻克明搜了他的身，在攤子裡又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武器。
聽著巷子裡偶爾傳來的槍聲，馮青山心情極爲(wèi)舒暢，微笑著說道：“本意就是用陳立志引誘共黨上鉤，看起來這步棋是走對了……”
“轟！”
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巷子裡突然發(fā)生了爆炸，瞬間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一名特務(wù)當(dāng)場被炸死，受傷者也有十幾個。
大火熊熊燃燒，引燃了相鄰的房屋，四周煙氣瀰漫，嗆的人睜不開眼睛。
蹲在地上的老闆一躍而起，抓起板凳砸向麻克明，順勢推開王新蕊，撒腳如飛朝街尾跑去。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得手，剛剛發(fā)生了爆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這纔給了他逃走的機會。
麻克明反應(yīng)很快，舉槍對著老闆連續(xù)扣動扳機。
“砰！”
“砰！”
老闆呈“S”型左躲右閃，子彈在身側(cè)呼嘯而過，他仗著熟悉地形，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麻克明本想帶人去追，被馮青山喝止住：“不用管他，趕緊佈置人手，把四周圍起來！”
重新佈置人手，難免耽擱了幾分鐘。
爆炸引燃了大火，巷子裡的居民紛紛跑了出來，一時間孩子哭女人叫，亂成了一鍋粥。
二十幾分鍾後，水龍隊趕到現(xiàn)場，足足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是撲滅了大火。
陸軍醫(yī)院得到了通知，也派來了醫(yī)務(wù)人員，抓緊時間救治受傷的特務(wù)。
巷子裡第二個門，就是地下黨的藏身之處。
陳立志被炸的血肉模糊，在他手指間還套著手雷拉環(huán)。
現(xiàn)場情況很好理解，陳立志身負重傷，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逃得掉，這才引爆手雷掩護同伴逃走。
至於說，行動隊第一次搜查的時候，共黨究竟藏在哪裡，現(xiàn)在也有了答案。
雜物間和廚房中間，砌了一道半米寬的夾壁牆，留一個人在外面應(yīng)付，其他人扶著陳立志躲進牆裡。
第二次搜查的時候，小吃攤老闆沒能及時傳遞消息，他們來不及進夾壁牆，無奈之下只好和特務(wù)交上火。
確定解除了危險，馮青山邁步進了巷子，他看了看四周的斷壁殘垣，喃喃著說道：“沒想到他們竟然有手雷……”
孫杰來到陳立志屍體近前，伸手拿下那個拉環(huán)，舉在眼前看了一會，說道：“隊長，好像是美式M1。”
在手電光下，姜新禹接過拉環(huán)看了看，說道：“沒錯，確實是美式M1手雷……麻子，立刻通知警察局，封鎖整片區(qū)域，在附近路口設(shè)卡盤查，嚴(yán)查一切可疑分子！”
“是！”麻克明匆忙出了巷子。
保安團也派出一個連，配合警察局搜捕逃走的共黨。
一直折騰到天光大亮，依然是一無所獲。
…………
一週後。
保密局堰津站。
站長室。
馮青山說道：“站長，事情基本查清楚了，東郊那間屋子，早在半年前就被一個叫馬良的人租下了，估計是共黨用來藏身的據(jù)點……”
喬慕纔沒說話，坐在辦公桌後面，翻閱著手裡的文件——這是陳立志的驗屍報告。
馮青山繼續(xù)說道：“另外，憲兵大隊軍醫(yī)官李晨剛剛打來電話，詢問可不可以替陳立志安葬……站長，我聽說，李晨和陳立志關(guān)係很近，要不要派人查一下……”
“不必了，李晨真要是和共黨有瓜葛，就不會出面做這種事……噫？”喬慕才皺起了眉頭。
“站長，怎麼了？”馮青山問道。
喬慕才把文件遞過去：“你看看這個。”
馮青山接過文件看了一會，眉頭也皺了起來。
陳立志死因描述的很明確，致命傷是手雷近距離爆炸，造成的多處彈片殺傷。
那也就意味著，陳立志拉開手雷保險拉環(huán)後，並沒有把手雷扔出去。
喬慕才沉思半晌，緩緩說道：“M1手雷有五秒鐘延遲，他完全有時間把手雷扔到門口，對我們的人造成更大殺傷，可是，他爲(wèi)什麼沒這麼做呢？”
馮青山心裡一動，這種自殺式行爲(wèi)，看上去確實不太合理……
喬慕才沉吟片刻，伸手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喂，姜隊長，你馬上來一趟我辦公室……哦，順便把王新蕊也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