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三七章 寒夜烈火
一陣霹靂般的爆炸聲,把石原莞爾從睡夢中驚醒,還沒有等他回過神來,就看到帳篷外,一片紅光,映得如同白晝。
“報告。”片岡三郎衝進帳篷,大叫道:“報告師團長,敵人先是用手炮集中轟炸,接著就開始放火,敵人放火的方式很特別,數十人,每人手執一根管子,噴出的火焰可達數十米,撲不滅澆不熄,現在,我們的駐地已經是一片火海。”
日軍從火海中脫身出來,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營帳燒成灰燼。
“檢查各部損失。”石原莞爾大叫。
不一會,損失報了上來,死人並不多,只有三百多人在之前的爆炸和之後的火攻中喪生,但是,物資的損失卻讓石原莞爾無法接受。帳篷全失,糧食全失、除了士兵拼死搶出的槍彈,其它的軍備全失。接下來的戰怎麼打?石原莞爾完全不知所措。
想當初,策劃九一八事變,算準了在瀋陽這個地方,一個叫張學良的混混,不會有多大的作爲。算準了蘇聯人的反應,犧牲中國換取遠東的和平,更符合他們的戰略目的。更算準了蔣介石的縱容,這個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學生對於老師心裡所存的敬畏,只能採取不抵抗的措施,以空間換取發展的機會,是蔣介石的治國之本。於是,一個柳條湖事件被自己算無遺漏,大獲成功。然而,真正的帶兵,卻是如此的失敗,一路上損兵折將不說,到晚上還被一把火燒得灰頭土臉。接下來的仗怎麼打,這個號稱石原之智的日軍侵華戰略的規劃者、理論家、思想家、政治家,軍國主義鼓吹者犯了難。
真正的說事容易做事難!石原莞爾第一次認識到這句話竟然是如此的經典。
深秋的天已經很冷,沒有了帳篷的日軍,頂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們再也不顧建立大東亞共營的面子,在黑幕裡走了八里路,來到了六安縣城,找一個安身之地是正經。
第二天,16師團與頭一天完全不同,一臉的頹色,外加一身的火煙味,在當地搶了一些吃食胡亂算是一餐,石原莞爾召集各聯隊主官一起商量接下來怎麼辦。
第20聯隊,昨天的前軍,也是損失最大的部隊,聯隊長牧野昆說:“如今之計,只能穩守六安,等待合肥的物資補充。”
裝甲聯隊聯隊長大平一郎說,不能停止前進,經過統計,昨天的損失主要是輜重物資,槍支彈藥損失不大,就裝甲聯隊來看,基本沒有太多的損失,因此,應該繼續前進,由裝甲聯隊擔任前軍,早一天打通皖豫通道,就早一天完成皇軍的使命。
上升到如此高度,誰也不敢反駁,片岡三郎一邊讓合肥送補給過來,一邊按照大平一郎的意見揮師東進。至於糧食,只能向當年的成吉思汗學習,走到哪吃到哪。
看到第
16師團又重新上路,38師師長黃維綱鬆了一口大氣,他一直擔心昨天晚上的打擊太過沉重,把16師團打回去了或者打成縮頭烏龜就麻煩了。16師團如果採用守勢死守六安的戰略,之前所有的佈置將全盤修改,黃維綱認爲,即使59軍和40軍加在一起也攻不進去。
這回好了,16師團走出了六安,重新上路,這就給了自己收拾他們的機會。自己的38師,已經在淠河的西岸擺開了戰場。而40軍39師的劉世榮,早已在淠河的東邊山谷裡等得不耐煩了。
知道昨天一天和晚上,自己的手下把16師團折騰得夠嗆,張自忠忍不住笑意。從1916年投軍到今,二十三年過去,自己打的都是堂堂之戰,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他從來就沒有幹過,也不屑去幹。沒有想到,一干之下,效果還著實不錯。先不說讓敵人損失了多少,最起碼,38師以逸待勞,打起來就容易得多。
在汪家窪碼頭,16師團的工兵聯隊,以極快的速度搭起一座簡易橋,然後,坦克聯隊一輛接著一輛從簡易橋上通過,就在最後一輛坦克通過,接下來就是用馬牽引的山炮聯隊通過簡易橋時,讓石原莞爾魂飛魄散的一幕出現了。
在河邊的灘塗地底,冒出了幾十個手執火箭筒的國軍士兵,他們拿出拼刺刀的精神,趴在坦克前,把一枚枚火箭彈打在淠河西面的坦克身上,四十輛坦克,頓時就成了四十座火堆。還沒有等日本人反應過來,國軍士兵轉身就跑。河對岸的日軍火了,37mm速射炮和九二式重機槍對著國軍的火箭筒手打去。國軍士兵紛紛中彈倒地,令人意外的是,他們中彈臨死之時,卻面帶微笑,使盡最後的力量,把火箭筒向自己陣地一方扔出,從容而死。讓日本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士兵死在日軍的槍炮之下,火箭筒並沒有停止回撤的步伐,只見從中國軍隊的陣地上延伸出一條條繩子,拉著火箭筒,魚雷一般向陣地一方撤回,消失在陣地的戰壕裡。立即有新的火箭彈手,一把接過滿是泥土的火箭筒,認真的擦拭起來。
日本人沒有了坦克,山炮也沒有多少炮彈,李文田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白塔畈的張自忠也說:接下來的仗就好打了!
接下來的仗好打,並不意味著日本人就沒有一點戰力。之前的打擊,只是讓雙方迴歸到同一起平線上,日軍沒有了坦克和山炮,決戰的雙方只能步槍對步槍,刺刀拼刺刀,即使是常規作戰,日軍的軍事素養也不可小視。影響雙方戰局唯一不同的是,在38師經歷了兩個小時與16師團的搏殺後,劉世榮的39師,出現在16師團的後方。
夾擊形成,決勝的時候到了。
石原莞爾終於知道了一點,作戰,自己是外行,通過阪垣徵四郎走後門得來的這個師團長的位置,就是找死的開始
。人啊,死就死在不瞭解自己,高估自己,隔行如隔山,古人之言不虛。
16師團在38師和39師的夾攻下,終於潰散。這個時候,劉書香安排的清場部隊出現了,劉自珍180師和李振清106師也圍堵過來,不讓一個日本人逃掉,也不準備俘虜一個日本人,困獸猶鬥,戰鬥進入白熱化。
在四個師的包圍中,16師團人越打越少,槍聲越來越稀,四個小時過去了,一個1905年就建立的常設師團,終於走完了34年的光輝歷程,走到了他的末路。
在衛隊的保護下,石原莞爾高一腳低一腳在淠河邊上狂奔,敗得太快了,快得讓這位號稱石原之智的戰略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當他看到片岡三郎在自己面前被一顆流彈打中前額時,他崩潰了。
這時,他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擂鼓般的聲音。他停下了腳步,看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支那人的騎兵!兩條腿再跑,也跑不過四條腿,石原莞爾明白這個道理,他很光棍的站在那裡,看著這夥騎兵能將自己怎麼樣。
騎兵14旅在旅長張佔魁的帶領下,旋風般的衝了過來,手裡的馬刀閃著寒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刀身在空中完美的劃過一道弧線,刀光落去,所有的日本人身首易處。石原莞爾,可憐一代英才,可憐一代智將,出師未捷身先死,喪身於淠河之濱。
這一切來得太快,整個16師團,還來不及把求救的信號發出,就已經陷入了沒頂之災。淠河紅了,那是日本人的血,淠河漲了,那是日本人的屍體堵塞了河道,淠河的水汩汩而來,又汩汩而去,很快,血色淡了,水,漫過了日本人用屍體壘成的堤壩,繼續流向遠方。雲無心而出岫,水無心而長流,日本人至死也不能改變什麼。
殺人一萬,自損三千,全殲了16師團,59軍和40軍也損失不小,張自忠看著面前的統計材料,由衷的嘆息。59軍傷七千,死七千,40軍傷七千,死六千。兩軍彈藥耗盡,已經無再戰之力。
幸好有第三戰區送來的火箭筒,讓坦克變成了火堆,多謝第三戰區送來的火焰噴射器,一場火燒連營把16師團燒成了殘兵。如果沒有第三戰區的支援,想要消滅16師團,只怕第一集團軍的傷亡還要增加三倍,這樣一來,勝負可能完全易位。
當消息傳到12軍和30軍時,孫桐萱和孫連仲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第12師團和第114師團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通過,卻並沒有停下,看來沒有收到支援16師團的消息。看著第12師團和第114師團殺氣騰騰的坦克部隊,氣勢洶洶的山炮部隊,威風凜凜的重機槍聯隊,不可一世的步兵聯隊,給他們強大的壓力,他們自知,如果日軍任何一個師團全力進攻,無論是12軍還是30軍,最多能夠抵擋12個小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