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本來就是我們曾經憧憬過的啊。”林磬眼中也微微濕潤，以前小的時候，姐妹倆每每在外面被人欺負或者嘲笑，心里特別難過的時候，也都想過將來要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最安全的家吧？
含笑俯下身，她把耳朵輕輕貼在姐姐林笛的肚子上，試圖傾聽著里面的響動：“姐，它現在會踢人了嗎？是不是……真的會常常動來動去呢？”
“嗯，有一點點了呢。”林笛含羞而笑，看著林磬那黑油油的長發散落在自己的小腹上，伸手拍了拍她的頭，“不過不是隨時有啦，你這么聽，未必聽得到。”
靜靜地聽了好一會，林磬才有點失望地抬起頭：“真的沒有聽到呢。”
林笛笑吟吟地點點頭：“就說了，好半天才動那么一下，哪有這么巧你就遇到了。你姐夫有時候聽了大半個小時，才……”忽然住了口，她羞窘地咬住了嘴唇。
林磬也禁不住微微笑了，半是調侃地拖長了聲音：“哦，原來姐夫這么緊張啊！”看著姐姐那幸福和期待滿溢的表情，她忽然有點出神。
半晌，她才低著頭，鼓足勇氣道：“姐，你現在……是不是很喜歡姐夫？他以前對你做過的那些不好的事，你都能心無芥蒂的，全部原諒了嗎？”
林笛微微一怔，一時沒有回話。想了那么一會兒，她才淡淡道：“假如在幾年前你問我這個問題，我一定會斬釘截鐵地回答說，我絕不原諒他。”
無奈地笑了笑，她眼神有點迷離：“可是你現在問我，我也只能同樣地真心回答說，是的，我原諒他了，而且我很想和他好好地過一輩子，這是真的。”
“想法……會變得這么徹底嗎？”林磬定定地看著姐姐的眼睛，語速微微急促起來，“那么以前的堅持，又算什么呢？豈不是都成了一場笑話？”
林笛看著她忽然顯得激動的臉，有點詫異。想了想，也只有苦笑道：“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想法和觀感，本來就是不同的啊。”
林磬頹然地嘆了口氣，忽然地，她咬著嘴唇，顫聲問：“姐，那么我再問一句，假如--我是說假如，在你原來沒原諒他的時候，這個孩子忽然降臨了，你會怎么辦？”她急切地看著滿臉憧憬和喜悅的姐姐，追問道，“你會偷偷打掉他，還是會生下來呢？”
林笛猛然一愣，看著林磬，一時間竟然無法作答。半晌，她沉吟良久，依舊覺得唇齒澀然。那個時侯，還恨著那個男人，還想著遠遠地離開他，重新開始人生呢。真的假如有了孩子，她……會怎么取舍呢？
“我也許……會選擇留下他的吧。”她想了很久，猶豫著，潔白細膩的臉上有種溫潤的光澤，“象我怕這種性格，一定會優柔寡斷，下不了決心。可是，只要這種猶豫維持一段時間，就會再也割舍不掉了啊。”
她長長地嘆息一聲，眼神再度變得溫柔四溢：“你不懂的，肚子中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的感覺，是特別奇妙的體驗，隨著它一點點
陪伴著你，哪有女人……能抗拒得了它的誘惑呢？”
林磬沒有再說話，眼神怔然地落在遠處。她不懂嗎？……不，好像也是懂的。
林笛凝視著她，終于有點察覺出妹妹的奇怪來。除了明顯的羨慕和替她欣喜，林磬的神色一直有些忽如其來的走神，大大的眼睛里也有些迷蒙。
“小磬，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嗎？”她試探著問，猜測著可能的感情煩惱，“你和那位原家的二公子叫原芮海的……是不是有什么？”
林磬從飄忽的思緒中醒過神，深深地吸了口氣，心底泛起難言的酸痛。
“姐，我想和他分手了。”她勉強地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顯得云淡風輕。
“啊！……”林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終于自以為明白了妹妹魂不守舍的原因。“你、你真的做了決定了嗎？”
“是的，做了決定了。”林磬低聲道，垂下頭的時候，眼睛里有東西像是要隨時滴墜下來。
“哦……這樣啊。”林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個男孩子對你好像很是一往情深的樣子呢，他同意了？”
林磬搖搖頭，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她猛地抱住了姐姐，把自己狼藉的通紅的眼睛藏起來：“我還沒有跟他說……姐姐，我覺得好難過，真的難過的要命。”
她哽咽著：“三年前我就害過他，這一次，又要這樣單方面做決定。他不欠我什么的，我卻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姐，可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笛慌忙地抱著妹妹，連連點頭：“我知道，我明白的！三年前的事，不怪你--是他自己要幫他大哥頂罪，你可別總是這樣自責。至于現在……”她猶豫了一下，“男歡女愛這種事，本來也是沒有什么一定的對錯的。假如你真的不愛他，早點分手，其實也是對雙方負責，不是嗎？”
“不，不是的。”林磬用力地搖著頭，卻不敢抬頭看著姐姐，“我本來有想過和他試試看的，我甚至也想過……和他在一起，可是現在不行了。不行……”
“為什么？”林笛柔聲地問，感覺到妹妹在她懷里的微微顫抖，心里一陣心疼。
林磬沒有回答，只是埋頭在她懷里，默默不語，可是林笛很快就感覺到了身上的衣服被什么打濕了，而且越來越大。她不安地想要抬起妹妹的臉看個仔細，林磬卻死死地把臉藏著，很久以后才慢慢平靜。
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眼睛紅腫，淚光盈盈。可是眼中的神情，卻分明下定了某種決心。
“姐，有一件事，我想我已經做了決定。”她目光平靜了很多，“我想暫時離開K城。”
“什么！”這一回，林笛是真的大大地吃了一驚，不由得有點兒慌了，“你不是剛剛從那個盤元的小山村里回來，在這里還沒有待多久，怎么又想著走？不行不行，我不放你走！”
她越說越著急，甚至有點兒生氣：“我就要生
產了，你難道不想留在我身邊，看你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出生？”
“姐姐，很抱歉。”林磬強忍住內心的絞痛，澀聲道，“我想和原芮海正式分手，可是只要留在這里……恐怕會決斷不下，難以真的斷絕關系。”
悵然地搖了搖頭，她想起原芮海那溫柔而堅持的目光，心里一陣酸楚：“我想避開原家的人，無論是原芮海，還是他大哥。……姐姐，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林笛板著臉，依舊忍不住氣急：“你想避開他們，那就換個電話，我叫你姐夫幫你找個隱蔽的住所--K城幾千萬人口，你想避而不見的話，我不信那對兄弟倆會變態到翻天覆地去找你。”
她長長嘆氣，心疼的情緒升起來，苦口婆心地勸著：“我姐妹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就忍心又走！再說了，你孤身一個女孩子家，飄蕩在異地又算是怎么回事，難不成為了躲避那對兄弟，你就真的打算一輩子生活在別的城市？”
“是的，姐姐。”林磬低低道，聲音不大，卻越發沉靜，還似乎帶著決斷后的堅持，“我想……以后不能生活在K城了。”
看著姐姐那愕然的神色，她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幫姐姐整了整被自己趴得皺巴巴的孕婦裙：“現在交通這么發達，以后，你可以隨時帶著我的小侄子來看我，我也當然隨時會來看你們。”
看著林笛那失望又焦急的神情，她柔聲安慰：“對了，我保證，只要在外地安下身，我一定會在姐姐臨產時，回K城陪著你，好不好？”
林笛焦慮又無奈地看著她，雖然妹妹的語氣柔和，可是從小實在太熟悉這個妹妹外柔內功的特性，又太明白這種淡淡的神色出現在她臉上意味著什么，她終于長嘆一聲，明白絕對沒有可能說服這個一向獨立自主慣了的妹妹。
“你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我再勸，也是沒用的，對不對？”她幽幽地埋怨著，“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就在這幾天吧。”林磬道，神情已經安定了許多，“我想先定下來去向，真的動身以后，再和原芮海電話里說分手。另外姐姐，我還想拜托一件事。”
“你說你說，再困難的事，你姐夫也一定會幫忙的！”林笛脫口而出。
林磬禁不住微笑起來，姐姐在家里啊，看來實在是被這位姐夫寵得不輕，看來必然是說一不二，有求必應。
“我的身份證，還在原芮風那里。”她苦笑，“飛機票沒辦法買，我只有做長途汽車先走。--可是到了異地，沒有身份證，就連住宿和找工作都不行。姐夫他門路多，我想問問，能不能請他幫我弄一張仿真度高的假身份證？”
“哦，這個應該不難吧。”林笛猶豫著回答，“不過用假身份證不是長久之計，你總不能……”
“所以還得接著麻煩姐夫了。”林磬苦笑，“我想請他出面，就以親戚的身份去找原芮風要回我的證件，等到要到了，就快遞給我，行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