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回自己宿舍, 林笑清的腦子裡還是充斥著生化特種兵的各種殺戮描寫。從他們是怎麼消滅喪屍保護人類,到他們怎麼變成殺戮機器,甚至成爲可怕的變異喪屍。
林子心裡猶豫不定, 到底自己要不要上書, 建議中央不要使用這些生化人種呢?
可是, 考慮到軒轅林離開了B市, 恐怕自己會越來越不被待見, 更別談什麼影響力了。就算上書建議,有哪能有什麼結果呢?
躺在硬邦邦的牀上,林子一夜沒沒閉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 他帶著滿眼的紅血絲,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直奔地下防空洞的科研所。如果, 自己不能改變中央的決定, 那麼就從根本上改變生化特種兵的產生。
林笑清的打算是,去找顧醫師, 說服顧醫師停止特種兵的試驗。如果不行的話,至少勸說他給中央提提意見。顧醫師作爲科研人員的說服力,要比一個天天做在辦公室寫字錄入的小秘書要強多了。
防空洞依然保持著它昏暗的特性。似乎,中央的物資連幾盞燈和燈泡都提供不起了似的。
林子皮鞋踩在潮溼的地板上,發出的磕噠磕噠聲一層一層地傳了出去。就快要到地方了。林笑清整了整自己的領子。見了顧醫師, 可不能形象太差。
正對著反光的大門照著, 門卻被從裡面打開了。
一箇中年男人神色陰寒地跑了出來, 他似乎太在意身後, 以至於, 一頭撞在林子身上。手裡的箱子也不小心摔了出去,裂開一條縫。
“嘶——”
爬起來的林子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大概是磕破皮了,有點流血。但是身上沾了許多地面的積水,髒兮兮的。希望到時候,顧醫師不嫌棄吧。
林子擡頭看了眼男人。那個人也撞得有點暈,好在林子墊底,纔沒有摔得太慘。防空洞的地面砸得可硬實得堪比花崗巖。
中年男人手腳不協調地摸爬過去,一把抱住了甩出去的箱子。還回頭瞪了林子一眼。
“你這是怎麼回事呀。箱子比你自己還重要?不好好看看自己,光顧著那破箱子。裡頭有糧票還是有疫苗啊……”
見那人連聲不好意思都沒說,還瞪了自己一眼,林笑清也氣得出言諷刺了幾句。
男人聞言,臉色大變。他連忙爬起來,面色不善地走近了林笑清。
“你剛纔說什麼?!”
“哈?你還問我,明明是你撞我,你還有理了?!”林子上前一步。這人真是個奇葩,莫非是個碰瓷兒的不成。
男人神色變幻,最後定格在一抹邪笑上。
他又上前了一步,與林笑清只有一臂之隔,“那還真是對不起。我給你道歉了。大人不計小人過。”說罷,對林子點了點頭,轉身向著防空洞出口走去。
“真是的……”林子喏喏。早說啊。
兩人身後,打開的大門裡,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這時,林笑清覺得似乎腰上有點太溼了。莫非是地上的髒水全都弄外套上了?
他伸手摸了一把,一手的鮮紅。
“咦?”
林子木木地擡頭,看著中年男人漸行漸遠的身影在眼前慢慢模糊。
他不會是……被人捅了吧……
爲什麼?
林笑清混沌的腦袋運轉的有些遲鈍,該不會是——箱子……
地面在他眼前越來越近,眼角的餘光看見了顧赫然和一干科研員、警衛們正在趕來。顧醫師的臉上竟然還帶著驚恐。
他該不會是因爲自己的關係吧……
林笑清徹底陷入了黑暗。
顧赫然在倒在地面昏迷了的林子身旁屈膝蹲下,右手食指中指點在他的脖頸上,左手則扶著林子的手掌死死地按在他破了個洞的腰上。
警衛們衝了出去,昏暗的地道里,牆上映著幾個人扭打的影子。一個箱子被搶了下來。
“擔架。”衝著愣著手足無措的科研人員們吼了一聲。顧赫然臉色非常可怕。
這個白癡,來的真不是時候。
顧醫師臉頰的肌肉抖動,嘴脣抿得死緊。
旁人聽見命令,這才一窩蜂衝回實驗室,找擔架去了。
顧赫然的眼神回到林笑清的臉上,右手控制不住地摸了上去。劃過他的發跡,眉毛,眼睛,鼻尖,停在了林子的嘴脣上。
“你來的真不是時候。”顧美人笑了,眼睛裡的一圈金色亮了起來。
他慢慢俯下|身,用自己的嘴脣觸摸林笑清的。兩處柔軟慢慢地磨蹭,緊貼……溼冷的防空洞裡憑添了一絲曖昧的熱度。
“那個……顧醫師,擔架擡過來了。”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個尷尬的聲音打破了這個情|色的景象。
顧赫然斜睨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幾個白大褂這才惴惴不安地扶著受傷的林笑清上了擔架,擡進實驗室做緊急手術。
顧美人沒有跟去。那羣人雖然研究上沒什麼建樹,但是治病救人縫了傷口還是做得到的。
他慢慢地踱回自己的那間宿舍。顧赫然的鞋子踩髒了光可鑑人的地板。他打開電腦和音箱,沉悶的大提琴和嘶啞的女聲瀰漫出來。
顧赫然坐在牀上,眼簾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那一邊,被警衛扭送到審訊室的中年男人,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說,誰派你來的!”
男人擡眼充滿嘲笑地看了審訊員一眼,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審訊憤怒,擡起手,在他身上又甩了一鞭子,嗤地一聲,男人的臉上多了道紅腫的鞭痕。
“你硬……好,你是個漢子。既然你不說,以後就都別說了。”
審訊轉了下身旁的把手,齒輪帶動著鐵鏈把另一端的男人吊了起來。
啪——
啪——
啪——
……
鞭梢觸及□□的響聲清從審訊室的縫隙中泄露出來。
門把手被外面扭了扭,轉開了。
白大褂的身影走了進來。
似乎完全不見一室的血腥。顧醫師面無表情,聲音不急不緩地說:“你們都先出去。我有話要問他。”
警務和審訊紛紛點頭,放下刑具,離開時還貼心地把門鎖了起來。
顧赫然拉過一把椅子,拿紙巾擦了擦,坐在上面,擡眼看了看衣不蔽體的中年男人。
男人似乎已經陷入了半昏迷,但看見了顧醫師,卻惡意地笑了笑。
“你們不是想知道我從哪裡得知了疫苗的事情麼?”他的臉上一副快來問我,快來問我的噁心樣子。
顧赫然嘴角牽起一個奇怪的弧度。薄脣張開,“我不需要你說。是我泄露給你的,不是麼。”
男人有些驚訝,趕緊閉上了嘴。越說越錯,不如不說。更何況,爲什麼這個白大褂竟然這麼從容?莫非?
“你猜的沒錯,是我故意泄露出去的。”顧赫然推了推眼鏡。“你坐在餐廳的幕布後面,我都有些害怕,你會聽不清楚呢。呵呵。”
男人頭上滲出冷汗。“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其實,我還挺希望你能把疫苗帶出去的。你也知道,我只是個科研人員,我沒有做決策的權利。但是,我依然希望疫苗能夠被普及,去解救更多感染了喪屍病毒的普通羣衆。”
說著,顧赫然的臉上竟然還露出了一個完全不符合這個陰冷血腥地方的笑容。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你,你這是?”
“很遺憾,你失敗了。”顧醫師嘆了口氣。“B市的政|府已經完全腐朽了,光顧著錢和權,全然不在乎人類的未來,更不在乎普通人的生死。他們想要的不過是過皇帝的生活罷了,可是,沒了人民羣衆,哪來的統治,哪來的帝國?!”
“不如,我們合作?”男人眼睛裡閃過一絲算計,不懷好意地說。
“我來,就是爲了合作。”顧赫然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針管和兩隻膠囊。“這隻針管裡的藥水,可以讓你保持假死狀態六個小時,而這兩個,你一定認識。”
男人點了點頭,貪婪地看著膠囊——濃縮喪屍疫苗。
“我會把假死藥注入你的身體,你假死之後,我會安排人把你送出B市,之後,就靠你自己了。”顧赫然走近吊起的人體,對著男人臂彎的血管紮了下去。淡黃色的藥水慢慢地被壓進青色的血管……男人的呼吸有些不穩,瞳孔迷茫。
顧赫然沒有告訴他的是,他要怎麼把膠囊藏在男人身上。
白皙的手指伸進口腔,拿出一塊小刀片。顧醫師轉到男人的背後,刀刃割在他身上的鞭痕上。
哪怕身上注射|了帶有麻醉成分的假死藥,刀刃如體的痛苦,還是讓中年男子繃緊了身上的肌肉,更何況,顧赫然還在紅腫的鞭痕上摳挖,將兩粒膠囊塞了進去。
“好了。”顧赫然走到門口,手上不停地擦拭著濺上的血液。
他擰開門把手,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這天下午,中年男子的“屍首”被城備軍扔出了B市。兩小時後,“屍體”的手指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