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真神

70.新玩具

金屬圓盤變成了一個特殊的媒介，一頭是巨型水母的恐怖觸角，一頭是苦苦支撐的瑞恩。

相比身體上所受到的壓力，瑞恩內心所受到的震驚更甚。

瑞恩確定，自己“看”到了水母的內部結構，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感覺。

水母泛著金屬光澤，巨大的頭部看上去似乎是半透明的，能夠輕易看到里面的結構。可是在瑞恩眼中，這一切都是假象。

水母是腔腸動物，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物種之一，按理來說，頭部結構極為簡單，只能夠支撐它最普通的生物機能。

但是，瑞恩的意識通過圓盤與水母連成一體，見到了令他瞠目結舌的景象。

順著觸角回溯，瑞恩的意識進入了水母的頭部。

這是一處極大的空間，整體呈現橢圓型。空間內部空空蕩蕩，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四周卻吸引了瑞恩的“注意”。

四壁之上，有極富美感的金屬構造，似乎正是這些看上去和魔法絲毫不沾邊的結構撐起了水母頭部的巨大空間。它們不停變化，組成各種形狀，像是大型機器上的精密零部件，又像是來自科幻小說中的未來景象。

在金屬構造的外面，纏繞著許多生物結構，類似人體的肌腱。

這些粉紅色的肌腱，附著在金屬結構之上，不停的收縮拉伸，為后者的動態組合提供牽引動力。

瑞恩不禁感嘆，這哪里是魔法創造物，這分明是充滿想象力的后現代風格建筑。

瑞恩將意識從水母體內抽回，四周又暗了下來，他的胸前仍然是不依不饒的觸角，伽銀盤依舊穩穩隔在中間。

瑞恩心念閃動，以太之力透過伽銀盤逆向沖擊觸角。

而觸角似乎擁有生命，在與以太之力接觸的一剎那，所有伸進大廳的觸角猛然脫離戰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攏過來，短短的兩秒鐘，所有的觸角將瑞恩的“蛋殼”圍在中間，觸角之上，光芒閃動，顯然在以獨特的方式釋放攻擊。

瑞恩調動以太之力形成的堅固“蛋殼”在數十支觸角的圍攻之下發出吱嘎響聲，顯然無力承受圍攻，即將破裂。

“蛋殼”里的瑞恩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四周的巨大壓力，將以太之力化為固態，能讓他更清晰得感受到來自周圍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每一條觸角就像是一條饑餓的巨大蟒蛇，想將“蛋殼”里的人活活纏死，以便填飽肚子。

瑞恩暗自咬牙，即便自己能夠承受這種壓力，可是同樣躲在身后的蒂卡和小漢娜卻沒有這種變態的體質，如果“蛋殼”被攻破，蒂卡和小漢娜只有死路一條。

不能再猶豫！

瑞恩當機立斷，眼神中瞬間透出決絕的光芒，體內的以太之力猛然運轉到極限。

“蛋殼”再也無法承受內外巨力的夾擊，轟然破碎。瑞恩強悍無倫的以太之力也隨之向外爆散。圍繞著“蛋殼”的眾多觸手在這股突然產生的巨力之下，狂猛的攻勢被硬生生得阻擋了一秒鐘。

一秒，足夠。

蒂卡和小漢娜只覺得身體一輕，被瑞恩在間不容發中，擲出了艱苦的戰團，輕飄飄落在遠處，離會議廳大門只有幾步之遙。

而同樣，就在這短短的一秒鐘內，失去了最后一層防御的瑞恩徹底暴露在眾多觸手之下。

觸手如蛇，從各個無法想象的角度扭曲蜿蜒，將瑞恩的四肢和身軀綁個結結實實。接著，整個趴在中央大樓上的水母頭部正下方，忽然裂開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深不見底的通道。

接著，水母就像進食的動物般，用觸手捆住瑞恩，送進了自己的口中。

然后，水母離開中央大樓，重新在空中懸浮。接著越飛越高，顏色逐漸淡薄，透明，消失在空氣中。

玫瑰十字的幸存者，羅森，施耐德等人，還有蒂卡和小漢娜，通通驚呆了。

那只巨大的水母似乎就是為了將瑞恩當做口中美食而特意出現，目的達到，立即遠揚。

身負幾處傷痕的哈利·波特曼盯著天空看了許久，眼睛微微瞇起，手里摸著未曾報告的伽銀盤，表情異常復雜。

而蒂卡則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面上，小漢娜輕輕依偎著蒂卡姐姐，想要給她送上自己的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小漢娜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對于瑞恩和蒂卡的關系還是猜到了一些端倪，如今，女孩眼中的英雄竟然被金屬水母吞噬，這讓小小年紀的漢娜不知所措，更遑論開解蒂卡。

脾氣火爆的施耐德帶著傷沖到羅森面前，檢查對方的傷勢。

羅森年事已高，但是自己的法術卻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得日漸精深，剛才在關鍵時刻的正確反映，救回了他一命，但是或多或少，水母強悍的出場方式還是給他造成了一些輕傷，比如臂膀上劃破的衣袖里有劃破的皮膚。

煉金系的首領，美麗的女煉金師芬妮極為狼狽。

襯托高貴氣質的發髻已經散開，頭發凌亂，披散在肩膀上。面部有幾道細微的傷口，那是玻璃渣崩碎的時候，芬妮猝不及防之下給自己留下的紀念。

她緩緩走到小漢娜身邊，半蹲在地，與漢娜幾乎同樣高度，柔聲說道：“小妹妹，想不想學本領？”美麗高貴的女煉金師，聲音極為誠懇。

就在剛才，她忽然覺得小女孩漢娜似乎是一個可造之材，幾乎毫無來由得對女孩升起了一股好感，進而打算將漢娜吸引進自己的體系。

小漢娜正在后怕中，同時看到蒂卡呆愣的樣子也頗為擔心，聽完芬妮的一番話之后，小姑娘傻傻得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卻根本沒聽清楚內容。

“玫瑰十字”的當代領導者，羅森，在學生哈利的攙扶下，顫巍巍站了起來，望著水母消失的天空久久無言。

如果真如傳說中所描述，魔法水母是古代魔法師的魔法創造物，并且含有令人瘋狂的傳承，那么，按照傳說中的描述，如果有人能夠操控水母，那么就會得到傳承。

可是此刻，所有有資格獲得傳承的人或傷或死，或躺或臥，橫七豎八得停在會議廳里，哪里有半點操控水母的可能。

難道？是他？

羅森的腦海中剎那間閃過瑞恩的面孔，接著在心中否定，那怎么可能？

一個對魔法和煉金一竅不通的門外漢，如何能操控魔法創造物？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組織中這些所謂高階的成員真該去撞墻了。

而下一刻，倒塌了半邊的會議廳中所有幸存的魔法師和煉金師們，同時生出了想撞墻的沖動。

……

瑞恩眼前一黑，被扔進了水母底部的巨口中。

沒有想象中巨大的牙齒來撕碎自己，沒有想象中粘稠惡心的胃液包圍自己。也許是水母的生命形態還沒有高級到瑞恩想象的程度，也許是水母沒有進食的欲望。

總之，當四周再度亮起的時候，瑞恩發現自己來到了水母的頭部空間，他的意識不久前剛剛到達的地方。

意識中，這處存在充滿了奇幻的味道，而當瑞恩真正置身于此，受到的震撼更加巨大。

直徑超過一百米的巨型水母，頭部空間寬闊得令人咋舌。

生物物質組成的肌腱和明顯帶有金屬光澤的構建完美結合在一起，像是操控整個水母的神經中樞，不停的發出有節奏的聲音，像是水母的心跳和呼吸。

腳下所踩的地面有些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構成，很舒服。

現在，瑞恩百分之百確定，所謂的“魔法水母”根本就是一種機械和生物的結合體，只是目前還沒有搞清楚它運作的原理。

來得去不得，瑞恩發現，自己進入了這里之后，連接外部的裂口通道已經關閉消失，想出去恐怕暫時是個難題。

好在年輕人的心態夠灑脫，片刻之后，他已經放下所有包袱，在寬闊的空間中來回走動，尋找讓自己感興趣的線索。

四壁上的肌腱，和金屬結構一樣，盡皆冰冷，并沒有因為生物物質的存在而變得有絲毫生氣。

頂棚天穹是一個巨大的弧面，正如水母頭部的形狀。

弧面擁有漆黑的底色，其上點綴著無數光點，猶如滿天繁星。

瑞恩抬著頭，看著頂棚美麗的景象，信步前行。

突然，腳下一沉，似乎踩進了陷阱。瑞恩猛然用力，想借助反彈之力，拜托腳下的糾纏，跳出圈外。但是下一刻，瑞恩發現自己失去了平衡，由站立變成了仰躺。

無數觸角從地面鉆出，像是有靈性的蛇，順著瑞恩的身軀纏繞上來，捆住了他的手腳，環住了他的腰腹，撐住了他的脊背。

瑞恩驚恐之中，奮力暴起全身的以太之力，卻發現，那些無處不在的觸角似乎是天然的導體，將狂暴的以太之力分成數股，吸收干凈。

沒等瑞恩絕望，一條更大的觸角出現在他的面前。觸角末端與眾不同，是一個扁平的圓形，像是可惡胖子的笑臉。

圓形的觸角像一只靈巧的手，輕輕覆蓋在瑞恩的頭顱上。

下一刻，瑞恩雙眼圓睜，渾身不停顫動，卻始終無法擺脫觸手的糾纏。

龐雜的信息，海量的信息，如同填鴨一般，通過緊貼瑞恩頭頂的圓形觸手直接灌入瑞恩的腦細胞。無數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曾經見過的和從未見過的畫面沖進他的腦海，無數看起來深奧難懂的模式，公式，數字，文字也塞進瑞恩的腦海。

據說在人類的生命歷程中，一百四十億個記憶細胞被利用的幅度僅有百分之二。但是瑞恩卻懷疑，他的一百四十一個記憶細胞，現在至少被動用了達到百分之十以上。

那種撕心裂肺，生生楔入腦海的疼痛讓瑞恩緊閉雙眼，發出痛苦的呻吟。

良久，瑞恩睜開雙眼。

屬于二十歲年輕人的活潑飛揚跳脫不見了，一張沉穩的臉取而代之。瑞恩一雙黑色的眼睛猶如不見底的深潭，似乎蘊藏著無窮的智慧。

緊緊抿起的雙唇似乎帶著一絲嘲諷，只是不知道對象是誰。

如果蒂卡在瑞恩身邊，她一定會感受到男孩氣質的徹底蛻變。

那是一種忽然升華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魔法。”

“原來，魔法水母是這么回事。”

“原來，這一切都源自那個年代。”

魔法水母中，信息的灌輸，徹底改變了瑞恩。

觸角散去，縮回到不知名的角落，瑞恩輕巧得站立起來。

他的腳下輕輕一點，平整微軟的地面忽然隆起一塊，像是小型的造山運動。

隆起越來越高，忽然破裂，伸出兩根帶有金屬光澤的粗壯圓柱，兩個圓柱頂端各自都有一個正圓形的球體，大小剛好夠成年人一手掌握。

瑞恩從懷里掏出那張伽銀盤，看著它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只是一個微型的發生裝置。誰能想到它竟然能夠掀起那么大的雷電。”

瑞恩長出了一口氣，腦海中想著那個年代的科學技術，竟然已經發達到如此地步，心中的震撼無法言表。

瑞恩將左手輕輕撫上圓柱頂端的一個圓球，圓球表面裂開一個極為規則的缺口，瑞恩將伽銀盤插進去，剛好和缺口的形狀嚴絲合縫。

圓球恢復了完整的形狀，接著亮了起來。

瑞恩的右手撫上另一個圓球，亮光四溢。

地面再次發生變化，幾十條觸手悄無聲息得出現，由下至上，并繞過年輕人的膝蓋，臂彎，將他托舉起來。看上去，所有觸手組成了一張形態拉風的椅子，瑞恩端坐其上，雙手各自撫著一顆圓球，頗有些未來飛船指揮官的模樣。

瑞恩不在吝嗇體內的以太之力，而是以一種勻速輸出的方式，將以太之力灌入觸手中，用來維持整個系統的工作。這種方式也是被強行灌入腦海的。

“開始吧。”瑞恩輕輕說了一句，面前的景色就此一變。

瑞恩四周的固有結構忽然消失，藍天，白云，出現在四周的虛空中，形成了一副清晰的畫卷。瑞恩似乎在全無遮擋的情況下漂浮在空中。

下一刻，所有的參照物都在急速后退，魔法水母的速度在極短的時間內提升到一個令人恐懼的境地。

肌腱和金屬結構的綜合體快速工作著，而中央的瑞恩則是滿臉淡定。

“停！”

魔法水母瞬間從高速運動的狀態將速度降為零，這種極動極靜的轉換足以讓普通人血管爆裂而死，而瑞恩只是微微一點眩暈，轉瞬清醒。

瑞恩看著面前虛空呈現的外部環境，無比熟悉。

奧地利第一儲蓄銀行的中央大樓，水母懸停在頂層外面的虛空中。

“玫瑰十字”的幸存者和蒂卡以及小漢娜都目瞪口呆，看著樓外懸浮的大家伙，做不出任何反抗動作。

“我回來了……”瑞恩的聲音忽然從水母上傳出，像是同時被幾個高音喇叭加強：“給大家看看我的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