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樓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仍然感到頭痛欲裂。能夠控制冰與火的超能力戰士,能夠透視人體的神眼少女。超能力者之間充滿硝煙與火藥味的決斗,還有關于超能力者社團被政府召集的言論,這些仿佛是一個荒誕到極點的夢境,讓他恨不得立刻從中掙脫出來,返回到自己平靜如水的逍遙日子。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并不是困擾他最深的,最讓他感到揪心的是在這一場荒謬的大夢之中,他似乎夢到自己被政府的官員征召為太空軍預備役戰士,隨時都會走上血與火的前線。他并不是不愿意加入象征著榮譽和奉獻的聯邦軍隊,但是他根本沒有進行過任何相關的訓練,他還根本沒有準備好。這簡直讓他感到發狂。
“幸好,我終于醒來了,這終歸是一場不值一提的怪夢。”蕭夢樓這樣對自己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終于讓自己混亂不堪的心緒平靜了下來,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片刺目的白色一瞬間占據了他所有的視線。他連忙再次閉上眼睛,稍微緩解一下這刺眼的顏色對他的震撼。這個顏色它是非常熟悉的,連現在自己所擁有的感覺和周圍的味道他都很熟悉。。他明白,自己現在正在一間醫院之中。
“你終于醒了。”一個熟悉的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輕柔而充滿磁性的曼妙語音仿佛一只纖纖素手摩挲著周圍的空氣,蕭夢樓感到空氣中的分子都開始興奮而活躍地跳動,整個世界一瞬間充滿了勃勃生機。
“嗨,夜寥莎,你……怎么會在這兒。”蕭夢樓連忙掙扎著想要從床上坐起身。
就在他的床邊坐著的夜寥莎連忙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將他輕輕按住:“你好像剛剛從南極的冰窟窿里挖出來,差點被凍死,病情剛剛開始緩解,千萬不要亂動。”
“真的?”蕭夢樓挑了挑眉毛,驚訝地問道。“這么說,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確確實實在我身上發生過的慘事。”他暗暗想道。
“我們把你放到太空營養康復箱里浸足了二十四個小時,你才緩過勁兒來。”夜寥莎苦笑了一聲,“你知道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你……”說到這里,她咳嗽了一聲,輕輕一甩長發,隨即笑道:“還好你沒事。。”
“這里是你的醫院嗎?”蕭夢樓好奇地四外打量了一下。
“是啊,你現在在地球第一聯邦醫院。”夜寥莎微笑著說。
“我記得你是外科主治醫生,怎么會遇上我的?”蕭夢樓摸了摸頭發,奇怪地問,“我的傷勢嚴重到要動手術嗎?”
“不,我最近閑得快瘋掉了,所以主動申請到ER(緊急救護室)來值班,沒想到第一個病號就是你。”夜寥莎笑著搖了搖頭。
“你感到不可思議嗎?”蕭夢樓苦笑著問道。
“當然啦,這也許是一輩子都不會有第二次的巧合。”夜寥莎笑著說,接著她忽然皺了皺眉,“你不會是故意把自己凍傷想來這里見我的吧?”
“哦……”蕭夢樓微微點點頭,笑道,“我想見你一般會打電話把你約出來見面,既實惠又健康。。”
“咯咯,我想也是。”夜寥莎笑了起來。
“是不是想起那個為了見你而把自己的手連續燒傷七次的癡情漢?”蕭夢樓笑著問道。
“是啊,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他。不過還好,他被送去精神治療,最后和那個心理醫生終成眷屬,Happy ending。”夜寥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美女醫院名不虛傳。不過如果我是他,我不會想出這么笨的主意。”蕭夢樓偏了偏頭,頗帶自得地說。
“好吧,如果你是他,你會怎么做?大作家?”夜寥莎微笑著問。
“我會在你家門前的露天餐館埋伏。每次買光你最愛吃的木棉魚。等到店家跟你說最后一尾木棉魚被那個先生買走的時候,我會猛然轉回身大叫一聲:怎么這么巧。”蕭夢樓伸出手在空中輕輕比劃著各種經典的動作。
“我也許會雙手捧住面頰大聲說:啊,怎么又是你。”夜寥莎大笑著說。。
“然后我會對你招招手,讓你坐下來和我分享一條木棉魚。”
“也許我會為你點一盤夫妻肺片,讓你有機會給我講講夫妻肺片的由來。”
“夫妻肺片的故事足夠讓我講上三五個小時,因為版本太多,而且我自己還編出很多另類版本。”
“包括兩個鬼故事……”
說到這里,兩個人轟然笑了起來。
“你如果真的追我,也許機會比別的人大得多。”夜寥莎笑到眼角流出淚水,她一邊擦去眼角的淚花,一邊笑著說。
“那也是你得讓我追才行,如果你點一盤油炸臭豆腐,那我也只好落荒而逃。”蕭夢樓笑著說。
說到這里,兩個人都感到一絲的尷尬,奇怪的是這絲尷尬并不令人窘迫,反而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蜜。
屋子里忽然靜了下來,蕭夢樓和夜寥莎深深互望了一眼,又同時偏過頭去。
“看來你的精神很好,應該已經恢復了。。”過了很久,夜寥莎終于開口道。
“哦,嗯,我也感覺很好。”蕭夢樓有些用力過頭地點了點頭。
“對了!”夜寥莎下意識地一抬手,仿佛忽然想起一件事,“若彤一直在等你的康復,她說有些事希望由她親口對你說。似乎是很緊急的公事,我這就去通知她趕來。”
“嗯,好。”蕭夢樓輕輕點點頭。
“好好休息。”夜寥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從病床上長身而起,快步走出了病房。
當夜寥莎搖曳生姿的背影靜靜淹沒在病房外的陰影里之后,一個聲音忽然從蕭夢樓的耳邊響起:“喂,伙計,你女朋友美得像一個真正的天使。”
蕭夢樓茫然轉過頭去,卻看見一個腿上箍著厚厚的金屬護層的黑皮膚青年正在床上艱難地撐起身子,將頭朝自己的方向探過來。
“哦,很多人都這么說。”蕭夢樓失笑道,“不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噢。”這個黑人青年聳了聳肩膀,“也許她太美了,沒有人配得上她,我打賭她還沒有男朋友。”
就在這時,一陣矯健的腳步聲從病房門外響起,緊接著房門被突然打開然后飛快地合上,一個渾身深藍色太空軍裝的俏麗少女已經標槍一般站立在蕭夢樓的床邊。
“蕭夢樓,你怎么樣,好一點兒了嗎?”亮麗活潑的音色一瞬間將她衣著上的肅殺一掃而空,讓人猛然心情開朗了起來。
“天啊,你這么快就來了?”蕭夢樓驚訝地說。
“我馬上就要回火星新兵營執行訓練任務,時間非常緊迫,再次之前我希望親自見你,因為有些事我想我來和你說會好一些。”于若彤的表情充滿了同情和憂慮。
“從來沒見你這么嚴肅的說話,出了什么事?”蕭夢樓緊張地問道。
“夢樓,你是不是曾經有三年的時間參加過電子競技職業聯賽?而且曾經獲得過一次太陽系大賽的冠軍。。”于若彤低聲問道。
“這些你怎么會知道的?”蕭夢樓震驚地問道,“我一直試圖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
“政府情報部門已經獲得了你的全部資料,所以我對這一切一清二楚。”于若彤憂慮地說。
“到底怎么了?”蕭夢樓奇怪地問。
于若彤皺著眉搖了搖頭:“政府已經發布了強制征兵令,所有精通星際殖民地戰爭這一款游戲的電競職業選手都將被征召到太空軍預備役兵團服役。你也在名單之中。”
“這么說這都是真的,政府需要從民間召集士兵補充兵源?”蕭夢樓皺眉道。
“非常遺憾,夢樓,正是這樣。”于若彤沉聲道。
“這是蕭蔚遠的主意?”蕭夢樓冷冷地問道。
“不,這是軍部統一的意見,上層認為電競職業選手非常適合作為太空軍駕駛員。”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我能夠反抗嗎?我會盡快到火星報到。。”蕭夢樓厭倦地嘆了一口氣,“還有,關于歐冶蓮和超能力兵團的事……”
“是這樣的,超能力社區也被政府征召入伍,但是超能者間產生了分裂,一部分超能者不信任政府的決策,不愿意和聯邦合作,你見到的就是這批人。但是現在他們已經被聯邦政府勸服,現在和你們這些電競職業選手一樣,正在啟程向火星進發。”于若彤低聲道。
“那些人殺人就好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政府和這些人打交道風險很大。”蕭夢樓搖了搖頭。
“這些事政府會處理的,他們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很遺憾,但是因為國難當頭,我想政府可能會免除對他們的處罰以換取他們立刻加入軍旅執行作戰任務。”
“他們可以隨意控制高溫和低溫,透視人體,而且力大無窮,政府真的有能力處罰他們嗎?”蕭夢樓苦笑了一聲,“算了,我認倒霉吧。”
“想開點,老蕭,”于若彤忽地燦然一笑,“我們也許會被分在同一個聯隊,到時候我就是你的上司和教官,我想咱們都要適應一下新的關系,一定很有趣。。”說到這里,她笑著挺直腰板,向蕭夢樓敬了一個軍禮。
“我不喜歡你笑,每次你一笑都沒好事。”蕭夢樓皺緊了眉頭。
“咯咯,也許你真的是一個先知。”于若彤笑著推開了病房大門,昂首揚長而去。
當于若彤走出房門的時候,和蕭夢樓比鄰的黑人青年再次從床上爬起來,將半邊身子探到他身邊:“老兄,那個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也沒結婚。”蕭夢樓搖了搖頭,不耐煩地說。
“她的嗓音聽起來特別耳熟,總讓我想起一個熟人。唉,老兄,沒女朋友早說嘛,早知道我剛才就問她的電話號碼了。”黑人青年悻悻然說道。
蕭夢樓嘆了口氣,剛要把身子躺回病床上,剛剛合上的房門再次被推開。。
他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去,就聞到一陣熟悉的香味:“歐冶蓮,你也來了。”
今天的歐冶蓮穿者一件黑色的吊帶長裙,披著一件淡色的襯衣,看起來清新而簡約。她站在蕭夢樓的床前偏頭看了他一眼,忽然撲哧一笑:“還不錯,被洛奇和艾瑪折磨過的人,還從來沒見過一個恢復得這么迅速的。”
“大姐你還好意思說,”蕭夢樓氣不打一處來,“早知道他們找你沒什么要緊事兒,我何必受這么大罪。下一次人家追你,拜托你問清楚是為了什么再跑好不好。”
“你可別怪我,我讓你千萬別說我在哪兒,可沒讓你死也別說,你知道他們的本事還那么倔強干什么?”歐冶蓮淡淡地說。
“這么說還是我的不對?”蕭夢樓惱火地問道。
“當然啦,難道我聽到你被折磨還會不出來嗎?你自己死咬著牙不肯出聲,害得我以為你和他們一見如故,談得正開心,不好意思來打擾你們。”歐冶蓮失笑道。
“哦,你是故意不出來的,為了讓我和她們多相處一會兒——”蕭夢樓夸張地大聲說,“你可真體貼。”
“別客氣,我知道泰娜有時候對男人特別熱情,而且你又是我見過最有男人味的男人,你們一見面會發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更加不敢看啦。”歐冶蓮笑道。
“你真是過獎了。那你今天來看我,是為什么?”蕭夢樓雙手一攤,仰頭道。
“無論如何,你也是為了我才被搞成這樣,我總該來表示一下感謝的。”歐冶蓮微笑著將身子往前輕輕一傾,“謝謝啦,騎士先生。”
氣惱,自責和荒唐交織的心緒一瞬間塞滿了蕭夢樓的大腦,令他哭笑不得,他繃了繃身子,勉強皺了皺臉上已經有些不受控制的肌肉,做出一個玩偶一般的笑容:“不客氣。”
“那我走啦,火星是一個沉悶的地方,去哪兒之前我要在地球好好過一過購物癮,不陪你嘍,拜拜。”歐冶蓮仿佛一個洋娃娃一樣夸張地朝蕭夢樓招了招手,轉身就要走出病房。
“等一下!”一個突如其來的洪亮聲音突然從蕭夢樓身邊的病床上響起,那個一條腿折斷的黑人青年拼命從床上爬起身,沖著歐冶蓮大聲道:“小姐,我叫卡洛斯,能否有幸知道您的電話號碼。”
歐冶蓮雙眼朝天一翻,露出兩片刺目的眼白,昂起頭,看也不看滿臉焦急的卡洛斯,施施然走出了房門。
“家庭住址,email地址,名字也行,喂……”卡洛斯用力揮舞著手臂,但是卻引不起歐冶蓮絲毫的注意,她已經邁著輕捷的步子走遠。
卡洛斯尷尬地嘆了口氣,轉頭看了一眼正在目瞪口呆看著他的蕭夢樓:“老兄,你的秘密是什么?”
“阿?”蕭夢樓奇怪地問道。
“得啦,你才住進來不到一會兒,已經有三個美女在你病床前流連忘返,你簡直就是一塊吸引異性的磁石,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吸引女人的秘決?”黑人青年說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蕭夢樓搖搖頭,苦笑著說。
“OK,老兄,你不告訴我沒關系,但是你們剛才談過的那個泰娜,似乎是一個超級熱辣的辣妹,不介意告訴我她的電話號碼吧?”卡洛斯興奮地問道。